黑夜如约而至,夜空之上一道白色的身影缓慢的前行着,他通体雪白,连睫毛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头发被微风吹起,像是画中仙一般,不染凡尘。
在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女孩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安静的睡着了,身上裹着单薄的睡衣,面色却十分红润,没有丝毫被冻到。
安琦谕在一座森林的上方停了下来,看着被血盖上的山顶,一步步凌空走了下去。
沉睡的桑苹果此时此刻在做梦,梦见了时常见到的那个白衣男人,那副音容。
他在说着什么话,桑苹果感觉听不清,怎么努力也听不清。
十多年来都没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
在他怀中的桑苹果叮咛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正在高空之中……
桑苹果被吓得够呛,条件反射的抓紧了面前人。
“醒了?”
安琦谕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桑苹果听见这声音之后,想起了在海边看见的那个安琦谕,她颤抖着看着安琦谕的胸膛。
白色的衣衫,往上是白色的脖颈,再往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好比深海之星,眉间的一点朱砂痣更是惊到了她。
“你……”
桑苹果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一咬牙,带着眼底的惊恐推开了安琦谕。
安琦谕手滑放开了桑苹果,然后,她就直直的往下掉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身上沾染的雪花都被风卷走了,桑苹果欲哭无泪。
这特么是要摔死的节奏啊!
“救——”
下意识的想喊救命,桑苹果第二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一双手温柔的接住。
抬头,入眼的是安琦谕的脸。
桑苹果别开眼,眼神飘忽,不敢去看。
稳稳的落到地上之后,桑苹果再次推开了安琦谕,赤脚踩在了雪地上,桑苹果竟然没觉得冷和硌脚。
他们在的地方是这儿最高的山峰顶上,这儿有一处竹子修建的小屋,屋子旁边不远处是一棵雪白的大树,对没错,就是白色的,她仔细看了,上面开的花就像是白色的雪花,看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已经毫无感觉了,这时候来个什么二郎神她都可以无动于衷!
“啊哦!”
一声奇怪的叫声响起,桑苹果看见树上窜下来一只眼睛,这眼睛还长着手!
“唰唰——”
树上窜下来了很多奇怪的眼睛……
桑苹果:“啊啊啊,妖怪啊——”
转身就往前边儿跑,那些个小妖们被这大嗓门吓得呲溜一下全部消失了,住在山里这么久,还没见过桑苹果这样奇怪的妖怪。
怪吓人的!
桑苹果本想逃离,看见悬崖之后果断的收回了脚。
下面是一片被雪染白的山林,偶尔还听得见兽鸣。
桑苹果心累,明白这下是逃不掉了。
而身后还站着安琦谕,她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吗?
苍天呐,她才二十五岁!
“玟玟……”
安琦谕看着站在悬崖边上的桑苹果,开口了。
还没等他说完一整句话,桑苹果一溜烟儿的窜到了大树旁边,想要上树,树太光滑了,于是她抱着树,寻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桑苹果:“大仙,求您放过我!我没钱,没命给您!我回去把您供在我家香火台上行么!”
安琦谕:“……”
这时,桑苹果看不见的身后,大树悄然伸出了——手!
然后一巴掌轻拍在桑苹果背上,将她给推了过去。
无形的力量让桑苹果一脸懵逼的扑向了安琦谕,安琦谕伸手稳稳的接住。
“你这样怕我?”
安琦谕问。
桑苹果又又推开安琦谕,后退了几步,怨恨的看了一眼大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树!
“我怕!”
桑苹果果断的说出了心声,怕呀,怎么不怕。
乔子骞好歹是个人!
安琦谕居然是妖怪,她现在都无法相信,他隐藏得这么深,一直在她身边潜伏!还有意接近她,这半年多来自己还是这样的相信他!
难道她是唐僧投胎转世么?身边一个个的不是妖怪就是鬼,她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明明想就做个普通人啊……
安琦谕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会害怕我。”
桑苹果内心,知道您还问什么!
只是不敢说出来。
面前的安琦谕实在是太过陌生了,从前在他面前不敢说话是因为害羞腼腆。
现在……TAT,为什么男神是妖怪。
粉了十年的男神居然是妖怪。
当初还一直羡慕他的不老童颜,都三十岁了,居然没有一点皱纹。
骗人的,都特么是骗人!
就在桑苹果疯狂伤心的时候,安琦谕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她猛然回过神来,再再后退,并且威胁。
“你别过来了!我就算死也要死得心甘情愿!”
桑苹果看了眼身后的悬崖,咽了口唾沫,底气不足的说着,她难不成真要学习狼牙山五壮士的壮烈精神?为人类的自尊而死?
安琦谕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玟玟,我不会伤害你的。”
桑苹果摇头,果断不相信,但听见“玟玟”两个字,她忽然反应过来,更加警惕的看着安琦谕:“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曾经的名字?”
安琦谕向她伸手,说:“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桑苹果看着那只白净好看的手,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不想。”
安琦谕:“……”
他上前一步,还没开口,桑苹果心里一抖,脚滑的向下倒去。
桑苹果:“!!!”
下面是悬崖呀,啊啊啊啊——
然而桑苹果并没有摔下去,也不是安琦谕出手将她捞回来的,而是一只长得圆滚滚的胖鸟,驮着身心疲惫的桑苹果回到了悬崖上。
桑苹果被放在了安琦谕面前,胖鸟用头蹭了蹭桑苹果的头,本来就乱的头发更乱了。
桑苹果难过的想,她是逃不出去了,安琦谕应该是这座山的头头,山大王,土匪头子。
好想哭。
她做错了什么,x2。
没办法了,桑苹果垂头丧气的没有想离开的事情了。
安琦谕来到屋子旁边,坐在了屋子外面修建的竹台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边上出现了一张黑色的檀木小方桌,上面放着热腾腾的暖茶和吃的。
桑苹果一晃神的时间就坐在了安琦谕的另一边,安琦谕倒上一杯茶,递给了她。
桑苹果不敢接,她怕有毒。
安琦谕看着挪了两步的桑苹果,侧头问:“我不会伤害你。”
桑苹果没说话,双眼尽量看着前方。
安琦谕放下了茶,说:“很惊讶吧,对不起,瞒着你这么久。”
“你……”桑苹果抓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知道的以前的名字?”
那个名字,十年前她就没用过了。
“我是妖怪,这些事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安琦谕如此说。
桑苹果听见这自嘲的语气,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果然看见了受伤的神情,忽然很想安慰,怎么办……
毕竟是粉了十年的偶像啊,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抑制住自己的想法,桑苹果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二十五年前。”
安琦谕说。
“哦。”
桑苹果点头,随后她身体绷直,眨眨眼,“二十五年前?!”
那不是她出生的时候吗?
“嗯。”安琦谕看向她,笑了一下,“我是看着你出生的。”
桑苹果倒地而亡,把她埋了算了,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难过,太难过了。
出生就被盯上。
她做错了什么,x3。
安琦谕轻声问:“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我吗?”
桑苹果沉默。
怀疑是自然怀疑过的,从很久以前,因为那张相似的脸,她就怀疑过,从圣诞节的时候做梦,她就怀疑过。
如今看见与梦里一模一样的脸,朱砂痣。
怀疑成了现实,尽管她很不愿意相信。
但这是事实。
由不得她不相信。
“怀疑过。”桑苹果给出了心中的结论,“但这为什么是真的。”
安琦谕说:“你想知道在你的身边都没有正常人?”
桑苹果搓着自己的拇指,小声的说:“我以为是因为乔子骞来了之后,,我身边的一切都变了,现在想来,根本不关乔子骞的事吧。”
她可能是出生就带着这种奇怪的吸引力!
上天给了她这种能力,为啥不给她保护自己的能力,简直不公平!
安琦谕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没想过乔子骞是故意来到你身边的吗?”
“我知道。”桑苹果心里明明白白,乔子骞就是故意接近她的,很明显的事实。
安琦谕:“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呢?”
桑苹果没说话。
她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颜值,当时就接受了吧……
颜狗!
“我一个小小的凡人。我能做什么啊。”
桑苹果莫名叹息。
安琦谕沉默了片刻,说:“所以我也不明白,你和玫玫为什么会是双胞胎。”
听见姐姐的名字,桑苹果猛然抬起头,看向安琦谕,那张脸,那副面容,和曾经见过的那个男人完全的重合。
安琦谕声音中带着伤感:“为什么是玫玫死了,而你还活着。”
桑苹果愣住了,记忆中,那张逆着光的脸,温柔又悲伤的说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是玫玫死了,而你……还活着。”
那个男人的脸清楚的出现在她面前,是安琦谕。
说出这句话的,是安琦谕。
将她从冰冷的河水中救起来的人,是安琦谕。
让她念了十多年的人,是安琦谕。
安琦谕,想要的是姐姐活下去。
所有人都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不是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
这个危险的妖怪,很可能要了她的命。
可为什么心里……一点也恨不起来。
甚至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在海里看见姐姐的时候,她就想死了算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掉下来了,她拼命想要活下去,想要替姐姐看看这个世界,果然还是不行。
活着的人始终是她,不是姐姐。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你们所有人都想这样说吧?我也这样认为。”
桑苹果忽然想起了乔子骞,在深海之中的时候,乔子骞在她耳边说的话,拥抱她时候的温度,想让他活下去的那个吻。
都只是因为,她是桑苹果。
桑苹果紧紧抓着衣角,颤抖着问:“那你当时为什么救的不是姐姐?为什么要救下我。”
她是桑苹果,只有乔子骞知道。
安琦谕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桑苹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你救的为什么不是姐姐。”
只有乔子骞是太阳,即使他的拥抱没有其他人的温暖,但他就是黑暗中的那一束光。
桑苹果捂着脸,抽泣:“为什么要我活下去。”
只属于她。
安琦谕开口了,声音苍凉:“我……做不到。”
桑苹果抬头,看着前面,大雪纷飞,乔子骞的身影出现在雪地上。
下一秒,却又消失不见。
乔子骞……她很想见他。
一直自恃乔子骞离不开她,仗着乔子骞的宽容和唯一对她的温柔,一次次的安慰自己。
其实离不开的人是她。
雪落无声,该沉默的人一直沉默,不该沉默的人也在沉默。
乔子骞此时此刻正在魂镇。
他坐在魂镇的广场上,身边经过来来往往的妖怪鬼魂,有说有笑,他看着前面的那棵枯树。
不知道这树是真正的枯死了还是在沉睡。
“找不到,抱歉,乔大人,安大人的行踪几乎是没人能发现的。”
乔子骞伸手摸着额头,烦躁的搓了两下。
“怎么会?没有谁知道吗?”
“抱歉,乔大人,我能力有限,确实不知道。”
乔子骞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大树,眼神黯淡。
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灵山族和楚江王的话。
“安琦谕?他可是大妖怪,地府没有他的行踪记录,就算有也会被他抹去的。他这种级别的,不属于地府管理。妖管局应该也管不了。”
乔子骞站起来,走向枯树,他伸手摸向树干,粗糙的树干一遍遍摩挲着他的手心。
“拜托了……告诉我,她在哪儿。”
是否平安。
“唰——”
枯树忽然开花,火红色的花落了下来,落在地上,一片片的消失不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