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姨,我想走。离开这。”伏少倾淡淡的说。
龙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平静的看着伏少倾,仿佛对他说出的话并不感到意外。良久之后龙姨终于开口;“其实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曾经有过这个想法。来这里见识到自己曾经没有见识过的东西,这东西是这么的恐怖,这么的虚无,这么的强大。很多人都会害怕从而产生离开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
“不,我不是因为害怕才想离开的。”伏少倾打断龙姨说,“我是...我是因为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龙姨你想想啊,如果是你,你前面十几年平平淡淡,成天和身边的朋友插科打诨,玩着喜欢玩的游戏,讨论着班里最漂亮的姑娘,心里再默默装个她。最后再养一只宠物看它每天缠着你的样子。平淡但是挺美好的不是么。这时候突然一天你发现,你身边的宠物其实是个怪物,它有自己的使命,它为了自己的主人牺牲掉了自己。你看着你喜欢的姑娘受到了伤害,看着你的宠物牺牲掉生命,这时候你发现其实自己也是个怪物。自己被别人告诉其实自己特别牛b,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一开始是会觉得有点兴奋,毕竟有点自命不凡的骄傲。一旦你选择去当一个怪物,尝试着按着剧本当一次救世主你就会发现,自己前面十几年是个人啊,最普普通通的人。你开始走向一条截然不同,毫不搭噶的路。你会发现为了你心里的那一点自命不凡,为了别人口中所说的宿命,你前面十几年就等于是白活了。曾经的生活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一样。再也没有人陪你悠然的走在放学的路上,再也没有人跟你无忧无虑的讨论班里最漂亮的姑娘是谁。甚至你再也不能见到你心爱的她,理由是你跟她在一起会给她带来危险这种扯淡的理由。更扯淡的是这个理由是真的。这时候你心里面会不会稍微的有一点怀疑,自己当个怪物真的好么,我挺喜欢当个人的啊。”
“最后有一天,你失控了,作为一个怪物失控了。你伤害了你的良师益友,她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然后别人看你的眼光开始有了畏惧,你再不是别人眼中怪物般的救世主了,你就是个怪物,连自己人都会伤害的怪物。这时候,你作为一个怪物,突然的特别怀念曾经当人的日子,突然的特别想回去,突然的就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很正常的吧?”
伏少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他很少倾诉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跟龙姨说这些。也许是龙姨让他感受到一点妈妈的感觉吧。他,从来没有被妈妈爱过啊。
龙姨一直认真安静的听伏少倾说着,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伏少倾。这样认真的听众真的是很难得,尤其是伏少倾现在被当做一个怪物一样。能认真听怪物诉苦的人,说不定能成为怪物的朋友呢。
“你说的这些龙姨都能理解。其实这里也有不少人有着跟你差不多的,或者说更加糟糕的经历。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与众不同,他们能感受到正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明明自己的亲人已经被大人告诉他已经死了,但在葬礼上他明明可以看见那个亲人就在棺材那里看着大家。同样在大路上走着,他没准就会突然给什么让路,这在正常人眼里他对面什么都没有,他在给空气让道。但在他眼里他是在礼貌的给别人让路。他跟别人明明站在一起,却身处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的人能相互理解团结友爱的做好朋友么?很难吧。”
“这样的小孩在普通人眼里差不多就是你口中的怪物吧。他们从小就被人当做怪物,遭受你所说的那种畏惧的,憎恶的目光。现在的你都受不了,别说他们当时还是孩子了。这时候他们会发现其实怪物不止他们自己一个,还有别的人也是这样,也是个怪物。这时一堆怪物慢慢的就聚在了一起,他们相互理解,相互珍惜,他们形成了一个集体。”
“不过这个世界上正常人还是占多数,咱们这个事业是要消灭怪物,仅仅是那一小部分的小怪物是打不过大怪物的。所以正常人开始理解这些小怪物,开始和他们成为一个集体,成为队友,成为领导和下属。也就成了我们现在的6院。”
“很多小怪物都曾经幻想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啊,跟你想的差不多,甚至比你想的更加的美好。但他们只能想想。你比他们好的多,你还有回忆。虽然有时候有回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过当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会知道,你拥有越多的回忆,你的老年会越幸福。”
“你现在这样我很理解,小怪物想当个正常人过普通的生活。但你真的能回去么?你见识到这里的一切,你知道了真正的世界你还能回去么?就算我们给你洗脑,你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你是个怪物。但你只是自己忘记了,你自己忘记了你是个怪物但别人没有。敌人没有。现在的你是个普通人,当你的敌人来攻击你的时候,你连自己是个怪物,你可以防御反击都忘记了。那时候你会死。那时候你很容易波及到你憧憬的平凡生活里的其他人。之前你也说了,你喜欢和朋友讨论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喜欢心里的那个她,喜欢的自己的宠物。你想想你的宠物离开的那一刻你心里的痛。当敌人来临的时候,你身边没消失一个人你就会体验一次那种痛,你真的受得了么?”
“你说的对的一点是你就是个怪物,但是,你可以做一个保护着身边朋友家人爱人的怪物啊。做一个正义的,能保护大家的怪物。就跟奥特曼一样啊,我看那种片子的时候就觉得是两个怪物在打架,只是一个丑点一个帅点罢了。”
伏少倾被龙姨这个比喻逗乐了,之前的悲伤与愤怒慢慢消去了不少,听到这个比喻后他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扬。
“所以说,现在的6院不再是一群疯子为了寻找同类而聚集在一起的地方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消灭敌人。当那些大怪物都被消灭后,他们也就可以当一个正常人去生活啦。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两个很重要的人嘛,见识到这里那么残酷的真实后,总想去保护他们啊。你心里也会这么想吧?所以其实大家都是为了重要的人,为了回到平常人的生活而战斗着。有一些战斗是为了侵略,有一些战斗是为了和平。所以你也是一样的,你想回到以前再当一个正常人是对的,我们这所有人都有这个目标。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不应该是逃,而应该是去战斗不是么?逃,是永远都逃不掉的啊。”
“而且你虽然伤害了自己人,但同时也证明了你这个怪物强的可怕。我们的敌人也是强的可怕的怪物。现在他们可能会把你当做异类,但我相信通过你的努力你会证明自己,让大家觉得你就是他们心中的奥特曼!”龙姨又一次很正经的用奥特曼做了比喻。
说完这些后龙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这时的伏少倾需要安静,需要空间和时间慢慢的去思考。她安静的给姬可茵换了药后安静的拉开了窗帘然后安静的离开。
伏少倾也默默的看着这一切,龙姨走后他看着窗外的星星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着刚刚龙姨说的话。
伏少倾就这么看着窗外一直沉思着,直到窗外的天际开始慢慢的泛白,他身边的床有了一丝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