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薇看着秦烨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湿润。天色阴沉,北风呼啸,纵马前行的那个身影看起来矫健又挺拔,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活着再见之日。
蓓蓓紧紧地牵着,留着泪道,“娘亲,父亲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寄薇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泪,安慰道,“放心吧,你父亲一定会很快就会回来的。”
伯爷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寄薇,摸摸蓓蓓的头,说道:“好孩子,好好照顾你娘亲,等着你父亲回来。”
蓓蓓乖巧地点点头,也看了看寄薇的肚子,乖巧地点头:“嗯,我会的,祖父。”
一行人正准备回府,一辆豪华的马车飞驰而来。车上驾车的侍卫一声“吁”,马车就停在了伯府的马车附近。
马车帘子一掀,瑞王爷的脸露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寄薇他们,利落地跳下马车,紧接着从车上将李兴禹抱了下来,这才带着李兴禹走过去。
伯爷连忙带着众人上前行礼,被瑞王制止了。瑞王说道:“伯爷不必多礼,犬子听说秦将军要出征,吵着要前来送别一番,这是,已经出发了吗?”
伯爷点点头:“是的。”
李兴禹听说自己来晚了,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郁闷。他朝寄薇点点头,就去打量蓓蓓,见她眼眶红了,就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哭了?别伤心了。秦将军很厉害,他一定会打胜仗的。”
蓓蓓见到多日不见的小哥哥有点开心,也冲淡了一点送别父亲的愁绪,腼腆地说道:“嗯。我不哭了。对了,哥哥很多天都没去我家玩了哦,是在忙吗?”
李兴禹点点头:“嗯,我最近在学武。雪团最近长得好吗?”
蓓蓓笑眯了眼:“嗯,雪团长大了很多,现在一跳能跳好远,我都快抓不住她了呢!”
这边小儿女们在叙旧,那边伯爷却觉得机会难得,想要和瑞王爷单独说说话。他看了看周围,说道:“王爷如果无事,老夫想和王爷单独说几句话。”
瑞王爷同意了。于是李兴禹跟着蓓蓓上了一辆马车,伯爷却钻进了瑞王爷的马车里。
在马车里坐下后,忠勇伯再次正经地跟瑞王道谢:“此次多亏瑞王爷在圣上面前替我们伯府进言,老夫真是感激不尽。”
瑞王爷摆摆手,说道:“忠勇伯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动动嘴皮子,没帮上什么忙。何况,如今还是得靠秦将军自己奋勇杀敌,早日得胜回朝,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伯爷如此说来,本王实在是愧不敢当。”
伯爷不愧是老谋深算,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王爷是贵人,犬子能得贵人吉言,想必运气也不会太差了。不过,这场仗,大家都知道不好打,还需要王爷多方相助才行啊!”
瑞王爷自然也没有拒绝,说道:“秦将军这是为朝廷出力,早日平叛,对大家都有好处。伯爷放心,如果有需要本王的地方,本王自然义不容辞。”
瑞王爷这话一出口,伯爷不由得眼睛一亮。瑞王爷虽然在朝廷里没有太多的实权,然而在皇上面前却是说得上话的。将领在外头征战,除了自身要有本事,朝中也要有人帮着说话才行。有了瑞王爷的支持,起码就不会太被动了。
伯爷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既是如此,老夫就在这先行谢过了。”
伯爷和瑞王又就当前的战场形势交流了一些看法,然后就在半道上下了车,又回到了伯府的马车里。
回到马车里的伯爷闭目倚在车壁上,又思索了半天。原先他对瑞王世子经常来伯府玩这件事看得很淡,毕竟那幺小的孩子,心血来潮交个新朋友,算不得什么。可是这次的危机里,瑞王爷却出面了,而且确确实实地帮了伯府的大忙,这不能不让伯爷慎重对待结交瑞王的事情了。
从前伯爷一直认为,瑞王只不过是一个只懂得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然而这次他能让圣上采纳他的进言,却说明这位闲散王爷只是掩藏了他的锋芒。伯府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际,任何一个助力都得用上。看来,以后要多多来往才行。
蓓蓓那边和李兴禹兴冲冲地在马车里交流着别后的见闻,然而,等伯爷回到自家马车的时候,李兴禹也不得不跟蓓蓓道别了:“蓓蓓,我要跟父亲回去了。父亲最近管我很严,我要努力练武,等我有空了再去看你和雪团,好吗?”
蓓蓓依依不舍道:“好的,我会将雪团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来看哦!”
李兴禹点点头,也不用人扶,自己就跳下了马车。走出几步,他还特意转身来朝着掀开帘子的蓓蓓比划了几个武术动作。还别说,虽然他人小,那小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似模似样的,倒让蓓蓓咯咯笑出了声。
李兴禹见蓓蓓笑了,这才高兴地摆摆手,上了王府的马车。
回到了伯府,寄薇十分疲累了,让奶娘带着蓓蓓去玩,她自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识到政治斗争的残酷。比起皇权下的这些朝斗,她所经历的宅斗,实在是太小儿科了。看来,光是懂得女人的事情还不行,以后,关于朝事,她也得多学习一些才行。
寄薇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淡云进来通禀道:“奶奶,二姑奶奶来了,您要见见吗?”
寄薇怔了怔。这个二姑奶奶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回娘家了,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她会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寄薇虽然不喜欢她,可是这么久不见了,也不好叫她一来就吃闭门羹。寄薇只得淡淡道:“请她进来吧!”
秦佳容眼圈红红的,显见是哭过。她见了寄薇,倒是正正经经地行了礼,然后就急切地说道:“四哥竟然就这么快就出征了,四嫂怎么也不给我递个信?我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我听人说,这个仗可难打了。四哥,四哥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呜……”秦佳容说到后面,竟然哭了起来。
寄薇见她这般真情流露,也只是淡淡回道:“你四哥皇命在身,不能过多耽搁,何况,我们也是急匆匆地在路边见了他一面,他就走了,哪来得及再通知别人呢!”
秦佳容瞪了寄薇一眼,说道:“四嫂说的什么话?我算是别人吗?我可是他的亲妹妹!”
寄薇虽然孕吐已经不强烈了,但今天在寒风里站了半天,也没有多少精力来应付这位大小姐,只得说道:“太太没有通知二妹,大概是怕二妹担心,二妹不要想多了。”
秦佳容听到太太,知道这事连太太都没告诉她,实在也怪不到寄薇身上去,也就只有忿忿地嘀咕道:“娘亲也真是的,就不会想想我的心情!”
秦佳容见到寄薇神色倦倦,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才终于想起寄薇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她眼里又有了嫉妒的神色:“四嫂你又怀孕了,真好。哎,我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怀上。那大夫上次给四嫂开了什么药?方子还在吗?四嫂把那方子给我一份吧?我也试试。”
寄薇心道,难道秦佳容还怀疑大夫藏私,故意不给她开合适的方子?她脸色一变,冷冷道:“大夫给我开方子的时候特意说了,那是专门开给曾经滑胎的妇人吃的,怎么,二妹曾经滑胎了?”
秦佳容一下子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四嫂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滑过胎?”
寄薇轻描淡写地说道:“二妹应该很清楚我曾经滑过胎,大夫自然会对症下药。哎,我那个孩子要是还活着,也应该有三岁了。如今四爷一去战场,生死未知,老天爷可千万保佑,让我生个儿子,给四爷留个后啊!”
秦佳容想起那孩子就是自己不小心弄掉的,虽然她脸皮很厚,可这时候也觉得寄薇的话实在有点刺耳,让她十分尴尬。何况,这时候她那么倾慕的四哥去打仗了,要是真的不能回来了……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战,说道:“四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打个大胜仗回来的!四嫂你怎么能这么咒他?”
寄薇讶然地看向秦佳容,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咒他?二妹你真是多心了。我今天实在是累了,休息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受。还请二妹改日再来吧!”
秦佳容在寄薇这讨了个没趣,只得气鼓鼓走了。
太太那里,聂韵儿却在跟太太辞行。聂韵儿说得十分动情,眼里还含着热泪,就跪在太太跟前说道:“自到伯府来,姑母待韵儿实在是关怀备至,视如己出,只是,韵儿已经出来玩得太久了,也该回去看望父母了。因此,韵儿今天特意来向姑母辞行,还请姑母同意。”
太太知道,聂韵儿其实是被吓着了。毕竟,伯府先是被围困,然后是被迫立下军令状,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昭示着伯府如今实在是前途叵测。这个时候留在伯府,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小命着想,聂韵儿肯定想早点回家了。不过,秦烨如今既然出战了,那么太太想要他纳聂韵儿为妾的打算也落了空。这聂韵儿要走,倒也没必要拦着她。只是,太太心里还是有点不愉快。如今伯府还好好的呢,这聂韵儿就这么急慌慌的要走,真是枉费她往日的疼爱了。
太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出来那么久,确实你父母该要想念了。既是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了,你明日就动身回去吧!回去之后,你也替我跟你父母带个好,让他们有空多来伯府走动走动,知道吗?”
聂韵儿一听太太同意了,立马含泪带笑说道:“是。”
太太又道:“你在我这住了这些日子,我也没给你什么好东西,我这还有一套上好的金首饰头面,你拿回去吧!”
聂韵儿一听还有礼物,笑得更是嫣然了:“韵儿谢谢太太。”
聂韵儿拿着金首饰头面行礼退下,却在院门口撞到了正要进门的五爷秦煜。秦煜看着聂韵儿手中的首饰,疑惑地问道:“表妹这是……?”
聂韵儿脸带喜色地说道:“韵儿要回家了,先在这跟表哥辞行了。”
“哦,这么快就要走了?”秦煜十分讶然。这个表妹他后来又见过几次,实在是很善解人意,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多接触,她就要走了。
聂韵儿礼貌地答道:“是,家中父母牵挂,因此马上就走了。表哥有空,可以来我家中做客哦!”
秦煜点点头,看着聂韵儿走开的背影,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怅然若失。
伯府这次遭遇劫难,虽然暂时算是有惊无险,但是很多习惯了见风使舵的人都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经常来走动的人少了许多。
寄薇却是在秦佳容走后,又接待了几批访客。堂哥苏星宇是最早来探望的,紧接着是表姐穆青莲、表弟穆雅歌,然后就是世子妃孔欣瑶。他们送了许多贵重的药材过来,又仔细安抚了寄薇一番,让她在家好好安胎,朝堂里的事情,他们会帮忙出力。
所谓患难见真情,果然如此。寄薇见到他们,心里的感动简直无法描述。在前一世,她因为远离家乡在外打工,和家乡的亲人情分也淡了,因为忙着照顾孩子,也没交几个知心朋友,没想到在这一世,却有了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她觉得,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活得好好的。
孔欣瑶在闲聊中提起,世子与秦烨一直通过信鸽互通消息,上次世子就绑了个纸条在信鸽上,让它飞进了伯府。她问寄薇:“姐姐有没有看到鸽子腿上那张画着太阳、以及叼着柿子的燕子的纸条?”
寄薇说道:“原来那纸条是世子画的,我可是猜了半天。”
孔欣瑶笑道:“那画上的图是我出的主意。伯府被围着,秦四爷也被困在了宫里,我和世子怕姐姐在府里什么也不知道,就想到了用信鸽来传递消息,没想到还真被姐姐看到了。
姐姐,以后如果在府里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让那信鸽传信给我们。你如今怀着身孕,身边又没可靠的人照顾,可得特别小心才行。”
寄薇连忙谢过。虽然寄薇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去麻烦人家,可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份情意,她十分感动。
又过了两天,伯府的日子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因为秦烨去南方打仗,就算是急行军,也得两三天才能到,所以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寄薇每日绣绣花,陪蓓蓓读读书,日子过得还算悠闲。这天中午的时候,苏星宇又来了。寄薇在花厅里请苏星宇坐下,看着往常一派儒雅的苏星宇脸上那喜形于色的表情,有点诧异地问道:“三哥,有什么喜事吗?这么高兴。”
苏星宇喜上眉梢,说道:“可不正是有喜事?天大的喜事啊!阿蕊,为兄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叔父官复原职,很快就要上京了!”
寄薇这时候是真的惊讶了:“真的吗?父亲不是还在老家服丧吗?怎么突然就官复原职了?”
苏星宇说道:“皇上这回是夺情起复二叔。二叔是户部左侍郎,有了他在这位置上,妹夫打起仗来,那可就如虎添翼了!”
寄薇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