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薇在忐忑中过了两天,这天中午就被太太着人请去了秋棠院。小.说网шш.οм寄薇这段时间的晨昏定省太太都是免了的,因此她在到达秋棠院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定是讨论要关于大爷的事情了。
果然,寄薇一到秋棠院的正房,就看到大伙都已经到了。
伯爷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烟斗吞云吐雾,不时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一下,显见得十分的烦闷。寄薇上前行礼,伯爷摆摆手说道:“行了,快坐下吧!”
寄薇扫了一眼,发现太太头上戴着抹额,眼圈还有点红肿的痕迹,想来是刚哭过。另外,伯爷的头上白发也增多了。果然,大爷出了事,还是这当父母的最为心疼了。
大奶奶一扫以往的骄傲,寄薇还没行礼,就红着眼眶说道:“弟妹如今身子贵重,快别多礼,坐下吧!”
三爷和三奶奶也都说不敢受寄薇的礼。
寄薇又和五爷秦煜、秦佳容和秦芷容见礼。秦佳容看着消沉了许多,下巴都尖了。显见得这段住在娘家的日子,她也实在难熬。只是,她如今也有点骑虎难下了,娘家暂时不能给她出头,婆家又坚持着不松口,她只有在伯府拖一天是一天。
伯爷看人都来齐了,放下手中的烟斗,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你们大哥被关在了大理寺的事情。我找你们来,就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你们大哥救出来。”
秦煜着急地问道:“父亲不是去找礼郡王了吗?怎么,郡王也不肯帮我们出面吗?”
伯爷沉重地摇头。
秦煜不满地说道:“怎么会这样?闵阳侯府不是郡王妃的娘家吗?郡王爷请郡王妃在侯爷面前帮我们伯府说句话,这件事不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伯爷叹了口气,说道:“哎,郡王也有他的难处。你们都知道,郡王因为立世子的事情,早就和郡王妃有了矛盾。这两年他们两人更是貌合神离,连太后娘娘都知道了,还来打过圆场。可惜,两人还是合不来。如今他们两人都是勉强维持着面子,其实算得上是各过各的了。郡王爷也没瞒着我,他说他跟这老岳父家如今简直是跟结了仇似的,真要帮我们伯府说话的话,说不定只能是火上浇油啊!”
秦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伯府如今可以依靠的,也就是郡王府了,要是郡王爷都说不上话,那还能求谁呢?
大理寺主管刑狱,不但负责大案要案,还可以弹劾百官,一向连皇族都忌惮。在京城这种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伯府要想从大理寺里捞人,实在是难。而且,闵阳侯家的人,似乎就是要跟伯府过不去,口吻坚决地要告大爷,还要求杀人偿命。
伯爷这几天一直都在到处活动,想着见上闵阳侯一面,亲自求情,然而压根见不到侯爷的面。如果伯府没出事还好,可能还有人愿意跟伯府结交一番,可现在,伯府未来堪忧,谁还敢来搅这滩浑水?
大奶奶一直低头抹泪,闻言立即哭喊着说道:“我苦命的大爷啊!这都几天了,落在大理寺那帮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啊!这可是要了我们娘儿俩个的命了啊!老爷啊,您可千万得再想想法子啊!我们颖哥儿还小,可不能没有父亲啊!”
秦煜听了也是难过得很,说道:“父亲,大理寺那边,郡王爷总能帮帮忙吧?起码,让大哥少受点罪。”
伯爷说道:“这个倒是不用太过担心。郡王爷说了,他已经给大理寺丞文敏打了招呼,他会关照一些的。但是,能不能脱罪,可就难说了。”
太太听到这里,面上一寒,冷然说道:“阿炜是我们伯府的嫡长子,那个闵阳侯世子的小舅子又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们阿炜给他偿命?”
秦煜也跟着忿忿说道:“闵阳侯世子的小舅子叫封棋,是耀州知府封达的儿子,不过是个混混,身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要不是有闵阳侯府在他后面撑腰,大哥何至于会下到大理寺狱中?”
秦佳容怪叫起来:“什么?我大哥可是上骑都尉,堂堂正五品勋官,居然因为打了一个区区庶民,就被下到大理寺?大哥可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就算是有处罚也应该从轻处理。这闵阳侯府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
秦煜冷哼一声:“大哥只不过打了那人几下,当时看着也没什么,谁知道居然一会就死了。我看,这事肯定是有人捣鬼!说不定,是有人看我们伯府不顺眼,故意害死了那封棋,然后嫁祸到大哥头上!”
秦永苦着一张脸,说道:“这可怎么办好啊!哎,大哥没事去招惹闵阳侯府的人干什么啊?这下可好了,被闵阳侯府逮着了小辫子,说不定会趁机把我们伯府往死里打压啊!四弟现在在战场上的处境可是很不利啊,这咱们伯府要是再出点什么事……”
太太将手头的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大声说道:“阿炜绝对不能有事!不论怎么说,也要想尽办法也要把老大救出来!”
秦煜附和道:“这案子现在是由大理寺卿蔡景春亲自审理,这蔡景春我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听说还算刚直。可是,这毕竟牵涉到太后娘娘的娘家,这蔡大人如果迫于闵阳侯府的压力草草结案的话,那就真的有冤无处诉了。”
太太沉思半晌,说道:“阿炜是和那人在闹市打了一架,当时在场的人应该也不少,具体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总该弄个清楚。可惜伯府咱们现在也进不去,更不用说去问清楚这封棋的死因了。我看,这事还是得从闵阳侯那边入手,只要不是闵阳侯故意陷害我们伯府的话,应该能劝得他让我们查清真相。”
伯爷点点头:“如果能跟侯爷说上话,那又好些。可侯爷一向和我政见不合,现如今又躲着我,可怎么办才好?”
大奶奶这时候忽然急匆匆地说道:“老爷,您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人能跟闵阳侯说上话呀,那就是您的亲家——郡主娘娘啊!”
太太也是猛地一拍掌,说道:“对呀,我怎么把郡主给忘了。哎呦,这可是个大好的人选。老五家的最近不在跟前,我倒把这茬给忘了。郡主娘娘在太后娘娘跟前可是说得上话的,如果能说动太后娘娘开金口,跟闵阳侯通个声气,允许我们和侯爷赔礼道歉的话,这事不就解决了吗?太好了!快,快给我准备礼物,我要去拜访一下郡主!”
祝妈妈连忙领命出去,利索地让人准备礼物和出行的软轿。
秦煜听说要去丈母娘家,有点不乐意。正月里他去过一趟,这郡主府的人,可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那妇人更是跟他使性子,连话都不跟他说,更不用说跟着他回来了。
大奶奶脸上也有点喜色,看秦煜在那纠结,连忙谄媚地笑道:“五爷正好和太太一起去接一接弟妹吧?可怜见的,你们才刚新婚不久,就因为弟妹生病,都分开这么久了。我看,五弟妹肯定是想你了,却不好意思开口。五弟你这回一去,她铁定立马就跟你回来了。”
秦煜一听有些意动,太太已经一把拉过他的手,说道:“走吧走吧,你扶着我走得快些。老五,正事要紧。你大哥现在可是在牢里受苦啊,你受点委屈算什么呢?”
大奶奶随着走几步,说道:“太太,五爷,你们可要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大奶奶眼巴巴地看着太太和秦煜走了,就开始急躁地在屋里转圈圈。伯爷看她那样,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屋里躺会。”
三爷连忙扶着老爷进去歇息了,剩下几位女眷陪着大奶奶。看大奶奶在那转来转去晃得人头都晕了,三奶奶连忙去劝,把她拉着坐下了。大奶奶似乎全然六神无主了,可寄薇觉得,这里头有三分真,七分却是假装的。
秦佳容一直痴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芷容则依然亲近寄薇,她坐在寄薇身边,不时地问寄薇几个关于宝宝的问题。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太太就急匆匆地回来了。大奶奶迎上去急切地问道:“太太,怎么样?郡主答应帮忙了吗?”
太太显然是气急了,脸如严霜,气势汹汹地说道:“这郡主娘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连我去了都不见。这亲家,我看是结不成了!”
大奶奶急道:“太太,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太气呼呼地坐下来:“哼,我去了郡主府,人家居然告诉我,她的病很重了,因为怕把病气过给我,就不亲自来见我了!这说的什么话?明明大年初一那天她还去觐见太后了,当时怎么就没想着怕把病气过给太后呢?我看这全是托词!还有,老五家的也不像话,回娘家也就算了,还躲到别庄去了,真是欺人太甚!”
大奶奶一听,身子都软了,哭道:“这可怎么办啊?大爷啊,我苦命的大爷……”
太太气得一把推开她:“你别在这哭哭啼啼的,哭得我头晕,还是想想,到底该怎么救你相公吧!”
大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太太啊,我把我陪嫁的铺子都卖掉了,就为了筹钱到处打点,让大爷在大理寺能过得稍微舒心点,可现在这情况,我能怎么办啊?”
太太叹息一声,闭上眼睛躺在了榻上,一个劲地按揉眉心。
大奶奶哭了一阵,突然朝着几个女眷说道:“各位弟妹,妹妹,大爷可是你们的大哥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忙一起想想办法吧!”
三奶奶尴尬地搓手:“大嫂,你也知道,我和我们三爷可是没什么本事的人,老爷和太太都想不出办法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
大奶奶看了看秦佳容喝秦芷容两姊妹,觉得这两人肯定没有什么办法,也就不理会了。她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寄薇,说道:“四弟妹,你一向是最有才华的,如今苏二老爷又进京了,你好歹帮帮大爷吧!如果四弟在这里,他一定拼了命也要救大爷的!”
寄薇为难地说道:“大嫂,如果可以帮上忙,我肯定会出力的。可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个不爱交际的,一向和那些皇亲国戚来往不多,更遑论能在侯爷面前说上话了。这件事,我真的是使不上力啊!”
大奶奶眼里闪过失望,可突然又瞪大了眼睛:“对了,四弟妹,你不是认识瑞王爷吗?瑞王世子还经常来我们伯府玩呢!”
寄薇的眉头皱了起来。太太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一下子也睁开了眼睛。
大奶奶简直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猛地走到寄薇跟前,抓住了寄薇的手:“四弟妹,如果瑞王爷肯开口,在太后或者侯爷面前说句话,那大爷就有救了!四弟妹,求求你,你去求一求瑞王爷,请他帮个忙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寄薇心中冷笑,这大奶奶,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啊!求瑞王爷?她一介女流,能和瑞王爷有什么交情?如果真有交情,那绝对是□裸的私情啊!她要真去求了瑞王爷,那不就等于向天下承认,她和王爷是有私情的吗?这种事情,她邱氏以为自己就那么笨,会笨到自己傻傻地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