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几个白衣的小内侍,毕恭毕敬的跪着在李阙的脚边,一举一动都是媚态十足和卑微。
“三皇孙殿下,奴婢们伺候您更衣。”一个小内侍恭敬的对李阙说道。
李阙身边的这个内侍头领叫刘和善。
根据历史上的记载,唐朝中后期的宦官们都可以掌军,掌权了,有时候皇帝还要看他们的脸色,皇帝的废立还要听从他们的决定,甚至还有的宦官们都还能把皇帝给杀死了。
从安史之乱开始,唐肃宗任用宦官李辅国开始,宦官开始掌管军权,甚至开始了对军队的事情指手画脚,再到唐代宗时期的鱼朝恩,陈弘志、仇士良,马元贽的这些。
可是现在,正是朝阳初升的大唐帝国,不管是李世民,还有后面的武则天还是李治,都对那些宦官们并不感冒。
身为国家初期的国家发展时期的君王,他们都谨记着一条: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秦朝和东汉就是亡于宦官专政的,他们当然知道。
所以现在宫里都有一个规矩,就是除了在各宫里伺候的那些太监们,其他的太监们都只是去做一些粗活的,而能被卖进宫里当太监的家里也是没什么钱的,李世民也不让他们读书识字,而且还时不时地敲打一下他们。
在几个内侍的伺候下,李阙被穿上了麻衣校服,这种仔细周到,事无巨细的伺候,让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独立灵魂有点不太习惯。
“我自己就可以了。”在内侍要帮李阙把鞋子穿上的时候,李阙自己先穿上了白色麻鞋。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却把这些伺候的太监们吓了个半死,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竟然伺候不好三皇孙殿下。”
李阙在李承干的儿子里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儿子,现在身上还没有爵位,所以宫里都是叫一声三皇孙殿下。
不管这些吓了个半死的太监们,李阙自己穿好鞋以后,小声问道:“刘和善,他们都到灵前了?”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要是想混到东宫皇孙面前伺候的,怎么也是个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自己主子说的是东宫里的别人。
比如,李阙名义上的庶母,林良娣他们,还有李承干名义上的庶长子,李象。
看了一下周围,低声说道:“三皇孙殿下,现在还太早。”说罢,又看了一下周围,赶紧的朝着李阙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三皇孙殿下,您的眼睛那,不是这么回事啊。”
李阙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姜,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便宜老爹去世,自己这个做儿子的,眼睛一点也没有悲痛大哭而红肿,脸上不红肿,脸上的愁容再多都是假的。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要使自己的长辈去世,不伤悲大哭,不哭个要死要活的,肯定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你很有心。”李阙拍了一下刘和善的肩膀,就这个细微的一个小举动,差点把刘和善感动的泪流满面。
这个三皇孙殿下,平时不拿他们来出气责骂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么温和过啊。
夏日的雨还在倾盆的下着,雨水打落在青石地板上形成一道道的小溪,流入了水渠内。
李阙一身孝服,走出了大门。
李承干现在的灵柩停着在东宫的大殿内,身为嫡子的他,不仅要去祭拜,还要去守灵。
“啊,太子殿下,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您把妾身也一起带走了吧。”
李阙刚到这,鞋底还沾着雨水呢,就听到了殿里面传出来大喊大叫,撕心裂肺的吼着了。
“太子殿下,您怎么就这么的走了啊,你让妾身还有几个孩子们怎么办啊?”
一声声的哀嚎中,一群的太监宫女们正在拉着一个身穿孝服的妇人,从一边的房间里出来。
这妇人痛苦哀嚎,还要旁人扶着,这就是李阙名义上的庶母,太子良娣林氏。
林氏的身边也跟着一个痛苦哀嚎的少年,脸上的五官和李阙有着五六分的相似,双眼红肿,旁边还拉着两个小姑娘。
这人就是李阙的大哥,东宫的庶长子,李象,他拉着的那两个小姑娘是他的同母妹妹。
一群人哭天喊地的来到了这里。
而李阙,则是独身一人,站着在这雨里。
就准备要撞见了,李阙狠狠地拿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姜擦着眼睛,腥辣的味道一下子让他的双眼肿如核桃,泪流满面。
“林良娣。”李阙给她行了一个礼,他是嫡,是正妻嫡子,而林良娣不贵是个妾室,这个礼,只是礼貌。
“太子殿下!殿下啊!”这个林良娣好像是看不到他一样,只顾着痛哭大喊着,直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愣是不搭理他。
“呵!”李阙看着她擦肩而过的背影,“不过是一个妾室,真是眼里一点没有嫡子,面子上的功夫都省了。”
但是李象却拉着那两个妹妹,在李阙身旁停下了,“三弟,听说你早上晕过去了,没有大碍吧?”
李象一脸的担忧,语气关心,还真像是长兄的样子。
李阙赶紧也行了一礼,“多谢大哥记挂,弟弟没什么大事,但是,但是父王他,突然地就这么走了,弟弟心里难受。”
说罢,李阙又拿着袖子哭了起来。
他这么一哭着,李象带着那两个妹妹也在雨中哭了起来了。
旁边立刻就有太监拿着伞过来给这几个人撑了起来。
李象拉着两个小妹走着在前面,李阙慢半步,每一步,哭声都是大声的哀嚎着。
夏日的大雨里,兄妹几人的身影都是这么的悲凉,这么的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