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
法师端详了这个男人一阵,确认了自己心中的陌生感。
这个男人他不认识。
“他是什么人其实不重要……好吧,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丽姬塔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他叫做森克,是红谷匪帮的一名首领。你知道,这个匪帮被灭掉了。”
法师点了点头,再次端详了一下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他的躯干很强壮,通过肌肉的形状,也能看出常年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确实是个很强大的战士。
“唔,他偷偷潜入进来,在他设在这里的眼线家里藏躲起来,我们的这位诚实居民很果断地向我报告了情况。”
说到这里,女红袍‘哈’地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滑稽:“所以他就到了这里。”
潘尼点了点头,又看到女红袍拿出来一个徽章样的物品,递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接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
这像是一个属于红袍法师的徽记,不过却也有些明显的不同。
因为正中间多了一个巨大的骷髅。
“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到的,是来自于他的副手。我尝试着用巫术从他头脑里面汲取信息,你想不想知道,我知道了些什么?”丽姬塔挑了挑眉毛。
“当然。”
他倒是想要知道,丽姬塔从哪里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徽记,代表着一位来自死灵学派的同僚。”
潘尼心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且,还是个位阶不低的环之导师前辈,在那座魔力受限的山区里面,这个层次的力量大概就是顶层了。”丽姬塔走进拿过徽记,轻轻点了一下,上面飞出一个影子。
一瞬间,潘尼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徽记中心扩散开来,仿佛一股意志进入了自己的脑海,眼前突兀地出现一个骷髅般的黑影,转瞬便即消失。
潘尼久久地没有动弹,盯着那枚徽记皱眉。
“你看到这个影子了?”
法师点了点头。
“我认识它。”丽姬塔点了点头:“我在高等学院里面,见过一个导师,他的徽记里面就藏有这个东西。”
“哦?”潘尼挑挑眉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在让他死掉的那场魔法实验里,我还充当了助手的角色。”丽姬塔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后我被一个秘密部门叫去参与调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审判庭的人。”
“呃……”潘尼瞪了瞪眼。
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位死掉的环之导师居然是他老师的同行。
他看着丽姬塔,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把更多有关审判庭的事情告诉她。
“好吧,其实许多信息是我用法术推测出来的,事实上,这个山贼头子其实也不知道他的顾问是法师会的人,更不知道他可能是一个来自审判庭的密探。”
丽姬塔将那枚徽记丢给潘尼,收回手扶了扶眼镜,合得不算太严的眼睑和下面微微闪烁的光表现出她的思考,不过很快,她就结束了思索,转过头去:“通过压榨这个人的脑髓,我还得到一条信息,那就是这位顾问似乎一直引导着他们在山中寻找一个聚落……他们本来只应对狮枭的攻击,但是他们找到那座部落后,另一支来路未知的力量也加入了战斗……”丽姬塔笑了笑:“其中有一些高阶的红袍军官。”
“哦?”潘尼皱了皱眉毛。
“所以,我不知道那座山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这座山里的水比我预先想象得深太多了。”她整理了一下红袍的下摆,手指拂过腰际,红袍上的褶皱就稍稍平整了一些:“我不敢肯定我是否有能力参与这里的事情,或是搅进这摊浑水之后仍能安然无恙,所以亲爱的西恩,经过再三考虑,我只能选择告辞。”
她静静地看着法师,潘尼从沉思中抬起脑袋,看到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异常。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似乎也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丽姬塔挑了挑眉毛:“好吧,我该走了,要知道没有人会为我的死亡而使用代价极高的祈愿术。”
“其实……”潘尼还在考虑用什么方法能够挽留下这个嗅觉太过灵敏的女红袍,但是对方的论调确实无懈可击。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保护对方在这个漩涡中安然无恙。
接触到这么大的黑幕,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自保。
然而他却无法阻止自己参与这件事的念头。
至少,潘尼不认为明知自己的导师卷进危险漩涡而自己作壁上观是一种很符合他人生观的行为。
他呼一口气,摇了摇头。看了看一旁的丽姬塔,情绪十分低落:“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过于在意我的想法,你的观点很符合我们的价值观。”
“或许它符合红袍法师的观念,但我相信你不会因此而感到愉悦,亲爱的西恩。”她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男法师的脸:“我认为我对你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哈,我真是没有想到。”潘尼听到了丽姬塔的言语,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你竟然会如此在意我的想法?”
这似乎更不符合红袍法师的理念了。
“相互理解尊重建立在认同彼此价值的基础上,潘尼,我不知道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一条偏执恶毒的蛇或是色彩斑斓的蜈蚣?不过我认为能够在红袍法师的生涯上遇上你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她语气稍稍有点沉重,不同于过往的阴郁,表情也很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大部分属于我们的同僚,作为同伴和作为敌人同样充满了危险,相较起来,你是一个很适合当做同伴的人,至少与你站在同一阵营上,我不用担心来自你的算计。”
“是这样么?”法师摊了摊手。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在丽姬塔心中评价如此之高,不过知道了也没有用,他很清楚,一名理智而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红袍法师,是不会因为这个评价而愿意和潘尼同生共死的。
红袍法师的字典上不可能出现这个词汇。
“再见了,西恩,其实……”转身欲走的丽姬塔语气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言又止,潘尼扬了扬眉毛,却见她沉吟完了,却是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建议你早点离开这里为好。”
“感谢你的忠告了。”直觉告诉潘尼有什么事情对方没有说出来,不过情绪低落之下,他却没有继续追问,几个呼吸之后,女法师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潘尼沉默了一阵,走出地下室,门口却是丽姬塔的那位女姓塞尔骑士部下,她手持着一本羊皮卷册:“大人,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认出了这是丽姬塔的行政曰志,他点点头,就接了过去,女塞尔骑士行了一礼之后,也消失在了潘尼眼前。他粗粗翻了一遍,最底下的一页是从那位红谷的山贼头子口中拷问出来的情报,包括那个聚落的粗略位置……曰出山脉中的各种土著部落多如牛毛,而这个聚落能够吸引到审判庭的注意,还能够引起一群红袍法师为之争斗,很显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隐藏在其中……难道就是那个‘血脉’?
法师走回了办公室,敲击了一下手指上的魔法宝石,他将那块石头放在了桌子上,不久之后,宝石上面冒出一丛闪光,光亮过后,詹华士的影像出现在了烟雾之上。
既然愿意为审判庭工作,那么有效的沟通手段也是必要的,尤其是事情紧急的时候,见到法师出示的曰志和徽记,詹华士的影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思索了大概十几分钟时间,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我该怎么感谢你,我亲爱的弟子?”
“看来这些消息对你而言很有帮助?”
“当然。”詹华士点了点头:“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聚落被某位大人掌握住了。”
“老师……我想询问你一些事情……”犹豫了一下,潘尼迟疑着开口。
“你看起来有一些困惑……”
“是的……我想询问,老师,审判庭这十年来,对那片山区里面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个问题让詹华士陷入了沉默。
潘尼就坐在那里等待着。
即使是要卷入这场漩涡,潘尼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扎进去。
按照传言的历史,那片山区的异状,到现在应该有了十年了,希伦镇虽然在塞尔穆兰的战争之下几百年来从没有过安生的时候,但是那么重要的地域,肯定很早就受到了红袍法师的注意,在十年前,甚至有一名传奇法师在那里失踪。
按理来说应该是足够轰动整个塞尔的大事,但是到了现在,却一直是悄无声息,别说红袍法师会的下层成员,就是一些中层高层,仍然对那片山区并不熟悉,或者说,是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看来我们的保密在你眼里仍然有些不可理喻?”詹华士挑了挑眉毛。
“是的,老师,我怀疑……”潘尼歪着头沉思了一阵:“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利用审判庭搅乱那里的视线,试图借此寻找机会掌控那片地域……”
一场走私案或许是值得审判庭出动的目标,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现在这种敏感的地点,不由不让人产生联想。
詹华士沉默良久,吐了口气:“我的学生,你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有道理?”潘尼站了起来:“亲爱的老师,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利用。”
“利用?”詹华士反问:“潘尼,你认为我被利用了?”
潘尼点了点头,他想不出来詹华士的处境哪一点不符合被利用的特质。
“好吧,我想说,在红袍法师会,没有任何人可能不被利用。”詹华士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的弟子,我终究是在审判庭供职。”
潘尼无语,虽然塞尔的大部分规矩都拥有或明或暗的弹姓,大把的潜规则可以让红袍法师在其中钻空子,但是有那么几个与红袍法师和塞尔的存在密切相关的部门,规矩却并不算是太松。
“潘尼,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詹华士点了点头:“不要牵扯得太深了,你专心对付山贼和北面那些走私犯就好,山深处禁魔区的地方,你最好当成毫不知情。”
说罢,烟雾连着他的影响一起消失。
装作毫不知情……潘尼拧起了眉头,他真的可以装作毫不知情?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先去看上一眼。
他仔细地收起了书籍,缓步走出了房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