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人?”一群人靠过去端详着这些被海浪冲上来的倒霉鬼。
比起丹林顿号上的水手们,这些人明显倒霉得多,有不少在冲上岸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活着的几个也是昏迷不醒,而注意到一些细节,一些水手们纷纷紧张了起来。
这些人的武器上冒着浓浓的血腥气,衣着打扮也和正经水手大不相同,至少平常的商船上不会所有人都穿着战斗用的皮甲,更不用说是普通的航船了。
有着丰富经验的大副几乎立刻就判断出来:“这是一群海盗,小姐。”
“海盗?”菲娜皱起了眉头退后两步,而这时那几个侥幸未死的幸存者揉着脑袋爬了起来,在水手们警戒的注视下晃了晃头,然后忽然地警惕起来。
“你们是谁?”一个长相凶悍的中年人喊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几个幸存者站到了他的身后,显然是以这个人为首脑。
潘尼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忽然把兰妮拉到了一边几个水手的身后。
“干什么?”兰妮很是不了解法师的做法。
“看看他是谁?”潘尼指了指这个说话的年轻人。
“唔?”武士看了这个人两眼,眼睛眯了起来:“确实有一点点眼熟……但是,我们在哪里见过他?”
“他叫贾巴尔,你应该不记得了,是尼姆库尔岛上的海盗头子。”潘尼低声说道。
“尼姆库尔岛?唔……”兰妮想了起来:“他就是那个对你跪地求饶的海盗头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尼姆库尔岛在坠星海的最东面,距离这里可是有一定距离了。
“我怎么知道?”潘尼耸了耸肩,悄悄说:“不过我看我们还是先伪装一下为好,至少接触他们的时候,不能让这个美女船长知道,如果泄露了我们的身份,就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兰妮点了点头,也没刻意地伪装,攻击尼姆库尔岛的那一战,她本来就没露过脸。
法师也没刻意地遮掩,他现在的形象也和那时大不相同。
“抱歉,呃,我们也是被水冲上岸来的。”那边丹林顿的老仆人已经和这些看起来就十分凶悍的家伙展开了谈话:“好吧,先生们,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能够彼此互不侵犯。”
海滩上,又有十几个人醒了过来,聚集在贾巴尔的背后,罗本神情越加紧张,在言语中声明了界限。
“互不侵犯?好的。”这个凶悍的强盗扫了几眼如临大敌的丹林顿号水手们,嘴角露出一撇笑意,他点了点头,对手下招了招手,就走开了,临走的时候不忘对着丹林顿号的女船长吹个口哨:“这是你们的船长?唔,可真是个美人儿。”
“……我讨厌这个家伙。”菲娜一脸厌憎的神情:“罗本,他那一脸大胡子好像章鱼一样恶心。”
“大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水手们留心提防着就好了。”罗本低下了头:“如果起了冲突,没人会得到好处。”
“好吧,那么……”菲娜看了看还没亮的天色,吐了口气:“我们需要有人守夜,刚刚睡下就被吵醒,真是太扫兴了。”
她的目光一转,又落在那些闪光的凝固熔岩上面:“唔,这算是好消息吗?如果我们能够多弄到点这些金属,哪怕只是几百磅,也足够抵回贸易的损失了,哈,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伸个懒腰,就到一边监督建造起帐篷来。
而那一边被冲上岸的海盗们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远远地避开了水手们,自动原理了海滩,遭遇了这样一场意外,海盗们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情,他们的船长也是一样。
“真是不幸啊,弟兄们,离开东海之后,我们似乎一直在走霉运。”他在简陋的帐篷里面擦拭着长刀上的铁锈:“唔,现在这样一群羔羊也能够用那样的态度对我们说话了。”
“头儿,那个妞儿真漂亮。”一个海盗舔了舔嘴唇:“我们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妞儿了。”
“我们应该弄清楚她究竟是不是那些人的头脑,如果确定了,我们就能够利用她胁迫那些人为我们做事。”贾巴尔一样舔了舔嘴唇,这让他下巴上的大胡子沾满了口水:“我们不能总这样倒霉下去。”
“头儿,您说得对。”一个海盗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一块沾着火山钢的熔岩:“大人,这有火山钢,我们以前竟然不知道,这样的荒岛上居然出产这种东西,我们这回发了。”
“当然。”贾巴尔大笑起来:“所以不能让这些鱼虾占到便宜,你们拍几个机灵的人去盯着,弄清楚他们的来路,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不需要在这方面花费太多心思,我可以告诉你她确实是那艘船的船长。”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传进了贾巴尔和众海盗的耳朵里面,“不过贾巴尔船长,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谁?!”贾巴尔机警地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声音传出来的那颗大树。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从那里转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海盗头子感到一阵眼熟,但究竟哪里熟悉,却一时说不上来了,周围的海盗同时警惕起来,不过在风浪中消耗过多的体力和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他们手脚开始麻木,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这个黑袍年轻人散发出的压力。
总而言之,这个年轻人带给海盗们一股很压抑的感觉。
“你是……”贾巴尔狐疑地锁起了眉心。
这个人确实有点儿眼熟,不过他的确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忘了我是谁?没关系,相信你还记得那瓶十个小时时限的药剂。”法师叹了口气:“当然,那个时候我可不是现在这幅打扮。”
“是你……”听到‘十个小时’如此令他记忆犹新的话语,贾巴尔额头青筋立刻开始一阵阵跳跃。
他当然记得东面海域那场可悲的失败——那差点让他丢掉姓命,而那个逼迫他饮下一瓶毒药的法师轻描淡写地说出‘你只有十个小时时间证明自己的忠诚’的时候,那股心脏被绝望包裹的感觉到现在仍然让贾巴尔不堪回首。
当得知了那瓶药水只是瓶不带任何毒姓的魔法试剂后,他更加地不愿意回想这一段往事。
那是一种痛苦而饱含耻辱的情绪。
所以当眼前这个人提到这个词儿的时候,贾巴尔很快就将回忆与面前这张脸对应了起来。
有了记忆的对照,不同颜色的袍子和头发当然不能对认知造成更多的干扰。
贾巴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有点口干的感觉,他干笑着:“原来是西……”
“我现在叫做潘.迪塞尔。”法师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真是好久不见了,贾巴尔船长。”
“当然好久不见。”贾巴尔的脸上的笑容里添加了谄媚:“大人,您不知道,我是多么热切地期盼着你的降临……”
啪!
话音未落,法师伸出的手指让这位船长浑身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如同一截僵硬的木头一般栽倒在地,一把匕首从他的袖子里面掉落下来,法师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唉,看来你不知道我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有多么的犹豫,贾巴尔船长。”
他俯身捡起这把小刀,划开了船长的喉咙。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切口中喷了出来,船长脸上的僵硬随着生命力一起急速地流失着,他艰难地捂住喉咙,在地上翻滚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腿如同蚱蜢一样抽搐着,最终软瘫成了一团,只留下一脸不甘的表情。
无论是荣耀还是仇恨,都随着死亡而永远地消失了。
周围的海盗看着这一切发生,大概是被突发的诡异惊吓住了,良久才有人抽出武器,颤抖地指向法师。
“怎么,你们想要为你们的船长大人报仇?”
法师扫了几个手持武器的海盗一眼。
“放下,都放下。”一个中年人挥舞着双手对海盗们呼喊着,跑到了潘尼的面前单膝跪下:“西……哦不,迪塞尔大人,我想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指派。”
他转身对着一群仍然无所适从的海盗喊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要违抗强大的迪塞尔大人吗?”
这些海盗摇了摇头,飞快地收起了长刀,退后两步。
违抗一位强大的巫师是不智的,何况他们的船长已经死了,主从关系也因此画上了休止符。
如果价钱合适,为一个巫师效力当然不是不可接受的。
“你认识我?”法师对这个冒出来的人皱了皱眉。
贾巴尔的部下多是尼姆库尔岛本地的海贼,这些人里面,能够真正认出潘尼的脸的大概是不存在的。
“迪塞尔大人。”这个中年人十分乖巧:“我叫隆切特,是枪乌贼号的船员,原来狄比诺船长的部下,所以见过您一次。”
“枪乌贼号?”潘尼想了起来:“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到了这个地方来?这里已经临近坠星海中部了。”
“大人,前些曰子。”中年人小心地看了潘尼一眼:“我们遭遇了塞尔海军大规模的袭击,除了这位……呃,贾巴尔船长之外,大部分原来尼姆库尔岛的人都被塞尔人杀死了,事实上,我们现在也才对发生的事情不明不白,至于枪乌贼号,它也逃出来了不错,不过在半路上火拼了一次之后……”
“火拼?”法师古怪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你身为枪乌贼号的一员,现在居然会在贾巴尔的部下平安无事?”
“海洋的规则就是这样,大人,事实上,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有参与到两条船的战争中去。”隆切特看了一眼潘尼:“大人,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些人愿意为我效力吗?”法师对旁边的十几名海盗皱了皱眉。
“我想他们是愿意的。”隆切特扫了几眼这些海盗,朝潘尼点了点头。
他回头对着一群海盗交流一番,最后回到潘尼面前:“大人,如果你能保证这些人的财产和收入的话。”
“好吧,叫他们和我来。”潘尼点了点头,忽然笑了:“从今以后,你们可以管我叫迪塞尔船长了,对了,至于我以前的姓氏,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建议你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不知道会有其他什么人因为这事来找你的麻烦。”
他最后低声地对这个机敏的厨师说。
“是,大人。”厨师低头答应道。
法师转回头,拖着黑色的长袍走出了这片营地。
他需要人,手下,不管是海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要是能够为他带来力量的,他都要紧紧抓在手里面。
只有有了足够的力量,他才能够挡住塞尔人的穷追不舍,他才能够反击那些首席阴险恶毒的策划,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返回塞尔,攻陷仇敌的堡垒。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这就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至于手段肮脏于否,在许多的情况下,大概不会出现在他的考虑范围里面了。
当菲娜小姐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的心情是非常不错的——最重要的因素当然是因为她如同六月天气一般变化飞快的脾气,而随着火山熔岩喷出的火山钢也是诱因,有了这些东西,当她回到星幕市的时候,就有足够的底气应付家人的责难了。
这样想来,一路遇上的磨难也不算是什么磨难——与一个强大神秘年轻的巫师相遇,并且发生了一些故事,经历一场刺激的冒险,从邪恶的巫师国度到火山岛,这难道不比单纯的一场贸易旅行值得纪念得多了?
凡事从好的方面去想总会让人感到快乐。
这似乎是乐观者的专利。
菲娜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乐观的人。
但是当她看到潘尼指挥着那些牛高马大的剽悍海盗在森林中忙碌的时候,顿时乐观不起来了。
“迪塞尔先生,能不能向我这个合作者解释一下,这些海盗是怎么回事?”她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地询问着潘尼,双手捏紧成拳头。
“我干掉了他们的头儿,现在他们听我的。”
“什么?”法师轻描淡写的解释并没有平息菲娜的愤怒:“他们是海盗,十分之危险。”
“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比海盗危险多了,菲娜小姐。”潘尼淡淡地看着这个怒火冲天的女士:“你不必心存疑虑。”
“当然,我心存疑虑也没有用,巫师大人。”菲娜翻了个白眼,忽然开始有些感到无力,她点了点头:“好吧,你确实比这些海盗危险得多了。”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潘尼点了点头:“还有,菲娜小姐,希望你的船员也能参与到伐木的工作里,只要有足够的木料,我能够用法术在五天之内制造一艘大船。”
“是么?了不起的巫师大人,好吧,希望我们能够快一点儿分道扬镳。”她斜眼看了一眼巫师,忽然注意到他的奇怪举动:“等等,你在做什么?”
她看到潘尼指派几个人将一大群零散的凝固熔岩堆在一个魔法阵中央,一直堆到体积有一码的立方有余,法师低声引导一个法术,光芒便从魔法阵中闪耀出来,照在堆放的熔岩上面,一道耀眼的光芒之后,这堆熔岩变成了散碎的沙子。
菲娜眼皮跳了跳,想不出来法师把一堆熔岩石变成碎末有什么用意,直到她看到法师将一个不规则球型的赤红金属块从这堆沙砾中掏了出来。
她顿时傻了眼睛。
这一块火山钢光目测就有五十多磅,很显然法师拿着有点吃力,所以很快地将之放入了口袋。
这样一大块火山钢,足够制作出许多东西。
菲娜看到潘尼如此轻易就将大块火山钢从熔岩块中提取出来,顿时大为嫉妒。
她派去做这项工作的水手还在辛苦地拿着凿子把沙粒状的火山钢从凝固的熔岩上面敲出来,耗费巨大的力气,往往只能得到一点儿,而且稍不注意就会遗失,这些不太厚道的水手更是随时有私吞的可能,怎么能像法师这样轻松如意?
这也让女船长想到了新的问题:“等等,迪塞尔先生,我们还没有判定这些火山钢的归属……”
“当然是见者有份。”法师倒是不太介意:“好吧,丹林顿小姐,我想你这一趟的采集足够抵得上你的损失,至于其他的想法,我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你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能够趁着这一次机会,多捞一些是一些就够了。”
这个答案当然不能让女船长完全满意,不过她看到巫师和巫师手下新添的海盗的时候,眼皮子跳了跳,觉得这个话题确实不适合讨论下去了。
“那么之后呢?我是指造好船之后。”女船长转移了话题:“你准备去哪里?”
“巨龙海岸。”这一点法师并没有迟疑:“西门,如果你不顺路,星幕也可以。”
“免了。”菲娜皱了皱鼻子:“我会在外海的中转港口派人送你去西门,我们还是永远不要再见的好,迪塞尔先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不介意。”法师笑了笑说。
“大人,您要去西门?”这时,隆切特靠了上来,他似乎听到了法师和女船长的对话。
潘尼点了点头:“不错,你有什么意见?”
“当然是没有,只是我还没去过西海岸。”隆切特摇了摇头。
“对了,我还没问你,枪乌贼号的下落如何?”潘尼忽然想了起来。
如果能够将那些人收归麾下,不大不小又是一笔力量。
仅仅十几个海盗实在是太单薄了。
然而当他一问出口之后,隆切特表情顿时凝滞了。
潘尼感到一阵异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