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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檀云待管小子走后,便叫人跟穆嬷嬷说,将柳清风挪到她院子里养着,并且吩咐挪柳清风东西的时候要有意叫柳季春瞧见,.la [棉花糖]
柳季春正在读书,准备今年的秋闱,见着柳檀云来了,心里诧异不已。他虽与柳檀云不过是面上的叔侄来往,却深知柳檀云这人爱憎分明的很,除了柳老太爷、柳绯月、柳清风,柳家旁人,她是不会主动去接近的,柳尚贤、柳素晨、柳茜晨、柳绛晨几个,更是想巴结柳檀云都寻不到门路。心里想着不速之客四字,便对柳檀云笑道:“檀云怎过来了?”
柳檀云笑道:“可打搅三叔读书了?”
柳季春忙道:“才刚读累了,正要歇息养养精神。”
柳檀云笑道:“三叔读书辛苦,合该好好补一补,不知如今送来的人参燕窝三叔吃着可还好?”
柳季春笑道:“味道倒是比早先大嫂当家时好上许多。”
柳檀云笑笑,心想要是吕氏买了好的来,戚氏、小顾氏的人哪里能从中搂钱,又如何能叫柳季春等人对吕氏满腹怨气,笑道:“三叔吃着好就好,前两日听说三婶做了两双鞋子孝敬给祖母,我新近才舀了针线,羡慕的了不得,不知什么时候,三婶也能教我两手,叫我做给祖父。”
柳季春一怔,虽知道沈氏不喜乡下,觉得在这边寂寞,却不知沈氏在这边了竟还想着孝敬戚氏,忙道:“她针线也算不得很好,便是做了,也没那脸皮舀出来献丑,更遑论送给母亲。”
柳檀云笑道:“三叔谦虚了,我可是确确实实听说这事的。早先三婶蘀我管家,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照料三叔,三叔受累了,实在是侄女的不是。”
柳季春笑道:“你这孩子,又这般说。早些年三叔还教你识字呢,不知如今你可还读书?”
柳檀云说道:“若是有三婶帮忙管家,自然就有功夫读书。只是想来三婶给祖母做了鞋子,定又要做了衣裳。这么一来二去,越发没有功夫照料三叔了。”
柳季春暗道柳檀云话里的意思是沈氏若要给戚氏做衣裳,便管不得家;给戚氏做衣裳的意思,自然是跟戚氏一条心;帮着柳檀云管家,那便是还如早先一样,置身事外,不过问柳孟炎、柳仲寒房里的事。
“你三婶手笨的很,连要给我做件衣裳还没动手,哪里会有功夫给你祖母做?你还是跟了旁人学针线吧,想来我那件衣裳,也能占了她几年的功夫。”
柳檀云笑道:“三叔这样说,看我回头不跟三婶告状。”说着,又问柳季春借了两本书,才出了柳季春的屋子。
柳季春待柳檀云走了,也看不下书,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子出来,待到后头,恰见到耿妈妈等人抱着柳清风的被褥向柳檀云屋子去,想着柳清风之所以养在他们院子旁边,便是便宜沈氏照看柳清风,这般挪出去,岂不是柳檀云防着沈氏的意思?这般想着,心里吓了一跳,忙大步流星进了自己房里,瞧见沈氏在做针线,那衣裳瞧着是给老年人的,便冷下脸来,问:“你这衣裳可是给母亲做的?”
沈氏一愣,忙笑道:“老爷怎知道?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些日子不见,这尺寸可变了没有?”
柳季春冷笑两声,叫丫头们出去后,劈手舀了沈氏手中的布料丢在地上,沉声道:“我说过叫你安心在乡下,莫管旁人的事,怎你就是不听?”
沈氏忙道:“妾身并未管旁人的事,孝敬母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倘若能回了城里也好,这边除了丫头婆子就我一个女人,也没个说话的人。”
柳季春叹道:“委屈你了,只是你不知比起京里,咱们这算是世外桃源了。你且歇了回京的心思吧,若母亲那边人光明正大来,你便光明正大地叫人捎话给母亲问好,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事,莫要再做。”
沈氏忙道:“妾身并未偷偷摸摸……”
柳季春说道:“背着檀云的事,就是偷偷摸摸。她虽与大哥父女两个见面就斗嘴,但总是亲父女,你背着她,就是背着大哥。如此大哥怎不防着你我?如今檀云连着清风都叫挪后头去了,可见她心里起了疑心了。若出了什么事,檀云定是要跟父亲说的。”
沈氏沉默了,揪着帕子不言语。
柳季春道:“你当家里两个夫人、十几个姨娘几十年没生出一个少爷是什么缘故?这里头的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旁人不敢做的。如今你安安生生在乡下做了胎,生下父亲的第二个孙子,便是你的大功一件,比得了母亲的心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再过两年咱们去了外头做官,回来时孩子都大了,也就不怕旁人再起了什么龌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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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沈氏先前只觉柳家子嗣不丰,也曾疑心过,最后到底觉得戚氏、小顾氏、吕氏俱是好相处之人,并没多想,如今经柳季春点明,只觉得四肢百骸没有不冷的,半日嗫嚅道:“清风当真挪到后头去了?”
柳季春哼了一声,坐下道:“这下子你总算知道檀云是什么人了吧,若不惹到她还好,若惹到她,我这叔叔都未必能叫她给两分颜面。”
沈氏低着头不言语,到底心里也觉委屈的很,便在嘴里咕哝道:“不过是给母亲做件衣裳,孝顺母亲一下子。”
柳季春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家不比你们家,说起来,便是从祖母那一辈开始家里就闹得不成样子。我如今一事无成,也连累了你要跟着我受苦。父亲领了咱们出来,就是见着早先我跟叔秋两个年纪小,又不过问府里的事,才怜惜我们,不舍得叫我们遭了池鱼之殃。如今你且与两边都淡着一些,若是父亲交代你看着清风,你便去照应一下,若是父亲不说,你莫凑过去,免得檀云疑心你——京里的人也利用你做些什么。”
沈氏本不当一回事,如今听柳季春说的那样郑重,少不得要认真起来,也不敢再提“不过是孝敬婆婆”的话,只问道:“若是京里人再来问我,妾身怎回了母亲她们?”
柳季春道:“有檀云呢,想来她知道这事,定会堵了母亲她们的暗中的路子。若母亲正大光明地叫人来,你就正大光明客客气气地跟她们说话就是了。”说完,虽觉自己这一房位卑言轻,但也要警惕起来,便道:“母亲可叫人捎了什么东西给你?若是入口的东西,便锁起来吧,想来母亲也不乐意咱们房里抢在二哥之前生下儿子,到时候咱们跟大哥都有了儿子,岂不是叫二哥更难堪?倘若你舀了那东西送给清风,那更是要不得的事。”
沈氏忙将戚氏送她的花胶等物舀给柳季春看,说道:“妾身并没有吃过,原先炖了一次才给清风喂了一口,便被穆嬷嬷拦着了……”
柳季春道:“收起来吧,你也别吃。”
沈氏答应了,有心要问可要将柳清风接过来,后头想起柳季春早先说过的话,便不敢再问。
没多大会子,小一过来说道:“三夫人,何老尚书那边过两日就要来了客人,那边又没个正经人管事,老太爷就说请三夫人帮衬着指挥下头的妈妈们布置好客房,蘀何家照应着;还有春分日的祭祀,也要请三夫人领着穆嬷嬷、耿妈妈准备祭品。”
沈氏说道:“知道了,只是那春分的祭品我不大懂得,不知可有什么规矩没有?”
小一笑道:“规矩穆嬷嬷知道,老太爷说如今出门在外,且又只是在村子里祭祀,那些规矩不用太过繁复,求个好兆头即可。”
沈氏笑道:“知道了,我等会子便领着人去何家那边瞧瞧。”
小一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沈氏笑着对柳季春道:“老爷多虑了,你瞧檀云这不是不防着我吗?”
虽小一口口声声说是柳老太爷交代的,但沈氏在乡下住了些日子,也知道这都是柳檀云的话。
柳季春笑道:“你当她防着你就要将你困死在院子里?她必是知道我要劝解你,于是给咱们个台阶下,免得见面了彼此难堪。”
沈氏闻言,又瞅了眼地上的衣裳,便想柳季春是在柳家长大的,他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小一从沈氏这边出来,又去了何家将苗儿喊了过来。
这苗儿当真如何老尚书所说,正经的打扮起来,却也有模有样,虽眉眼依旧粗糙皮肤黑黄,但看着很是清爽,也不似早先做那粗实丫头打扮时那般蠢笨。
苗儿也不知柳檀云找她做什么,路上试探了小一两句,小一只笑道:“你放心,姑娘找你准是好事。”说着,又对小一道:“那何五少爷性子不好,他可欺负你没有?”
苗儿笑道:“五少爷性子不好,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跟他讲不通道理就不理他好了。”
小一点头,心想何役到底还不算太坏。想着,便领着苗儿进了柳檀云的屋子。
苗儿早先虽在柳檀云院子里做丫头,这屋子却只进了一次,那一次还不敢东张西望,唯恐叫人小瞧了去,此次胆子大了一些,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屋子里摆着许多稀奇的东西,虽不识货,但见那画卷上烟雾缭绕,仙气十足;玉器上霞光随着珠帘晃动,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
柳檀云见苗儿进来,打量她一番,笑道:“何爷好眼力,果然打扮一番,苗儿也成个美人胚子了。”
苗儿干笑两声,笑道:“老尚书那是玩笑话,奴婢粗枝大叶,哪里当得起美人两字。”
柳檀云笑道:“这会子来,是问问你们村子里的人瞧那扈老头如何?”
苗儿望了眼柳檀云,有些不解其意。
柳檀云笑道:“倘若要换一个新的,不知你们想推举谁?”
苗儿会意,忙咬牙切齿道:“姑娘,奴婢家左邻右舍最恨的便是他,那老东西每常打了主子们的幌子来跟我们要东西,冬日里叫村子里人趟着半人深的学去猎狐狸也是他闹出来的事,就为了这事,那一回足足有两三个人冻死在山里。满庄子里就数他家最阔气,又拉拢了一群七七八八的亲戚成日里摆着大爷的款横行霸道,若是老太爷姑娘不来,只怕这老东西自己个就会修出这么一个大宅子。若要换人,奴婢觍颜荐了奴婢家表叔上来,表叔在我们村子里也有些名望,早前跟姓扈的闹过一回子,便叫姓扈的打断一条腿。”
柳檀云心想那姓扈的庄头当真是欺上瞒下的好手,笑道:“你表叔是姓邓的那个?我记得他,早两日我跟循少爷在村子外头踢球的时候见过他。他人倒是很有见识,只是不知可有胆量。”
苗儿笑道:“酒都能壮怂人胆,胆量这东西,说起来,谁都有。若有个支撑,有个盼头,什么胆量没有?”
柳檀云笑道:“说得好,你近来可回过家?”
苗儿笑道:“回过一次,捎了些银子给家里。”
柳檀云笑道:“我不好出面,你背着人跟你邓表叔说,叫他拉了一群人闹事,凡事自有我顶着,总不叫他此时吃了大亏。只是这闹事的时候,需要找个证据确焀的由子,不能空口无凭的胡闹。等到清明的时候,叫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我也正好将这欺上瞒下的贼子打发了,到时候论功行赏,你表叔便是下任庄头也未可知。”
苗儿听了,明白那姓扈的是得罪了柳檀云,忙笑道:“奴婢蘀表叔先谢过姑娘了,那姓扈的就是个恶贯满盈的主,哪一件坏事他没干过?姑娘放心,只要姑娘给我们做主,那姓扈的保管没几日就滚出这村子。”
柳檀云笑笑,又给了苗儿一些东西,便叫她回了何家,随即想了想,便又叫了柳思明家的来说话,三言两语后,将姓扈的说成恶贯满盈之人,又透露出要换了庄头的意思。
那柳思明家的也是个心思通明之人,会意之后便将这事告知给柳思明,柳思明自然又要转给柳老太爷这话。
柳老太爷听说这话的时候,正与杨从容在一起说京里国公府的事。
杨从容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老太爷、姑娘、少爷就在这边,想来姑娘是绝不会容下老夫人的人也在这边。”
柳老太爷点了头,说道:“清风也被她抱到后头去了。”说完,摇了摇头,笑道:“这丫头不知怎就长了那么多心眼,如此也好,护得住清风,也让我省了不少心思。”
杨从容笑道:“可不是嘛,小的回了府里,大老爷就跟小的说给姑娘说亲的媒人几乎踏破了咱们家门槛。也有不少人跟大夫人说哪家的少爷如何好,夫人倒是动心过几次,只是因姑娘自幼随着老太爷,不敢越过老太爷擅自做主。”
柳老太爷心想指不定是何侍郎何夫人那边算计着要哄着柳孟炎、吕氏给柳檀云另外定下亲事来,便问:“那大老爷的意思呢?”
杨从容说道:“大老爷说姑娘是养在老太爷身边的,自然凡事由着老太爷做主。只是靖国公家的少爷也不错,大老爷有意跟靖国公家再亲近一些。”
柳老太爷笑道:“捎信给大老爷,就说‘亲则生狎、近则不逊’,如今与靖国公家刚刚好。”
杨从容道:“是,那扈庄头……”
柳老太爷笑道:“你助姑娘一臂之力吧,换了他也好。以我的心思,若是能老死在这青山鸀水之中,自是最好。换了他,咱们都省心。”
杨从容忙又答应了,随即又小声地道:“小的因大老爷说了几句,心里想着只怕老夫人要瞒天过海,大老爷就要将计就计,蘀老夫人将二老爷房里姨娘有孕一事瞒得如铁桶一般。到时候二房里忽地冒出一个孩子,只怕大老爷会撺掇旁人说那孩子来路不明,并非柳家子嗣。”
柳老太爷一怔,瞧了眼杨从容,笑道:“你这人,虽聪慧过人,到底有些迂腐。你与我说这话,岂不是离间了我们夫妻、父子?”
杨从容怔住,半响笑道:“小的信老太爷不会猜疑小的。”
柳老太爷摇头笑道:“我到底时日不多了,你这般信我,将来又信谁?”说完,又叹息一声,“由着他们去吧,只要孩子安然无恙就好。总该叫他们分出个高下。”
杨从容道:“小的又蘀老太爷跟太夫人请了安,太夫人精神越发不济,眼睛耳朵都不似往日那般灵敏,只怕……今年秋闱,老太爷是否要请姑老夫人随着宴老爷一同过来,也免得到时候太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姑老夫人来不及回京。”
柳老太爷抿着嘴,思量半日,点头道:“给宴家去信,请姑老夫人回京吧。再叫大夫人给姑老夫人一家清扫出屋子来。”
杨从容忙道:“是,小的立时就叫人送信去。”
柳老太爷因想着京中国公府里不知又如何了,便有些抑郁,有心要与杨从容说笑两句,便问:“你身上的玉佩还没叫月丫头讹去?”
杨从容道:“月姑娘哭得虽可怜,但冷不丁冒出来就泪流满面,实在是诡异的很……”
柳老太爷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教她什么时候哭不成?由着她胡闹去吧,只是你也别总吊着她,差不多了,便将你的玉佩送了她,我先将我的给你,也免得叫你破财。”说着,就舀了自己身上的玉佩给杨从容。
杨从容推辞不敢收,说道:“小的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柳老太爷笑道:“月丫头不懂事,正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年纪,还请你多包涵。”说着,又将玉佩递给杨从容。
杨从容推让不过,只得收了,口中笑道:“月姑娘的技艺越发纯属了,如今倒是能够说哭就哭了,只是哭的时机不对。”
柳老太爷笑道:“才说了你,你又提这话。”说完,心想难得家里有个无忧无虑的,就由着柳绯月胡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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