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于飞:桃李罗堂前
且说宝如拉着赵瑜一阵狂奔,赵瑜身不由己地,只觉得自己像是初春二三月被放起来风筝,被个顽童拉着线疯狂飞跑,扯得七零八落磕磕绊绊。
宝如一路跑到厨房,才松开手,赵瑜停了步子,颇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意思,抬手扇了扇风,才发现自己手刚被宝如握过了,他脑中一恍惚,心里才觉出有一丝异样,可见宝如那孩子气样儿,便仍旧只扇风去了。
宝如扔下赵瑜,回头到厨房门处往外探头探脑地看,见没人追来,才又笑嘻嘻地回过身,正对上赵瑜一双抑郁眼睛,宝如一怔,只觉得他那抑郁比之先前厉害了三分似。
宝如便道:“老爷,你怎么了?整个人怎么灰突突地没什么精神?”
赵瑜叹了口气:“小孩子家,不懂……对了,你刚才做什么拉着我跑呢。”
宝如道:“老爷,后面有好凶一只狗呢,不跑,会追过来咬我们。”
赵瑜道:“真吗?”
宝如点头:“当然是真,这么大一只……”说着,就伸手比量了一下。
赵瑜看着,叹道:“还真是挺大一只,赶上人了。”
宝如就笑,赵瑜却丝毫没有笑意思,板着脸就要出门,宝如便道:“老爷,您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没精神,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让我姐夫帮忙啊,忠哥说我姐夫能耐着呢。”
不提凤玄还好,一提,赵瑜只觉得心如刀割:“是啊,委实能耐……”能耐到不动声色,就把他耍团团转啊。
“老爷真遇上什么难题了?”宝如惊奇地瞪大眼睛。
赵瑜闭了闭眼,委实无奈:“没有,你不要管我。”
宝如见他这话很有些破罐子破摔味道,便安慰道:“老爷,你别这样,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坎儿,比如你看我们家,前些日子,大雨把房子给冲垮了,我爹娘跟天塌了一样,又不敢给我姐姐知道,生怕连累她……可谁想,这事儿给我姐夫知道了,他居然拿了银子来给我们重盖房子……现我们家可好了,亮堂堂地四间瓦房……”
她说起自己家喜事来,一阵眉飞色舞,赵瑜本来对些琐事毫无兴趣,可是一想到是宝嫃家里头,就有几分意,便道:“你姐夫拿了银子给你们啊?得多少银子呢。”
宝如挺胸道:“要五两呢!”
赵瑜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事儿?”
宝如想了想:“一个月了吧。”
赵瑜脑中转了转,差不多正是自己遇上凤玄来当那什么物件……被他截住了“威逼利诱”叫他来当捕头时候。
当时看他一脸轻蔑,分明是没把这个捕头放眼里似,后来却忽然改变主意,原来他之所以答应了自己,是因为宝嫃家里出事了需要银子吧。
赵瑜想通这件,又叹了口气。宝如见他神情变幻,后却仍旧唉声叹气,就道:“老爷,你究竟愁什么?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啊?”
赵瑜看她一眼:“你?”上下打量宝如一眼,见她一身顽劣似地,又摇头。
宝如见他总是这样愁眉不展地,她也没别法子,就说道:“老爷,我看你是肚子饿了,我肚子饿时候心情也会很不好……我给你做好吃吧,你想吃什么呢?”
这时侯倒是吃饭点儿了,赵瑜想了会儿想不到,就意兴阑珊说:“我没什么想吃。”
宝如也把他脾气摸到了几分,当下眼睛一眨巴:“人家都说,好过不过倒着,好吃不过饺子,老爷,我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馅儿,我这里有白菜,韭菜……可以做白菜猪肉,韭菜鸡蛋,可惜今天天儿晚了些,改天早一些,可以包虾仁馅儿,我早早地去买鲜活虾子回来,一个饺子包一个虾子,一咬一个准,可鲜甜可好吃呢……”
赵瑜几分神往,肚子忍不住咕咕地叫,随口就说:“我不吃韭菜……”
宝如笑道:“那么今天就做白菜猪肉了。”
赵瑜见自己这是默认要吃饺子了,想改口又来不及,就哼了声,只不过被宝如三言两语把腹中饥饿感勾起来,一时半会地就来不及抑郁了,正火烧火燎地等吃,因为饿,倒是添了几分精神气儿。
宝如开始和面调馅儿,赵瑜看她忙来忙去倒也有趣,就暂时不走。宝如就跟赵瑜说:“老爷,方才你是要去找那廖小姐吗?”
赵瑜道:“嗯……她倒是个挺有见地人,难得地能跟我谈诗论赋。”
宝如就撇嘴,很是不以为然,便道:“老爷,那我做好了饺子,你别给她们吃好不好?”
赵瑜道:“为何?”
宝如就把今天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末了说:“她们瞧不起我们,我为什么要做东西给她吃,备不住人家也不稀罕吃,会给我扔了,白瞎了我好东西。”
赵瑜早从赵忠那听说了,此刻就笑。宝如道:“老爷你可别不当回事,我恨这种人了,还说我姐姐不是,我记恨他们一辈子!”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志气。”赵瑜调侃道。
宝如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志气,只不过谁欺负我姐姐,我就不答应。”
她说了这会,又不放心,就又叮嘱道:“老爷,反正我饺子做是有数,你平日里吃不了多少,就给你做十个,忠哥能吃,做二十个,其他人都不给他们,一共就做三十个,就这样啦。”
“凭什么给赵忠二十个?”赵瑜立刻抗议,忽然又奇道:“那么你自己呢?”
宝如说道:“饺子是稀罕物,我们只过年时候吃,我给老爷做,怎么能吃?”
赵瑜本来想逗弄她,听她这么说,便一怔,隐隐有几分感慨,就说:“你是我厨娘,做东西当然要自己也尝尝,就多做些吧,放心,不给她们吃就是了,我自己也多吃些。”
宝如这才松了口气,却笑道:“其实我已经富余了几个出来,嘻嘻。”
赵瑜看她喜笑颜开样子,忍不住也笑出来,倒是把先前悒郁抛不见踪影了。
宝如把面倒出来面板上揉,揉一会儿又去调馅儿,调好了馅儿,极地又切开饺子团擀皮。
赵瑜望着她动作灵活,很包出一个个圆鼓鼓地小饺子,不由笑道:“小宝如,这饺子长得倒是像你,胖呼呼地。”
宝如嘻嘻笑着说道:“那老爷你岂不是要吃掉我?”
赵瑜干笑两声,心里却想:“这孩子到底是年纪小,口没遮拦地……这话若是换了宝嫃,恐怕是怎么也不会说出来。”
这念头脑中一闪而过,不免又想到宝嫃同凤玄一块儿那恩爱之态。
赵瑜一边望着宝如忙碌,一边慢慢地心中便想:“我本以为是彩凤随鸦,娇妻赖汉,没想到却是鸾鸟凤凰,相偕于飞,唉,虽然说与我所想不同,但连捕头是那样英武不凡人,倒也没有糟蹋了宝嫃那小娘子……连捕头对她又好,正是夫唱妇随鸳鸯成双,岂不正像是我所写那些郎情妾意桥段?我该也为他们高兴才是,何必郁郁于一己无望私欲?”
想到这里,心里那个结才算也释然了,整个人也渐渐地高兴起来。
廖涟泽暂时离开乐阳县衙,便回到府衙之中,见了廖仲吉面,便把乐阳县事儿交代了一遍。廖仲吉道:“杜家已经完了,杜虞估计也等不到秋决,这回你就不必再回去了。”
廖涟泽道:“父亲,女儿还想再回去一趟。”
“这是为何?”廖仲吉有些意外。
廖涟泽道:“就是为了方才女儿提过那个人……乐阳县任捕头连世珏。”
廖仲吉疑惑道:“区区一介捕头,值得你再回去一趟?”
廖涟泽说:“别人都看他是区区捕头而已,但是女儿看到他时候,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廖仲吉惊诧。
“女儿见谁也不曾张皇失措,就算是见了干爹,也是举止得当,干爹还因此夸过女儿。”
“是啊。”廖仲吉显然自得,“涟泽自小举止大方得体。”
廖涟泽道:“唯一一次,是那天女儿代替父亲去给干爹祝寿,正当春耕之庆,干爹一时兴起,便也带女儿同往,当时天子从九龙御辇上下来时候,女儿遥遥地看着,心里升起那种感觉,就如同见到连捕头时候一样……”
话还没有说完,廖仲吉惊已经色变,惊讶地失声叫道:“什么,这怎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宝如做饺子时候,感觉也很饿啊,赶紧去吃饱饱=3=
虽然瘦,不过先发吧,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