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不是端方对不起你,实在是没法子啊”
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桌上特别军事法庭寄来的“证人信”端方在心里苦叹一声,这一准是去特别军事法庭作证,指证老佛爷罪行。
虽说老佛爷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他总得要自保,自从以民族事务局局长的身份去战俘营看望旗里的老少爷们之后,看着那些带着脚镣服着看不到头的苦役的爷们,他心里怯着,最后一丝的悔意,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少他们还有书读,还能在街上逛着”
想着家人因为自己的明智,能在南京过着还算凑和的日子,端方庆幸着自己的选择,这全国几百万旗人,能落得现在这个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没多少,顶多还有那些个在战俘营里,等着嫁人姑奶奶们,对她们来说,最好的下场恐怕就是嫁给一个汉人,这样就便才能离开战俘营,过着安稳日子。
“哎千万千的,一定得走好执政的这条线,千万不能让他以为自己的没用了”
心里这般想着,他开始在脑海中寻思着过几天的供词,他知道执政喜欢听什么,老百姓喜欢听什么,除什么慈禧和太监假龙戏凤啦,什么慈禧怀胎之类的要说,当然还要说她是怎么卖国的,怎么……
“咚咚”
这会门却是敲响了,一见着进来的人,端方站起身时,脸上又堆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吴科长,来来快坐,”
语间的客气那里还能见着一丝当初身为两江总督跋扈,这言行间谦卑正应了那句“夹着尾巴做人”,这或许就是端方久历官场悟出的一个道道,现在在南京城里,谁不知道民族事务局局是那个容易亲近。
“局长,从兰州省政府发来一份电报,说是十三世达赖正在部队的护送下往兰州的途中,他们发来一封电报知会事务局。”
民族事务局看似是个闲差,可端方也知道这事务局和过去的理藩院差不多,无非就是属理蒙藏事务,这些日子他可是没少给那些个蒙古王公们写信晓明大义,为得就是能说服几个王公,加重自己在执政心中的份量,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端方可是知道,若是不证明自己的用途,时间一长,自然的也就被扔到一边去了。
“十三世达赖”
听着这,端方的眼前一亮,这南京或许没几个人在意,可久在京中的他却明白,这达赖从来都是中央稳定西藏的一个工具,虽说中央掌握藏地活佛的册废之权,被寺院认定但未经中央政府册封的活佛并不具有合法性。但在藏地达赖喇嘛可是稳定地方,收西藏甚至蒙古归复中原最有力的工具。
那些个蒙古王公或许会对中央有些微词,可若是把达赖喇嘛往北平的雍和宫里一送,不消一个月,蒙古自可平定,而且现在那位被夺了摄理西藏之权的达赖可是有求于中央,若是……
“吴科长,快,快把电报给我”
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会,端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拜见执政,正待出门时才想起来执政在上海。
不行,绝不能让别人抢着先
心里寻思着端方从桌上拿起笔,沉思片刻后便着手写起了平蒙大计起来,手写着,端方心里一时难以平静,他似乎看到自己被执政嘉奖的那一刻,平定蒙古可是执政的一块心病。
“吴科长,你把这封信译成公文密码,发给执政,一定要发加急电报。辛苦辛苦,千万不能耽误了,这,这可是关系到咱中国疆土之计啊”
写完千字的长信,端方不住的叮嘱着面前站着的吴科长,嘴上说着是关系中国疆土大计,可心里端方却知道这件关系到自己一辈子,若是这件事成了,这辈子,执政的心里肯定有自己的位置。
第268章库伦城
第268章库伦城(求月票!)
在中华大地的正北方,横卧着广袤、多山地蒙古高原,在这里绵延着一片辽阔的肥沃的沃土,这个从群山和大漠、草原、湖泊、山泉构成的沃土,这里就是中国的外蒙古,自汉武帝北征匈奴以来,虽说其间这片高原上游牧部落屡次叛乱,但这里从始至终一真是中国的领地。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从太平洋海域吹来的热带暖风,登上了深处亚洲腹地的蒙古高原,把覆盖在这座高原的西伯利亚冷空气赶回了北冰洋,当积雪消融后的月间。枯黄地草原瞬间披上一层绿装,南下过冬的飞鸟,这时也顺着暖风的方向返回了北方的家园,此时的蒙古草原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蒙古大草原的春夏是短暂的,相比于短暂的春夏,严冬才是最为漫长,每年的八月初,当滋北冰洋吹来的第一道寒风与太平洋的暖风相撞的时候,蒙古的秋天就来到了,对于草原上的牧民们来,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在让牛羊蓄肥的同时,还要割取牧草,不到三个月第一场雪下来之后,他们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要做好准备。
在蒙古高原的已经泛黄草原上,那些牧民们赶着自家的牛羊,出现在的草原上放着牧,以便让牛羊蓄下足够熬过一冬的肥油,男人们骑着低矮的蒙古小马在草原上自由自由在的驰骋,女人们则制着制奶干、酥油,而从关内来的行商们,则抓住秋肥的时节同牧民们交易着。
尽管整个蒙古草原此时都在为着即将到来的寒冬准备,但是在库伦城中央的活佛宫却仍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活佛宫中数百年不熄的油灯散发出昏暗地灯光,昏暗的灯光更宫殿始终笼罩在一团诡异的空气之中。
天色渐暗,夜色笼罩着库伦活佛府,晚归的鸟雀惊慌的叫声在殿宇楼阁间游动,更使寂静的甘宁寺显得阴森森的。哲布尊丹巴双腿盘坐,心中六神无主、极其慌乱,连掌灯之事都懒得顾及。屋里黑漆漆的,微弱的星光之下,只模糊看得见哲布尊丹巴盘坐的身影。
那仁高娃轻轻推门进来,悄然地点上灯,又给哲布尊丹巴端来一壶奶茶,然后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哲布尊丹巴默默看着那仁高娃,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南方的王公们已经先后上表归附南京的事。你听说了吗?”
那仁高娃轻轻一点头。那仁高娃就是库伦办事大臣朴寿多次上表朝廷口中的的那个沙俄“以狐媚手段,行其狼吞之心”的女人,“女弟子既生小佛爷,俄人亦献一女子,事于活佛,讳之曰乳母,以为联络活佛之手段。”这个女子从十年前来到库伦之后,对哲布尊丹巴的影响力远甚于他人。
那仁高娃点点头,京城被光复军陷克之后,内蒙诸旗先后上表服从中央,早已经随着那些晋人商号传到了库伦和整个蒙古各部。
“以科尔沁诸旗盟倒于南京的,实是意料之中,早两个月前,汉人的抗俄军就驻五团之后,至于其它内蒙古旗盟,陕西谋逆后,井岳秀方一就任内蒙古专员,即率领3000人骑兵旅,穿陕入绥,以交友、赛马、拜把子之手段,说服内蒙各旗归附南京,而南京又给这些王公授任郡王。我准备把朴寿交予归绥城的井岳秀,同时上表南京,服从执政府号令。”
狡猾的那仁高娃故意蹩眉思索,半晌才反问道。
“南京欲行新政于蒙地,南京虽封郡王于各王公,井岳秀归绥上任不过一月,先以“举国唯存光复军”为名,解王公之兵,只留护府一队,又设河套边垦局,划勋田地六百万亩,勋田地系授汉军兵卒,南京有令通行全军,举国光复之后,退役士兵可得二十亩勋田,仅此一地即可安置三十万士兵若佛爷再行归附,恐蒙地前途不妙啊”
“不行归附又有什么办法呢?行商们带来消息,光复军二十一师已驻防张家口,随时可赴往库伦,到时只怕……所以,我想以服从执政府号令,请南京沿循前清旧制,派一员驻库办事大员即可。”
“佛爷觉得的南京有可能同意吗?”
那仁高娃的再次反问,只让哲布尊丹巴活佛摇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啊,但是从目前情形看来,南京很可能不会同意的。”
“那你不是白费力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派兵去堵截汉军吧汉军可有上百万军队”
这会哲布尊丹巴满面都是沮丧之色,似乎已是穷途末路之时。
那仁高娃一见时机已到,便根据当年她来蒙古时所负的使命劝说道,
“佛爷,中国人说条条大路通北京你对策多的是”
哲布尊丹巴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切地问道:
“你有什么对策?”
“佛爷,即便是南京答应您的要求,你这回可以平安无事,可谁能向您担保;以后再也不会在蒙古搞新政呢,所以这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南京不答应您的要求,那您就更得任他们奴役了——
“所以,说来说去,您那样就永远会被攥在别人的掌心中
“佛爷。您是佛祖转世,生来就是要统治蒙古的,过去要听清朝官员的摆布,现在为什么还要听任中国官员的摆布呢?”
哲布尊丹巴闭目盘坐很久,又说:
“你说的都很在理。可现在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横扫千军的时代了,蒙古人可抵挡不住汉人的枪炮啊”
那仁高娃欣喜若狂,娇滴滴地嗔怪说:
“佛爷,我看您又忘了施什玛勒夫先生的话了,是不是?”
哲布尊丹巴醒悟过来,咬着牙点点头:
“对对俄国才是我忠实的朋友
哲布尊丹巴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来踱去。
“该和他们摊牌了明天,我就通知贝杭达多尔济、察克都尔扎布、棍布苏伦这些王公来库伦,和他们商议独立之大事……”
一早,依如往日一样,库伦办事处办事大臣朴寿就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