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方泠芷说着,从衣襟中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宣纸,摊开后,上面是有些晕开的神州大地草图,上面零零碎碎的点着点、画着圈,正是当日从雷鸣山庄以雷风套伏焰的话,所套出的那张地图。
伏晖将这地图接过,越看下去,脸上的表情越是惊异因为,木火水风四个少将军所在的位置,正可形成一个逆天大阵,阵中以水为主,所以伏赫的大将军府也建在海边,为辅助水。这阵如此阴邪,究竟是何人所做呢?目的又是什么?
眼见着伏晖表情愈发肃穆,云宿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从思绪中暂时跳出,问道,“伏晖,可是有什么不妥?”
“你们看,”伏晖开始指着地图上的圆圆叉叉比划道,“这四个位置,正应了天干地支四象,是死阵;而妖族又要找齐十神兽吸取神兽之力,分别于七星连珠和九星连珠之日灌注祭祀之地,以求力量大增。妖王之前向来不信这些,这次,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呢?”
伏晖还是疑惑不解的时候,方泠芷却开口笃定道,“那必定是追心。我记得姗姗曾经提过,追心在他们的朝代,就是国师。国师一定对星象颇有研究,也就是刚刚父亲口中的天干地支四象……或许这一次,妖族都被追心利用了也说不定,但追心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追心的目的是什么,还真的很难猜。”不知什么时候,方清秋也站到了几人身后。方泠芷诧异回头。见方清秋笑的一脸云淡风轻,立即怒火中烧,右手向旁边一指,简单的吐出一个字。“滚!”
“如今追心最宠爱的可是我,”方清秋说着,抱着肩膀与方泠芷对峙。丝毫没有惧怕,“想知道追心的目的,问的人难道不该是我吗?”
“你少在那里自鸣得意,”方泠芷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她,一张利嘴说的方清秋无言以对,“我见你也是不清不楚,不然怎么会被追心利用至厮?雪师姐的下场你看到了吗?她还为追心生了孩。[ ~]孩是他的骨血,他都可以弃之不顾,何况是你?你就是第二个雪师姐,早晚被追心抛弃。”
“你!”方清秋一脸淡定的笑意早就销声匿迹,她咬牙切齿的望着方泠芷。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风瞿死了,这点她知道,她一直以一个七星楼的傀儡于不远处望着他们的行动,再报告给她之后,她气的将那傀儡活活撕开,鲜血喷溅满身。尽管方泠芷是妖,风瞿却在临死都念着她;而自己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却一再拒之千里,宁可死也不接受自己的恩惠。这个方泠芷哪点好?论样貌、论才德。她哪点比得上自己?为什么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个、沦落到谷底的那个却是自己呢?
“你身后的乾坤袋里装的什么?恐怕已经不再是白泽了吧,是不是最疼爱你的师父的心?准备献给追心,继续对他摇尾乞怜、以换来永恒的生命?”方泠芷越说情绪越高涨,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她不知道曾经善良的姐姐怎么会变成这般的恶魔,竟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像你这种人。活着也是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还有什么意思。”
“你错了,我才不是什么行尸走肉,”方清秋却忽的变了脸,疯般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活着最大的目的,就是看你如何难过、如何两难、最后如何惨死,那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我会笑到最后,你等着看吧。”方泠芷说着,不再理会她,反而对伏晖说道,“父亲,那妖族老巢到底在哪里呢?”
“在东南靠海的地方,那里四面结界,很难突破,”伏晖也不去理会方清秋,开始在地图的东南方比划着。【叶*】【*】方泠芷定睛一看,原来妖族老巢的位置离赤炼阁并不是很远,此番前去,不知有没有可能遇到丁啸呢?
“在想丁啸啊。”云宿又一次看破了方泠芷的心事,弄得她脸色微红。
“你是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方泠芷白了云宿一眼,“当务之急,是赶紧到妖族去,我们……”话还没说完,方泠芷突然想到方清秋还在身边不远处,忙住了嘴,冷冷的盯着她。方清秋仍旧抱着肩膀,似乎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就准备在这里和方泠芷死磕。
“算了,别理她,我们走吧。”云宿说着,唤来七彩祥云,几人才踏上祥云,方清秋居然迅速跑了过来,也跟着跳上祥云,一副你们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的赖皮模样。
“下去。”方泠芷立即冷脸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身上沾满鲜血的怪物玷污了云宿圣洁的祥云。
“我要去妖族找追心,我知道你们也去妖族,所以,一起吧。”方清秋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是应该应得的一般。
“下去。”方泠芷可不吃这一套,并且示意云宿停下来,先不要走。
“我们现在同坐一条船,放心,即使我恨你,现在也不会对你下手。”方清秋完全抛弃了以前所有的清冷气质,跟着追心这么久,赖皮的性也愈发像他了。
“算了泠芷,由着她吧。”云宿望着方清秋,尽管对她没有一丝好感,但带着她前去妖族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如今的情势,宁愿多一个同伴,也不要多一个敌人。
“云宿。”方泠芷立即撅起嘴准备抗议,却最终败在了伏晖的眼色下。的确,云宿的话可以不听,但伏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的话总是要听的。
于是乎,一行人便踏在祥云上,缓缓向着东南方前行。峨眉山在神州大地正中央,祥云又行进缓慢,所以约莫大半天的时候过去,当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几人也只得降落在离妖族所在还比较远的小城镇里,选了处酒家,用膳休息了。从登上祥云一直到用膳完毕回房休息,方清秋没有再发一言,而方泠芷也因为顾及方清秋的存在,没有谈到下一步该如何走。晚上的时候,几人默契的聚在云宿房间里——第一,云宿住在与方清秋不同的楼层中,他们的话不易被她听去;第二,云宿的房间也是几人之中最大的,适合议事。
坐稳屁股之后,云宿倒是第一个开口说了话,“约莫明日中午时分,我们便能到达妖族。伏晖,到了的话,该怎么做呢?你毕竟曾经是妖族的大将军,有你带着我们,肯定能够成功过关吧?”
“或许不需要那么繁琐,”伏晖这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既然当初攻打逍遥派都是为了迅速引伶儿出来,那这番回去定是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想必妖族的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就等着我们落网了。”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陷进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若湖难得开口发了言,“之前伏晖也说出了疑问,是不是我们被有心人利用了却不自知呢?”
“利用没利用,我不清楚,”方泠芷接着若湖的话说道,“我只知道,我要走的路,从未变过。此番前来,是要救出当康的兄长,粉碎妖族想要称霸的野心,而我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取得妖王的信任。”对于前路,方泠芷倒也算是算的清楚明白。
“伶儿,我再提醒你一次,别小看了妖王,他活的年岁长,经历的变迁多,可没那么好糊弄。”伏晖担忧的望着方泠芷。自己这个女儿不过二十几岁的光景,即使再机智,又如何斗得过活了千年的老狐狸?怎么都感觉凶多吉少。
“父亲,如今我也只能如此,别无他法,我们拼了。”方泠芷这般安慰着,却让伏晖更加提心吊胆。
方清秋在房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之后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将那些染了血的道袍悉数用鬼爪撕个粉碎。朦朦胧胧中,似乎又见到了不久人世的风瞿,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她,口中呢喃着,“你怎么变成这样,你怎么变成这样……”
“难道我想吗!”方清秋忽的发了狂一般,将床上干净的被褥一爪划开,里面的棉花飞的整间屋都是,“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心里喜欢着方泠芷,惹的我妒火中烧,我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为何,为何你还要质问我?”
“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方清秋累了,无力的跌坐地上,望着自己与追心一般无异的鬼爪,眼泪成行的流了下来,“可是这条路一旦走了,就无法回头。你死了,你解脱了,那我呢,我到底该怎么办,有谁关心过我吗?”
“我是傀儡,我只能听命于追心,我的纯洁都给了他,我不愿意啊,我多想能和你一辈啊,风瞿,风瞿!”方清秋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眼泪快将自己淹没。她忍得太久了,知道风瞿死后,还要在方泠芷几人面前装作不在乎,装作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是,那些都是假装,她好伤心,真的好伤心,心爱的人死了,她的心好像也如一座死城一般,沉寂、灰暗。一切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方清秋才发现,她最沉溺的时光,居然是刚到逍遥派的时候,与笑的一脸阳光的风瞿相识的阵……(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