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时今日,他们用的还是这个老办法。”
“所以你才确定一定还有个跟我们同样知道历史走向的人,是吧?”
九爷再一次点头,“包括十四预备下的文书里,明明白白写着十三勾结蒙古贵族意图不轨,若是我没有掉包,皇阿玛一看到是十三的字迹,又是在这个当口也只会以为十三觊觎储位。咱们不着急睡,再等等吧,我估计今晚还得闹腾。”
果然,过了不久,帐篷外头想起了人声,九爷利用一早遣人安放在康熙帐子里可以窥视的花叶,给自己和黛檬的眼睛耳朵上贴上了花瓣,接着就对皇帐里面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丝不差。只见康熙狠狠地将信件丢在了十四的身上,“你就是这么孝敬皇父的吗?今日你额娘还信誓旦旦地说胤祯一定跟太子不同,这就是你的孝心?”
十四不明所以,看着侍立在皇阿玛身后的额娘打来的眼色,连忙捡起了地上的信件,只瞧了一眼,十四便惊得一头大汗,连忙跪倒在地,哭叫道:“皇阿玛,这信是儿臣递上来给皇阿玛的啊。若是信件果然是儿臣所写、果然是这样的内容,儿臣怎么敢?皇阿玛,是有人陷害儿臣啊!”
“哦?”康熙微眯着眼睛,冷声问道,“那原本的信件是谁所写?是什么内容?”
十四刚刚张嘴欲言,就看到额娘隐隐摇了摇头,立刻醒悟过来,如今无论说是谁都变成了他在攀咬了,索性咬紧牙关只字不提,只直挺挺垂头跪在皇阿玛面前。
康熙颤着手接过了德妃递过来的姜茶,轻轻抿了一口,他如何不知道这信是被掉包了,看来是有人在借着太子出事的机会想要扳倒老十四了,只是,德妃为何说是老四的恶作剧?老四是她亲生,纵使他平日知道德妃待老四并不亲热,可虎毒不食子,总归不会是德妃在陷害老四吧?难道德妃是在大义灭亲,原本的信件真是老四的手笔?
康熙再想了想信件上的内容,对自己摇了摇头,老四最近都跟在太子身边,时时提点太子的所作所为,没少挨太子的训斥,也没少帮太子料理一些尾巴,信件绝不是老四写给那些蒙古台吉的。还有,如今不能再称呼胤礽为太子了,他只是胤礽了。
康熙挥了挥手让十四退出去,坐在铺着老虎皮的毡子上吩咐道:“李德全,去将四阿哥叫来。”
四阿哥很快进了帐子,垂手侍立在一旁,听着皇阿玛的训诫,“朕知道你一心想要帮衬胤礽,可你真心劝诫了他几次?他做下的混账事你如何不知,为何不提前报给朕知晓?说不定朕一早就会掰过他的坏毛病。到了如今,你的帮衬反倒成了纵容,让胤礽落到如今的地步。”
四阿哥连忙跪地,不敢辩解,况且他私心里未尝没有纵容太子不让他改过的念头在里面。
康熙说够了,将刚刚扔给十四阿哥的那封信又扔给了他。
四阿哥展开信只看了两行,连忙说道:“皇阿玛,十四弟不敢如此作为的,此信也必不是十四弟所写,还请皇阿玛明察。”
康熙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了四阿哥一眼,挥手让他离开了。康熙转头看向了德妃,“这就是你所说的四阿哥的恶作剧?德妃,你也下去吧。”
德妃捏紧了帕子,知道刚刚她说得太急切了,反倒落下了刻意,现下万岁爷起了疑心,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得退出了毡子回自己的帐篷去想法子去了。
九爷和黛檬借由花瓣可以看见皇阿玛呆呆地坐在毡子上,半个时辰不说话也不动弹,显然是想着心事,他们也知道今日不会知晓更多了,便摘下了花瓣安置了下来。随同万岁爷出行谁都不敢晚起,黛檬下定决心日后千万不可跟着康熙一同出行。
而枯坐着的康熙,想得很多,从赫舍里氏、幼年的胤礽,到后来的佟贵妃、敏妃、德妃、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遍一遍回想着,终于察觉出不对的地方,为何那日各个宫殿里都查到了胤礽布下的眼线,唯独德妃处没有查出?德妃的心思到底是谨慎还是诡谲?她是不是有别的图谋?十四阿哥今日送上来的信件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康熙连着几日没睡,瞬间就老下去了,到底是五十多岁的老人,恢复起来十分缓慢,每日不思饮食,让一众人十分担心。可无论众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再如何的担心,不过几日,一行人还是回到了北京城,到了九月十六这天,康熙命人在上驷院旁边设下毡房供废太子居住,又命直郡王和四贝勒看守他。
九爷这次没有多话,前世这个时候四哥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从而继续站在太子一边,这次他隐约告诫了十三几次,十三日日去看望四哥,想来会把话带到的。四哥这个时候必定不会为难胤礽。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跟九爷预想的一模一样。九月十八日,康熙将废太子一事告祭天地、太庙、社稷;二十四日,昭告天下。转眼到了十月间,议政大臣会议,议皇八子胤禩谋求储位罪,康熙削掉了老八的贝勒爵。到了十一月,诚郡王胤祉告直郡王胤禔咒魇皇太子,康熙削去了直郡王的爵位。副都御史劳之辨奏保废太子,康熙当场夺了他的职位。不几日又召廷臣议建储之事,阿灵阿、鄂伦岱、王鸿绪及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请,康熙帝不允,到底释放了废太子胤礽。这时候,四贝勒和十三阿哥跪地,请复立胤礽为太子,复胤禩贝勒。
下朝之后,康熙去了庶妃王氏的宫殿里,独坐着想心事,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很好,能够看重手足之情,想来也会看重父子之情,必不会谋逆、不会谋求朕的皇位。
庶妃王氏出身卑微,即便生了三个皇子如今也没能封嫔封妃,只是住在延禧宫的偏殿里,好在她知情识趣,从不多嘴,又生得花容月貌,让康熙爷出了这烦心事儿之后越发愿意常来坐坐放松精神。如今他不再轻易信赖那几个皇子已经成年的嫔妃了,王氏这里就刚刚好,她最大的阿哥也不过十二岁,还有几年才能大婚领差事,现下必不敢谋反。
王氏是个耳聪目明之人,只看万岁爷的架势就知道今日前朝又有大事,多半还是跟废太子脱不了干系,好在她一早就劝了三个儿子不可朋党,虽说十五有些左性,偏要跟八贝勒参合在一起,如今好多日不曾进后宫看过她这个额娘了,但到底十六和十八十分乖巧听话。
小十八刚刚八岁,这次出行塞外病情实在危险,到了后来连太医都说没救了,若不是九福晋背地里喂了他一瓶奇怪的药剂让他发了一身腥臭的汗液,十八这次就算是死定了。王氏其实一直有些疑惑,宜妃娘娘待她一贯冷淡,她也不曾跟九阿哥、九福晋多说过一句话,这次九福晋何以背着众人替小十八治病?不过王氏到底是通透之人,当日她不过是恰巧窥视到,既然九福晋不想让人知道,也许是药剂十分难得,她只当做一切不知晓就好,日后她的小十八若是有什么机遇定然会回报九福晋一二的。
到了午膳时分,十五、十六自然是在阿哥所用膳,但是小十八得了万岁爷的特许,下午可以不练骑射先养好身子,于是小小的十八每当上午课程结束就会到额娘的寝殿里用膳。这日他蹦蹦跳跳地进了额娘的偏殿里,还没见到人影,就听他大声嚷嚷着,“额娘额娘,我要喝羊乳,今日弘晖侄儿跟着四嫂进宫了,弘晖跟我说的,多喝羊乳就会长得高,我要是长高了就不会得病了。额娘额娘……皇阿玛!”
到了这会儿,小十八的一只脚才刚刚踏进了内室里,他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他的皇阿玛,哪里还管刚刚想要跟额娘说些什么,一猛子就扎进了康熙的怀里,用略带软糯的声音开口道:“皇阿玛,你都好久没来看胤衸了,胤衸都想皇阿玛了。皇阿玛,你让人日日给我送羊乳过来。我跟额娘说些什么,她总是说不合规矩,皇阿玛,你是皇宫里最大的人,你让他们给我送羊奶来呗。”
康熙手臂一用力,就将十八抱到膝盖上坐好,和颜悦色地说道:“好,好,李德全,你去吩咐了御膳房,让他们日日给朕的小十八送羊乳过来,每日照三次饽饽的时辰送来。小十八,这下子满意了吧?”
小十八连连点头,“还是皇阿玛最好了。皇阿玛,我用过午膳可不可以出宫去找弘晖侄儿玩儿?”
康熙笑呵呵地点头应允,小十八比起四阿哥的嫡长子还要小四岁,在宫里只有胤礼跟他能玩儿到一块去,偏偏胤礼最喜欢下午的骑射课,怪不得胤衸想要找同胤礼一般大的弘晖玩儿了。
小十八得了准信儿,欢呼了一声,开开心心用过午膳之后也不睡午觉,一定要皇阿玛派人送他到四哥府上。
康熙想着今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朝堂上肯替太子求情,那么对这样一个没有威胁的小阿哥自然只有喜爱的份儿,也就让侍卫陪同着小十八去了四贝勒府。
十二岁的弘晖和九岁的弘晸正躺在一张床榻上歇晌儿,就听到外面咋咋呼呼的声音,再一细听,却原来是十八叔欢快的叫嚷声,得,哥俩儿知道今日下午的布库是练不成了,赶忙起身穿好衣服。也幸亏他们的动作足够快,胤衸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闯进了内室,一进来两只大眼睛就骨碌碌地直转,待看清两个侄儿衣衫整齐各自坐在一个椅子上,见到他都起身行礼的时候,他才再度展开了笑颜,“两位侄儿不必多礼,坐吧。”
十八一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弘晸的身边儿,拉住弘晸的手臂开始说话,“今日弘晖都入宫了,你怎么不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