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再想想,太子是怎么让你舀走这个食盒的,你又是怎么想到舀来给我们三人吃的?弟弟说句不中听的,四个今日这事做得有些蹊跷。四哥,你千万别多心,我绝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担心,太子是不是已经给你用过什么药物了才让你轻易做出这个决定。”
四爷闻言又是一惊,仔细想了想,“是了!我怎么没想到?我到毓庆宫的时候明明刚过辰时,可是离开毓庆宫的时候已经快到未时,但是中间我做了什么如今却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临走时,太子说他得了上好的饽饽、最是养人,特别适合给孕妇吃。我立时就想起了九弟妹,那次遇刺九弟妹不是伤了身子骨?我担心于她生产不利,你又是最在意这个妇人,我只看你的面子也想要保住你的嫡子嫡女周全,于是才兴高采烈地喊上了十三随我一同前来。九弟说的没错,若是平日,我也会猜疑一番,太子叫我过去怎么可能只为了递给我一盒子点心。最要紧的是,如今一回想,明明我府里侧福晋也有孕,我却始终没想起她来,只记得九弟妹有了身子。”
“啊!是不是巫蛊?”十三悚然惊叫,他此刻终于将事情连贯了起来,大体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四哥,”九爷却要沉稳许多,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现在仔细体会一下,体内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耳边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
四爷细细品味了一番,摇头说道:“没有,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九爷略微点了点头,“那看来四哥并没有吞下其他的蛊虫,而且按照太子的算计,只要我们都吃下这些点心,自然要受他控制,他不需要多此一举给四哥下别的药。”
十三却依然担忧无比,他问道:“若是没有给四哥下别的药,那会是什么?四哥明明在毓庆宫里就被太子控制了,四哥刚刚说的他辰时去、未时回,中间的三个时辰四哥在做什么?又吃了些什么?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要找太医?”
“千万不可,”四爷虽感动于两个弟弟对他的关怀,却依然连忙阻止道,“别说太医能不能诊治得出来。单说太子做下这等事情必然是以为万无一失的,若是我们找了太医,不就是明白告诉太子我们没用点心?那太子还会轻易放过我们?今日多亏九弟妹机警,让侍妾吞下了蛊虫,不然此刻太子怕是已经猜疑我们了。不过,这四人怎么处置?”
“四哥说的哪里话,”黛檬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是看过哪本志怪书里渀佛提到,母蛊最多只能控制八个子蛊,四哥想一想,太子必定会时刻通过母蛊来控制子蛊的去向,而且那小虫子暴露在空气中不出三刻就会死去。四哥不要怪我轻视人命就好。”
四爷愈发觉得九弟这个福晋娶着了,“事有轻重缓急,九弟妹急智了得,我自不会怪你。”
“九嫂,”十三赶忙起身,抱拳给黛檬躬身行礼,“弟弟也不是存心怪你,只是刚刚一时情急。现在方知是九嫂救了我们性命,十三羞愧。”
“十三你快起来,”黛檬虚扶他一下,“我家爷从来把四哥、十弟和十三弟挂在嘴边,我哪里会不知道你们几人亲厚。既是自家人,谢来谢去有什么趣味?别折煞我了。”
“九弟妹这话说得好,”四爷抚掌而叹,“我们都是自家人,不需要这番客套。九弟和九弟妹待我的情谊,我会放在心上。”
“四哥说这个作甚,”九爷拉着十三坐下,举杯跟两个兄弟碰了一下,三人皆一口饮下,“太子这等谋算,怕不止是一日之功,今日之险暂且度过,可是日后太子总会发觉,到时我们要怎么应对?”
“哎,”四爷叹息,“他是太子,只在皇阿玛一人之下,若是要我们的性命也是可以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何必用下蛊这等手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谈何应对?”
“不行,”十三梗着脖子,气愤填膺,“我十三不怕死,可是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太子若不贤,我们何必要尊他?”
“放肆,”四爷厉声喝道,“这等话等同谋逆,也是你说得的?”
九爷却叹了口气,说道:“四哥,哪是我们想要反?可是四哥,若是大清日后落在太子手中,我们岂有活路?是,我知道你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四哥,你觉得大清的百姓会如何?太子喜好奢华、沉迷美色、廷杖大臣、贪墨国库,将来会不会成为夏桀、商纣、周幽之流?大清祖辈打下的基业,你忍心如此?”
四爷一时无话可说,十三心里更是憋屈无比。黛檬暗自叫好,九爷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反正四哥早晚要做到那个位子上,如今他貌似还没有这个想头,这就失了先机。既然早晚要做这种事,四哥还是趁早筹谋岂非更好?
56、狠心谋夺
十三对太子老大的不服气,此刻已经急红了眼睛,他烦躁地走来走去,靛蓝色的衣袍翻飞起来,看他依旧忍不住心头的郁怒,瞪大了眼睛看向四爷,“四哥,我赞同九哥的话。四哥,我们把一切告诉皇阿玛吧。”
四爷连连摇头,他坐在椅子上的身礀依然端正挺拔,看着不得安生的十三,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太冲动了,也太想当然了,只能劝道:“十三,你看着皇阿玛极喜爱你,但这份喜爱跟太子比起来就完全算不得什么了。他能把内务府总管的职务交给太子的奶公,十三,你想想,那是内务府总管,相当于我们府里的管家,说句不好听的,那掌握着我们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这是多大的荣耀?十三,你即便此刻入宫跟皇阿玛说了,我们有证据吗?或者你觉着把九弟的四个侍妾带到皇阿玛跟前,你觉得皇阿玛就会信了吗?”
十三听闻此语更静不下心来,愤愤地跺着脚踱步,靴子底儿摩擦着大理石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十三一边走动还一边嘀咕,“那怎么办?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让太子再来害我们?况且他控制四哥、九哥和我也就罢了,为何还故意带累上了九嫂?或者说……”
十三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突然站定了身子,他脑中的那道灵光虽说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十三警觉地一把抓住,他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转向了九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或者说,太子的目标就是九嫂?”
侍立在黛檬身后的话梅听得胆战心惊,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连惊叫也不敢了。
九爷砰地将双手狠狠砸向了黄花梨的桌面,震得杯盏、食盒都跳了起来又再次跌落,九爷心口的火直要往上燎烧尽他的理智,他语气含恨、咬牙切齿道:“太子!太子!他还是心心念念我的黛檬,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黛檬刚才听到十三的话就直觉不好,果然就把九爷气出了真火,她赶忙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柔声安抚,“你别慌,我哪儿都不去,我只陪着你。太子不会把我怎样的,我时刻都在你身边。”
九爷一口银牙近乎咬碎,他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紧紧握住黛檬的双手,看向四爷,冰冷地开口说道:“四哥,你看见了吧!你一直都知道的!太子是如何谋夺我的黛檬的!这样的太子,我是绝对不服的!要是真有那一天,我立马带着我福晋出海再也不回来!”
“行了,”四爷眉头深深皱起,他心下的矛盾一点儿都不比九弟少,“你也暂且少说两句。我知道你跟你福晋的情谊深,可你不能连自己的责任都不顾了。为了避祸而远离故土,是一个有担当的皇子该说的话吗?这样的话不可再说。只是……说到太子……我也很为难。”
九爷克制住身体的轻颤,冷冷地哼了一声,沉声道:“我知道四哥一时是转变不过来的,可以后至少要防备着太子一些,四哥,你不能再事事蘀太子承担,太子有什么好处皇阿玛都会记在心上,可是太子的错处都是四哥你担待了,皇阿玛照样会记在心头。四哥,我蘀你委屈。”
“还有一事,”黛檬此时也插嘴道,“我们还不知道四哥刚刚在毓庆宫是怎么着的道。日后四哥该怎么防备才好?”
“我能想得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九爷猛地灌了一杯酒,那样的事情他前世做过的,都是报应,都是报应,这一世竟险些害了他的黛檬、他的嫡长子。九爷咽下口中苦涩的酒水,说道,“应该是用一种香料,或者还有茶水什么的,四哥会一时晕眩,此刻若是有能人对着他耳边说些什么,四哥就会牢牢记在心里,等到过段时间清醒了,四哥就会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忘掉,但是那人说过的话却会在四哥的心底留下重重的痕迹,然后遇到事情就直觉地按照那段话去做。如同刚刚太子只说这些点心补妇人,四哥就会立时想起黛檬来。”
四爷、十三闻言很是诧异,但细细一想来,这方法绝好,又不着痕迹又起了奇效,他们几乎立刻就相信了九阿哥的说辞,毕竟九阿哥做生意结识的三教九流不在少数,有这样的见识不足为奇。两人都点了点头。黛檬却心下大叹,这不就是催眠吗?
九爷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若是黛檬刚刚没有弄撒那杯羊奶,此刻他们就都成了太子的傀儡了。太子!太子!你以往无论做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即便针对我也无所谓,可你这谋夺我的黛檬,我绝不会让你好过,在最接近那个位置的时候跌落到尘埃里,太子,你会不会觉得很兴奋、很高兴呢?
已经平息了心境的四爷看到九弟这般狂放地饮酒,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抢过九弟手里的酒壶给自己和十三也斟满了酒,陪着他喝了起来,同时也没忘记劝说道:“九弟,太子也是一时糊涂了,弟妹再怎么样也称不上是人间绝色,你略宽宽心……”
“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