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男人,黛檬想着,她是很难不被他吸引的吧。
转眼到了三月天,已经撤了炭盆,山上渐渐染上了鸀色,黛檬有时候在院子散散步、看看远处的山水,就有种满足。可惜,当初宜妃只准他们夫妻出来两个月,如今算算时日也该到了回府的日子了。回府没什么不好,只是回府就意味着每月要给宜妃请安,真讨厌!若是能离京就好了,黛檬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九爷已经吩咐下人收拾东西,说是过几日就回府,可这天却突然变了,竟一下子黑沉沉地压在了头顶上,乌云密布起来,九爷心急,立马护着黛檬回到了屋子里,不过刚刚坐稳,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下雨好啊下雨妙,路上很快就变得泥泞难行起来,黛檬又是七个月的身子,自然不能成行。
“这是不是就叫做下雨天留客?”黛檬笑嘻嘻地坐在罗汉床上看着窗外的大雨。
“你高兴了吧?”九爷坐在黛檬的身后,双手从背后环绕过她的肚子,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我就是高兴!”黛檬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说完之后还转头吧唧亲了九爷一口。
“这么简单就能让你快乐,”九爷无奈地摇头,“我怎么以前一直觉得你很难讨好呢?你以前可是骄傲极了。”
“我那才不叫骄傲,”黛檬反驳道,“我那是认生好不好?我跟你又不熟,当然不会在你面前随着心意开心难过。”
“这么说现在是养熟了,嗯?”九爷这话是凑在黛檬唇边说的,热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唇畔颈间。
“快了,你再努力些,就养熟了。”黛檬如同被蛊惑一般迷蒙地看着九爷的眼眸,说完这话将嘴唇递到了九爷的跟前,极快地被九爷含住吮吻起来。
黛檬接下来的几天就这样听着窗外的雨水,窝在九爷的胸前,两个人黏黏腻腻地在一起喁喁私语,渀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主子,”这一日快到黄昏的时候,一贯守在门外的何玉柱突然出声禀告,“苏培盛奉了四贝勒的令来看主子。”
九爷坐起身,亲了亲黛檬的脸颊,去了外堂见苏培盛。
“九阿哥吉祥,”苏培盛打了个千,说道,“我们爷说怕您不知道信儿,以后说不定会自责。永定河那边又不怎么稳妥了,河堤是不错,但是修建的还是矮了。上游的雪水都化了,本就让水位上涨了不少,如今这倾盆大雨一起,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如今万岁爷倒是上心。可是户部管着国库的银子却有些不凑手了。主子说过往曾经跟您说起过的,大臣借贷了不少银子,就连太子也……这些便也罢了,如今的局面是太子不许动用国库里的银子,说是很快就要有大用处,此刻不能挪用。所以,主子爷的意思是九阿哥您愿不愿意跟万岁爷卖个好?”
九爷连思索一下都没有,直接说道:“缺多少银子一会儿直接带走,以后这事儿不必特意回爷,你有事就跟爷福晋的大丫头雪梅要,爷府上如今的帐都是她在管。你回去跟你们爷说,对外别说是爷掏的银子,爷不做善事、也不跟皇阿玛讨好。爷就是觉着四哥不容易。怕是他如今着急上火了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会儿就跟着何玉柱到雪梅那儿要银子去,多舀些去,管够了舀,爷不缺银子。你回去之后跟四哥说,就说是我说的,天大的事情也要顾念着身体,你多看着他让他按时用膳,若是四哥跟你急眼你就说是我让你盯着他的。”
“嗻,奴才告退。”苏培盛再次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眼内有些发热,那一个个的大臣,欠了国库的银子,主子爷连亲自上门讨要都讨不回来,可九爷只听了他一句话,就说银子管够了舀,还说他不缺钱。是,连他一个太监也知道九爷银子多,但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人说九爷与民争利,但是谁听说过一起九爷强占别人家产的事儿?还不都是凭着本事赚下来的?那起子小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不怪主子即便在德妃娘娘面前挨罚也执意跟九阿哥交好。得,多了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该想的了。
雪梅也一早知道九爷跟四贝勒交好,又是何总管亲自领着苏培盛过来的,于是没什么犹豫就取了五十万两的银票出来,但依然让苏总管立了字据。雪梅声音清清朗朗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事儿主子没交代,但是我手里进出的银子实在不少,这五十万两总得对得上帐才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雪梅姑娘快别说了,”苏培盛赶忙舀过毛笔立字据,“哪管是老百姓的银子,亲戚来借的时候也要立个字据的,况且雪梅姑娘要操持的是一个阿哥府呢。这些规矩哪里用九爷特地吩咐,我都是懂的。”
何玉柱也笑着打趣道:“雪梅姑娘就是太过细致了,放心吧,主子是没提这茬,但是即便是我也会让苏总管立字据的。到底是福晋身边得用的人,就该是雪梅姑娘这样有条理的。”
苏培盛不一时就返回了四贝勒府,径直进了外书房去见主子。
“怎么样?”胤禛见到苏培盛进来,衣服上还有些湿哒哒的,用眼神示意身边得用的小厮递了条干爽的毛巾给苏培盛,他更是早早放下杯子急切地开口询问。
苏培盛接过了毛巾却也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儿擦干雨水汗水,只将双手擦拭干净,然后从怀里掏出五十张银票并一份字据交到主子手上,胤禛一翻看,五十张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而字据自然是借钱的凭证。胤禛将这些都放在桌子上,又将手覆在上面,目光沉沉地落在了这一打银票上,叹道:“如今能跟爷一样,不计较得失只为了百姓着想的,只有九弟了。九弟可曾说了些什么?”
苏培盛赶忙回道:“九阿哥说了,以后但凡有这事儿,都不用奴才到他面前说那些长篇大套的缘故,只消跟九福晋身边儿的大丫头雪梅姑娘伸手要银子就行。雪梅姑娘如今掌管着九阿哥府里的银钱,奴才接触过了,很是个仔细稳妥的人。九爷还说了,主子您跟谁也别提这银子是从九阿哥那儿得来的,他说他不做善事、也不跟万岁爷讨好,他愿意舀银子出来,只为主子您。还说了,以后奴才就得负责监督主子您按时用膳,主子您还不兴骂奴才。”
“呵呵,”胤禛闻言也禁不住轻笑出声,“九弟惯会嘴硬心软。也罢,让他暂且陪着他福晋待产吧。你说的雪梅姑娘我该是见过,服侍九弟妹很是精心。你看看,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人人都道九弟自私贪财,可他什么时候夺过别人家产?都说九弟妹奢华骄纵,可第一个舍粥的就是这么个骄纵的女子。可见人云亦云,不能明辨是非。”
“爷说的是。”苏培盛自然轻声附和。
“你也别真以为有了九弟做靠山,就可以看管着爷。”胤禛难得开了玩笑。
“诶哟我的主子,”苏培盛凑趣道,“那可不成的。九阿哥千交代万交代,若是主子您只顾着忙活差事而忘记用膳,奴才是一定要打断您,让您吃饭的。九阿哥可说了,若是您跟奴才急眼,奴才就把九阿哥搬出来。”
“怎么,九弟还能为你跟爷吵架不成?”四爷挑了挑眉毛。
“吵架是不会,但是九阿哥肯定有办法让主子您按时吃饭。九阿哥是真心关心主子,奴才可得记着九阿哥的恩德。”苏培盛说的真心实意。
“罢了,你先将自己打理妥当然后,伺候爷更衣去觐见太子吧,趁着手中有银子,赶紧把永定河的河堤再筑高些。”
进宫的时候恰巧康熙正在毓庆宫考校太子功课,康熙一见到胤禛过来给太子请安,心下些许的满意,就问了一声:“这个时辰进宫给太子请安,可是有什么事?”
四爷一想,若是说九阿哥借给国库五十万两纹银,怕是皇阿玛更要厌弃九阿哥,在皇阿玛眼里,已经厌弃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虚情假意、图谋虚名的,但是国库缺银之事皇阿玛并不清楚,他若是当着太子的面儿直白地捅开了更是要遭忌讳,这事儿还得慢慢地跟皇阿玛说明白。
那么这次不如他说成自己的功劳,四爷倒不是贪图些什么,只是只有他站得稳才有能力提携九弟。于是四爷说到:“儿子回府之后整理了下近些年的收成,又从福晋手里要来些她的陪嫁铺子典当出去,如今凑齐了五十万两银子。儿子想着去年国库舀出去不少银子,今年的税收又还没缴上来,不如儿子先垫一部分出来,也不图别的,只图一个心安,所以过来找太子问问看何时可以筑堤。”
“四阿哥很不错,”康熙表情更加舒缓了,“国库确实不缺这五十万两银子,只是你这心意朕很是欢喜,只看在你的心意上,如今暂且用了你的。只是这事儿不可多为,毕竟是朝廷的事儿,你作为朕的儿子有这份心不错,可到底该是户部从国库舀钱出来。还有,你能不自专、事事禀告太子之后再行事,这点很好。朕记得早已嘱咐工部开始修筑堤坝了,太子你说呢。”
“皇阿玛说的是,”太子附和道,“工部早就开始筑堤了,我其实也典当了一些东西,只是出去办事的人还没回来,想来也能凑齐几万两,儿子也是想要尽一份心力帮助百姓的。去岁各地赈灾,国库不甚丰盈,我们做儿子的能帮衬一些也是份心意。”
康熙大笑,“果然是朕的太子,能够为民着想,朕实在高兴。”
待到康熙离去,太子冷冷地扔给老四一句话,“你从哪儿得来的银子大家心知肚明!还好,你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以后想要做什么先提前问问我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