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瑗不知道路玄安是不是还记得她,可人家没提这茬,她又不可能上赶着去自讨没趣,更不可能熟稔的样子去问原由。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一时又捕捉不到,这种挠心挠肺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
“唉……”
这已经不是两只手能数过来的叹息次数了,陈幻手上工作不停,看了一眼对面颓废的人:“然后呢?”
袁瑗有气无力:“然后就被赶出来了呀。”
路玄安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然后就被李特助拎出来,打发走了。
陈幻听完笑出声,见袁瑗斜了她一眼便收起笑容:“卿杰说的一点没错,甲方粑粑得罪不起。”
“我真要去宏佳坐班吗?要不你直接给我一刀捅死我算了。”
“你就这么怕他?”
袁瑗想了想:“要是他直接发脾气,或者骂得我狗血喷头都还好,可是他现在就像不认识我一样,总有一种在憋什么大招的错觉,让人惶恐不安。”
陈幻嗤笑:“出息!你也当做不认识他就好了呀,说不定人家本来就不记得你了,索性就不认识你了呗。”
袁瑗眉头紧皱:“你说的都是废话!”
“我看你就是心虚,怕他报复你当年做的那些破事儿。”
袁瑗蹭一下站起来,狠狠地剜了陈幻一眼,扭身出门:“我下午休假!”
“你美你说了算呗…”
袁瑗从公司出来后去了B大。
这个时候下午的课才刚开始,校园冷清了许多,三三两两的同学抱着书,背着包行走在校园,脸上洋溢着年轻的笑,空气中都弥漫着青春的味道。
袁瑗走在青石板的小道,大步太大,小步又太小。她还记得那时候拉着他,单脚一个石板一个石板的蹦,体力刚刚好够她跳完这条路,虽然大部分的力气都是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呢?
袁瑗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是刚入学那天,记忆犹新。
那天阳光很好,那条林荫大道被阳光照得微光点点,随着徐徐微风摆动眨了眨眼,留下璀璨的光芒。
他笔直地站在树下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嘴角挂着笑,比阳光还灿烂,比星海还耀眼。
她认真看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太久,直到对方转头看过来并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袁瑗才惊觉已经距离排队的队伍很远了,她红着脸低下头,赶紧跟紧新生报到的队伍。
在接待处填写信息的时候袁瑗都有些恍惚,下意识的看自己今天的着装,回忆自己的妆容。握着笔的手微微紧了紧,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负责新生接待的师兄认真地看了看她:“学妹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没有问题。”袁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学长拿起她填写的信息表:“中文系?你的宿舍有点绕,我带你过去吧。”
“谢谢学长!不过不用了,我...”
学长挥挥手,豪爽道:“没关系,正好我要经过那里。”
学长相当自然地接过袁瑗手里的行李,抬脚就准备往宿舍方向走。忽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袁瑗没听清叫的是什么,就见着拉着自己行李的学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
袁瑗顺着视线看过去,他和旁边的人看向自己这里,胸腔雷动,倏地一紧,随即低下头侧着身背对着他们的方向。
听见远处有人调侃道:“别献殷情啦,咱们还得去开班会呢,赶紧走了。”
“这....”
“谢谢学长,我自己去就行了,学长再见!”袁瑗抢过学长手里的行李箱,匆匆跑开。
她依稀听见了身后的笑声,便加快脚步往学校大门处离开。
袁瑗不喜交际,又整天埋在一堆画稿里,高中时同学便传言说她胆小孤僻。本就怕麻烦的性格,又是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也难怪会被人说是孤僻。
像她这样的人,照理说应该很容易被人忽视,可是事实却是相反。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因为她长得好看。
大家对美的事物总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即使她始终沉默寡言又生人勿近的姿态,都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被传言成为一种神秘。
袁瑗心下觉得好笑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缺点瞬间得以升华,总觉得有些虚无缥缈。
在她入学之前,便在学校不远的小区租了一个二十平的左右的小房间。
一来怕与人相处的不好会有各种矛盾,然后在不断解决矛盾中浪费时间,二来还要给陈幻供稿,有时候熬夜也怕影响到别人。
袁瑗跟高中相差无几,几乎都是自己独来独往,跟班上同学的关系也是不好不坏,没有跟谁特别亲近,俞艾是个例外。
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与袁瑗拉近关系,性格也很开朗,天生带着些幽默细胞,袁瑗与她相处起来也很轻松。
俞艾喜欢画画,高中毕业的暑假喜欢上的,正准备自学。当她看见同桌的袁瑗提笔就是一副简单插画的时候,非常兴奋,主动要求拜师学艺,各种死缠烂打。
袁瑗就跟她分享一些绘画方面的知识,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午饭两人多数是在食堂是的,晚饭偶尔会去袁瑗的出租屋自己做,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这天中午两人照样去食堂吃饭,刚打好饭菜坐下,俞艾就突然出声:“呀!”
“怎么了?”
“看看看....那个是设计院名气最高,身高最高,颜值最好的路玄安。”俞艾激动地抬手指向袁瑗身后。
袁瑗转身,眼前一亮。
是他,路玄安。
路玄安前面的女同学突然转身,餐盘里的东西一点不剩全部洒在了他的白T恤上。
女同学连连道歉,拿着纸巾准备帮他擦去一点身上的油渍,他微微退后躲开,接过女同学手里的纸巾简单地擦了衣服。
“那个...对不起啊,要不我赔你衣服吧,你把电话号码给我,买好了我拿给你。”
路玄安抬头看着她,笑道:“不用,应该能洗赶紧。”
对方坚持:“是我不小心,陪你衣服也是应该的,要不我给你洗吧?”
“不用在意,你又不是故意的,赶紧去吃饭吧。”
路玄安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随即跟着旁边看热闹的同伴一起离开。
俞艾瘪瘪嘴,嘀咕道:“一看就是故意的,这么老土的套路。”
袁瑗笑笑不说话。她感觉到自己心跳急促,血液在皮肤下沸腾,仿佛烧开的开水,声势浩荡地咕噜咕噜冒着泡。
之后袁瑗同俞艾去食堂就再没见过路玄安。
虽然不曾再遇见,但是这个名字没少在耳边听见。似乎是她渐渐习惯性去捕捉他的消息,所以突然之间感觉所有人都在谈论他。
听人说嘉年华活动他会有表演,所以她暗暗期待,静静等待着。
先等来的却是学生会的人。
B大有一个大型嘉年华活动,袁瑗被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找到,要她帮忙制作嘉年华的板报。板报对袁瑗来说并不陌生,高中的板报基本上都是她负责的,只是现在有些本能的排斥。
因为没有报考自己喜欢绘画相关专业,所以除去自己专业部分的学习,其他时间袁瑗都被安排自学美术的各个领域,又有陈幻时不时地问一问画稿,使得袁瑗的大学生活异常的充实。
宣传部部长见袁瑗面露难色,竭力游说:“你不用想太多设计类的东西,我们有电脑制作好的内容,你照着画下来就可以,省了很多时间。”
部长稍有些窘迫,继续说道:“设计院那边现在实在请不出来人了,还是你们中文系主任推荐我来的呢,你就帮帮忙吧。”
袁瑗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嘉年华活动要持续半月之久,平日晚上六点到十点,周末则是早上十点半至晚上十点半,各大社团也有相对应的节目表演时间,其余时间大家根据喜好,选择自己擅长或者有兴趣的领域,比如游戏、打靶、射击、猜谜等等,参与其中并获得礼券,再兑换相应的礼品。
B大东西南北各一个大门,嘉年华活动布场以各个大门开始,汇集到行政大楼前的南区广场主舞台,南广场左右两个方向分别有一块展板,袁瑗要负责的就是那两块展板的内容。
宣传部把内容和准备的工具给了她,简单交代两句后就去忙着舞台搭建了,袁瑗仔细看了看手里板报内容,构图倒是十分简洁,色彩相对复杂一点。
徐毅清带着路玄安来给建议的时候,袁瑗正认真构着图。一群赤膊的工作人员,汗流浃背头发乱舞,与此相比展板前倩丽的身影便尤为醒目。
徐毅清看向展板的方向问宣传部部长:“那是谁呀?”
“大一中文系袁瑗,她们系主任推荐来帮忙画展报的。”宣传部部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我得去买点什么讨好一下这位漂亮的学妹,可不能让她撂挑子跑路。”
徐毅清点点头,“去吧,好生招待着。”
他是学生会会长,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每个环节都知道,也算是明白其中的难处。学生会人力财力有限,大部分都是学生自愿提供帮助,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能接受这种无偿付出的方式。
路玄安在徐毅清提到袁瑗时就一直看那个方向。
地面因舞台搭建一片狼藉,周围的工人粗着嗓子吵吵闹闹,偶尔挥舞着双臂指手画脚,场面稍显混乱,只有她处在的地方,恰到好处的分界,宁静祥和。
简单素雅长的裙,动作轻柔,本就清丽的身影越发动人心弦。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因她俯身拿粉笔,原本随意绑在脑后的头发忽地解了开来,如瀑倾下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微风轻轻飞舞着,白皙纤长的手指将长发至于耳后,露出立体精致的侧脸。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地落入路玄安的眼里,放进了心上,路玄安至今任然记得那时的一抹倩影。
长发飘飘,遗世独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