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凌如雪混杂在人群中,也没人搭理我们,但是因为人群围绕的太多,我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我牵着慧根儿,刚想和凌如雪说,我们找个高点儿的地方,看看里面咋回事儿?
却不想那个刚才说要啃一斤肉骨头的村民拉住了我,他问我:“兄弟,外面来的?”
我很吃惊的望着他,听他的口音根本就不是湘西口音,反倒是纯正苏北话,因为我和王师叔曾经在那边晃荡过,听过那边的口音。
但是,这些村子的水很深,不用凌如雪提醒,我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了,所以在一切不甚明朗之前,我也不想去惹是生非,多打听什么。于是只是点点头,说到:“嗯,刚才外面来的。”
“那给根儿烟抽抽吧?”那人望着我,咧开嘴笑着开始讨烟了,同样是一口黑黄的牙齿,这让我想起了来顺。
我没多说,递了一根儿烟给他,他贪婪的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然后望着我说到:“反正你还有一包,多给几根呗。”
这里的人都这样?我有些无语,拿出烟,倒了半包给他,不是我舍不得多给,而是我发现周围已经有一些村民注意到了这里,确切的说是注意到了这些烟,我不想太惹眼。
那人收了烟,美滋滋的点了一支,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这才说到:“你别觉得我脸皮厚,过几年,你一样是这样。你一男人,死了之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怜这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姑娘了。”
他说的自然是凌如雪,我淡淡的敷衍了一句,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我听他话的意思,好像他根本不是本地人,而且之前根本不是生活在这里的。
我之前听他说苏北口音,还原想是不是他父母亲人中有苏北人,现在看来根本他自己就是个苏北人。
见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这人还较上劲儿了,说到:“老子可是见过世面的,在外面的时候,不比你吃的差,穿的差...”可说到这里,他又一副颇为害怕的样子,看了我一眼,见我依旧平静,才松了一口气儿,说到:“算了,反正过段时间,你也就这样了,你当老子吹牛吧。”
我呵呵笑了一声,也不答话,心里却坚信了这件事儿,这个村民不是原住民,甚至很多村民都不是原住民,我原以为他们是懒散,冷漠,看到我们才无动于衷,看来这事情根本还另有隐情。
那就是,这村子也许并不缺乏外来客!从这个苏北男人说话说多了的顾忌样子来看,他们一定还受到过什么警告。
但是我能怎样?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平静,因为我现在也解决不了什么。
和我有着同样心思的人,自然也有凌如雪,她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她贴着我站着,我分明感觉到她听到那人说过几年,你也是一样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
可能在这件事儿上,她比我还不冷静!
我一把把凌如雪拉出人群,然后小声对她说到:“不然今天我们就跟着这些人去寨子吧,先看看他们在搞什么,还分发粮食,很慈悲的样子。”
凌如雪平静的反问了我一句:“这算慈悲吗?”
我默然,不过她倒没反对我们去看看那个寨子的人在搞什么,任由我走在前面,带着她找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定以后,凌如雪对我说到:“今晚就在这村子住吧,对于黑岩苗寨来说,贸然跟着他们的人进寨子,可是一大忌讳,我们没必要挑衅他们。”
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规矩,看来有一个‘懂行’的人在身边就是好,原本只是八分的危险,要是因为自己的贸然变成九分的危险,确实划不来。
可是这寨子的人又在忌讳什么?我望了一眼凌如雪,她随口就说到:“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们苗人的寨子大多有忌讳,各有不同,我不可能每一个都知道原因,何况是黑岩苗寨这种寨子。”
也好,我相信我们这样一路行来,经过两个属于他们的村子,黑岩苗寨的人未必就不知道我们来了。
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吧,据我所知,凌如雪说她每五年就要来一次这个寨子,他们应该不会撕破脸吧?只要不撕破脸,我也乐得装糊涂,什么画印记啊,血线蛾啊,我统统装作不知道。
也只有这样,才有周旋的余地。
当下,我们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在这个制高点看着下方的人群,由于站得高,目光很容易就穿透了人群,看见了人群当中的情形。
人群当中最显眼的是十辆牛车,车上堆满了东西,其中有7辆牛车上装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麻布口袋,从打开的口袋来看,里面是大量的土豆,另外还有少量颜色不同的口袋,里面装着的是大米。
至于另外三辆牛车上面堆着一些动物的尸体,有鹿,有猪,有羊,还有一些牛肉。
这十辆牛车,就由十几个装着黑色苗服的男人赶来了这里,这些男人远远看去,都能感觉到他们很壮实,面对着围绕在他们面前的村民,他们那种高高在上,不屑的样子很是明显。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掩饰。
“围着干什么?你们这些猪猡,赶紧的排好队,大爷我办完事儿,还赶着回寨子,靠近你们这些猪猡住的地方,我都能感觉到一股臭味儿,多一分钟我都不想呆。”一个貌似是那些苗人中,为首的汉子对着这些村民大声的呼喝着。言语中竭尽侮辱之能,但这些村民就像没听见一样,麻木的站着。
而在这时候,甚至还有人出来主动的维持秩序,让人们排好队,我注意到那个维持秩序的人,就是那个进村喊发粮了的村民。
我和凌如月站的地方虽然高,但由于村民太多,附近还是有一些村民的,我分明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这个马伟又在拍马屁,想多分一斤肉了吧?”
“是啊,每次要发粮的时候,都是他在村口等着,又是通知,又是帮那些大爷维护秩序,为的不就是肉吗?我觉得自己够没骨气了,但是他女儿...”说到这里,那个村民闭口不言了。
我忽然觉得他们也不是完全的没骨气,只是他们很害怕,害怕的在压抑着什么。
仐三说:
今天的更新完毕。
第五十九章补周
分粮的过程没有什么看头,只是看着下方缓缓移动的人群,我总觉得心有凄凉,当人被当成畜牲圈养起来,麻木的活着,那活着也真的只是活着而已了。
我不想再看,招呼了一声凌如雪,牵着慧根儿就准备回到村里,只是在我转头的刹那,我看见那个为首的苗人汉子正远远的望着我这边,我知道他是在看我们,只是奇怪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
隔的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目光,但是这种时候,我不想节外生枝,也只是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凌如雪走在我的身后,轻声的说了句:“怕是我们去到了第一个村子时,他们就知道我们来了。”
我点点头,可那又如何?既然要面对,我就再也没想过逃避,知道与不知道也改变不了我现在的处境。
当夜,我和凌如月依然是花钱在这个村子住下了,只不过,出于一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心理,我多给了一些钱,让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去别人和别人挤挤。
我想这是一种逃避,是眼睁睁的看着身为同类的别人,成为了‘畜牲’,却帮不上忙,就不愿意面对的逃避。
奇怪的是,凌如雪也默许了我这种行为,或者她比我体会的更深,她不是说过吗?从出生就能体会。
第二天,我们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一早就出发了,按照凌如月的说法,不出意外,我们再走5个小时,就会去到黑岩苗寨。
走出村口的时候,凌如雪叫住了我:“陈承一。”
“嗯?”
“原本这些村子以前是没有那么多人的,尤其是没有那么多小孩。”
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然后手一挥,说到:“我都知道,我还知道,黑岩苗寨的人在外面非常努力的挣钱。他们罪该万死。”
“是的,但如果这个罪该万死的人握着一个炸弹呢?”凌如雪淡淡的说到。
“呵,那就让他们逍遥一阵子,总有一天,这个炸弹会被拿下来的。”我恨恨的说到。
“如果真的可以,那我们也算解脱了。”凌如雪轻声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
其实,这一路路过村落,加上高宁隐约给我说的线索,我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傻子了,这些村民分明就是黑岩苗寨故意圈养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工具。
至于那些孩子,我的心里也隐约有了一个答案,那些孩子大多数根本不是村民亲生的,那他们哪儿来的?这个答案很可怕,他们是被黑岩苗寨的人买来或者是拐来的。
怪不得他们的人在外面拼命的捞钱,原来要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圈养那么多在他们眼里的‘畜牲’。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可那也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所做的确已经是罪该万死了,我很少去恶意的猜测一群人,因为一群人中总有好人。
可是这些黑苗,我已经不能压抑对他们整个寨子的恶意,我甚至不觉得他们中有任何人是无辜。
和凌如雪的对话,我们都没讲得太过明了,太过明了难免唏嘘,彼此的意思能懂就是了,凌如雪告诉我抱着炸弹的意思,无非也就是在提醒我,这个寨子有让人忌讳的地方。
我没问是什么,要是可以,我相信凌如雪会直接跟我说的,而且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因为我曾经和师叔们谈过一次,他们就告诉过我那个寨子轻易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