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栓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脑袋都垂了下去。
人穷志短啊,可又不得不这样。
宋大柱是烈士,国家颁发了荣誉称号,并葬在烈士陵园,叫烈士唯一的儿子饿死,谁忍心?他们生产大队他们宋氏一族谁担待得起?要是没这几年的灾荒,整个生产大队一家凑一口,也能养得活他,可现在谁家舍得那一口饭?下锅的米都是按粒。
“缸子倒是有个大爷,亲大爷,缸子娘死后,你们寄去的钱和票就叫他们领了,就是这个月拿到的。他们到城里换了粮食,可自己亲闺女饿死前,他们都不肯抓一把米下锅熬了救他闺女的命!我发现缸子的时候,缸子都快饿断气了。没法子了,我和支书商量后,对他家说给缸子找个好人家,经过他们同意后,我就带缸子出来了,没跟他们说来找你们,就是怕他们以后来找你们的事儿,因为你们信里留下了地址,还跟缸子家人说有困难就来找你们。”
宋老栓一边说,一边放下缸子,解下自己背上瘪瘪的包袱,打开后取出几封信和宋大柱包括荣誉勋章在内的所有遗物,递给风轻雪。
信确实是自己和陆江写的,笔迹一目了然。
有困难就来找自己什么的,却不是她写的,她没对烈士家属承诺过,应该是陆江回部队之前写的,当时她并没有查看陆江写的内容。
他们有他们的战友情,写这样的内容完在情理之中。
可是,面临宋老栓的托孤,风轻雪完没有心理准备,望着刚子天真纯净的眼睛,她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思来想去,总觉得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就在这时,她听到宋老栓肚子咕噜一声,刚子的眼睛也转向桌子上。
碗里还有没吃完已经凉透了的饺子。
宋老栓的老脸立刻红了,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俺不饿,就是渴。俺带了窝窝头,支书和俺家老婆子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俺回家的路上还得吃,这几天每天都吃了一个。”
风轻雪叹了一口气,一边给他倒了一碗热水,一边叫陆天隽去给宋老栓下饺子。
之前包了好几盖帘的饺子,剩了两盖帘的没下锅。
陆父突然道:“给孩子熬点粥,养养胃。”
陆天隽应了一声,和关城一起忙活。
宋老栓把缸子抱在自己腿上坐着,空着的手朝风轻雪直摆,“别,别,冬至吃顿饺子可不容易,俺带的窝窝头还有呢!就是缸子的事儿……”
“您先吃饭,吃完再说。”
听了风轻雪的话,宋老栓又摆手,“缸子的事儿没着落,俺就是吃肉都不踏实。”
风轻雪听了,看向陆父,正好陆父也看向她,两人目光对上了,都是苦笑。
理论上,他们应该收养刚子,也不是养不起。
宋大柱碧血丹心,为国家牺牲,为人民牺牲,父母妻子都死了,唯一的孩子不应该饿死在这个天灾**的年代里,让这位英雄此生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