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住在一个家属大院,但是高级将领家属和中低层军官家属的居住规格首先就不一样,导致他们平时的接触也不多,中低层军官的家属更喜欢和同等级别的家属来往。
而且,乡下人和乡下人是一伙,城里人和城里人是一帮子,泾渭分明。
经常和卢招娣来往的这些家属都和卢招娣、金凤一样,丈夫属于中低层军官,自己都是从乡下来的,思想接近,见解相似,相处得格外舒服。
即使偶尔因为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争吵,也不会撕破脸皮。
“其实她和我们一样都是乡下来的。”卢招娣接着道,
“就是学了一副资本主义的做派,打扮得跟狐狸精一样,比城里人还讲究,咱们都是用大院里的公众茅厕,他们家就自己在院子里单独搭一个茅厕自己用。天天给她儿子换衣服,一天一身,谁家孩子像他们家一样啊?有一百身衣服可以更换。我还听说,他们家擦脸的毛巾和洗脚的毛巾都是分开的,自己有自己用的搪瓷缸子,待客有待客的搪瓷缸子,刷牙有刷牙的搪瓷缸子,娘俩擦雪花膏,陆旅长跟着擦蛇油膏,蛇油膏多贵啊?他们当雪花膏用。他们家里还有羊毛毯、毛巾被、羊绒衣、皮坎肩皮帽子,都是好东西。陆旅长的成分不及咱们的革命伴侣,他家就是坏分子,是大地主,居然让这样的坏分子爬到这样的高位,真是让人觉得不公平。”听到这样的事情,众人顿时大开眼界。
“真的吗?嫂子,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家的生活真的这么奢侈?我在首都,听人提起老首长的生活,都没他们家这么奢侈,老首长擦脚擦脸都是一条打补丁的毛巾。”
“他们比老首长生活得还滋润?怎么可以这样。”
“我们平时都得节衣缩食,他们却挥霍无度,真是让人气愤。”
“大地主?我的天,怎么可以让这种成分出身的人当旅长?他们是剥削阶级,我们是劳动阶级,我们必须把他们斗下去,不能让他们压在我们头上!陆旅长是大地主的儿子,风轻雪呢?成分一定也不好吧?是不是资本家出身?”听到金凤这么问,其他人跟着纷纷点头,他们都知道,好成分和好成分的人结婚,坏成分只能和坏成分的人结婚,听卢招娣说的话可知风轻雪的做派,一定是坏成分。
卢招娣回答道:“我不是说了嘛?她倒是贫农出身,不知道怎么嫁给了陆旅长。”这句话出来,就像一滴水进了油锅里,油花四溅,溅到人身上烫得皮肤生疼。
“贫农?贫农出身的怎么和地主出身的结婚?老祖宗被剥削得还不够吗?”
“简直丢了我们贫下中农的脸!”
“对,真是丢脸!”
“是不是觉得陆旅长在部队的地位高,工资高,所以她家就不管成分的好坏,把她嫁给陆旅长?一定是这样,不是的话,没有其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