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奶奶所说,老城里全面改造,韦陀庙白家大院拆迁,大座钟二次搬家,住到了北辰区的一片居民楼里,位置相对偏僻,家境大不如前,当然以前家里的条件也好不到哪去。
二大娘一直没收入,二大爷单位不景气,可到月还能发点基本工资。搬家之后二大爷工作的国营厂倒闭了,厂里把地卖给了房产开发商,得了笔钱给大伙一分,工人们就全体下岗了。
分的这点钱和老房子拆迁款,经过两次搬家这通折腾,用得分文不剩。
两口子带个孩子,那是个叫小红的胖丫头,小红长得随她娘,刚上小学,也正是用钱的时候,二大爷愁得头发都白了。
家里没什么亲戚朋友,就是那些街坊邻居,各家各户的条件都差不多,好话说尽东拼西凑,总算凑够一笔钱,在北辰区果园新村那边安了家。
在这里住下来,二大爷才渐渐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大座钟根本不是活人。
说到这大伙可能不信,不是活人还是死人?死人还能大白天出门,从老城里搬到果园新村?
您先别急,这件事得慢慢往下说。二大爷一家三口在北辰安了家,这安家之后得过日子啊,柴米油盐煤水电,哪样都需要用钱。
二大爷天生老实,胆子也小,见到生人张不开嘴,但凡事都是没逼到那个份上,生活所迫,那年冬天只好到街上摆摊做点小买卖,就是推辆小三轮车到马路边上,卖一些手套、护膝、口罩之类的东西,一天赚个十块八块,刚够维持生计。
事非经过不知难,今天不出摊儿,也许明天就没米下锅了,常言道救急不救穷,过日子指望不上别人。
别看二大爷以前也穷,但那时候好歹有个单位,每天晃晃悠悠到厂里,吃套煎饼果子喝点茶,看看报纸打打扑克,这一天的工资就算混下来了,那大锅饭把人都养废了。
现如今没办法了,不管外边是多冷的天,冻得狗龇牙,也得顶风冒雪出去摆摊,自己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时常一个人偷着抹眼泪。
二大爷经常到刘奶奶家串门,也愿意跟刘奶奶诉诉苦,因为白家大院的刘奶奶不是外人,是看着二大爷从小长起来的长辈,就跟二大爷自己的老家儿差不多。
刘奶奶的儿子是在外地工作,身边只有大娟子和小娟子两个孙女。上岁数的人隔三差五难免有个头疼脑热,那年头打车可打不起,住处离二大爷家又很近,每回都是二大爷
“吭哧吭哧”蹬着小三轮车,把刘奶奶送到医院里瞧病。那一年春节刚过,大年初三,二大爷带着小红来给刘奶奶拜年,说完拜年的话,大娟子小娟子两个姐姐,带着小红下楼去玩,刘奶奶让二大爷坐下聊会儿天。
问起家里的情况,二大爷闷着头半天没言语,好像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刘奶奶说你跟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家里有什么难处?二大爷吞吞吐吐地告诉刘奶奶:“不瞒您老,我觉得我家里有鬼……”刘奶奶不信,好端端哪来的鬼啊,大过年的说这些晦气话,赶紧出门吐口唾沫。
二大爷却不像是在说笑,他讲起经过。原来自从老城里拆迁,韦陀庙白家大院彻底没了,大座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也呆滞了,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几乎很少出门。
以前大座钟是最喜欢串门扯闲篇,如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犯过病,二大爷为此事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但有些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天天在一个床上睡觉的枕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