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冲到墙边,裴沭立时起身,他脚下一动,忽然又听见脚底空响声音轻轻传出。低眸查看,刚要移开步子,只听轻轻的转动声音,对面的那堵墙竟然真的转了过来半身。
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只听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对面涌进来无数禁卫军。
宣和大殿立刻对峙起来,裴沭心下一跳,只见最后走出一个男子。
他头戴白玉冠,身穿玄色长衫,一溜的小金边从上至下,映衬得整个人都尊贵无比。不是裴毓又是哪个?
裴沭瞥着他走过来,忽然想起,这墙体的那一面就是宣和殿的偏殿,平日只裴墨的太傅才住的。根本没有暗室,可这么多的禁卫军,显然是后进入殿内的,也就是说,这殿内应该是有暗门或者暗室的,说不定裴墨就在那里,他轻轻踩着脚下的小砖,更是笃定了三分。
裴毓负手而立:“皇兄,你在找什么找了这么半天啊?是我么?”
裴沭挑眉看着他:“你算计我?”
裴毓笑:“皇兄说的哪里话,难不成你真认为我除了与女人玩笑再不会别个了?”
裴沭也笑:“看来,我们的永乐公主也被你蒙在鼓里了,看来是瞒天过海,对我使的障眼法么!”
裴毓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看着他笑。
裴沭脚底轻轻移动:“说来也真是好笑,我大周堂堂的宁王殿下,竟然去做人家的面首。这要是传出去,又不知多少人笑话。”
裴毓挑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皇兄还不是为了个疯子罔顾手足亲情?”
裴沭顿时恼怒:“住口!”
裴毓话未说完:“可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裴沭怒目以对,想起一开始就可能被他耍了更是怒意滋生。
裴毓可再不啰嗦指着他厉声喝道:“大胆裴沭,还不束手就擒!”
宣和大殿外面杀声四起,殿内也厮杀了起来。裴沭连踩了几个点,最后一挑地毯,一个地扣袒露在外,他看着裴毓轻笑出声,只伸脚一挑,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裴毓揉着额头,不禁叹息:“有什么好笑的呢,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若是睡不着,就半夜起来码第二章更新。
☆、46瘟疫见
第四十六章
满大街的乞丐,越接近省中心地带,越见灾情严重。
裴敏再无说笑的心情,每日掀了车帘不断张望,可入眼的都是逃难出来的百姓。官府管顾不来,只能宿在街头。
她身上带着不少银票,这是习惯。也幸亏有这个习惯,她投了客栈,让红药兑换了些许碎银,在客栈门口施粥。
算计着日子,当归怕是已经到了重灾区。
她留了银两,给何言安顿在了客栈,承诺一定会彻底清查府尹大人案件,这才离开。
红药买了两匹马,她二人嫌马车脚程太慢,骑马而行,是日夜兼程。
大坝决堤,多少百姓受苦受难。
裴敏在路上看着贫民百姓都涌上街头行乞,心头滋味实在难辨。
红药问清楚了路,二人接近府衙的时候,街上行人越来越少。
再往前走,几乎是无人。
她二人十分疑惑,敲了府衙的大门,才有人迎接出来,当归竟然在后院等她。
裴敏十分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当归将下人都撵了去,才双膝跪下,恭恭敬敬说道:“公主恕罪,我等只能留在府衙内等候佳音,万万再不能向前去,车队在途中已经备好大量食物药物,更是有人冒了公主的名前去赈灾了。”
冒了她的名?
裴敏不解,只听当归又道:“呈到皇上面前的折子只道受灾,却未曾提及瘟疫半点,灾情严重已经无法想象,现在只能将百姓隔离,能送去吃的东西和些许药物都十分危险。”
瘟疫?
她愣了下,前世对瘟疫这个字眼不是很熟。
可即使这样,也知道在古代,闪现在她脑中的,就是一个死字。
死人,瘟疫传染,然后无法救治,死去……
那就只能在府衙等待了,裴敏看着她郑重的脸柔声道:“是府尹大人替我去的么?真也难为你为我着想了,快起来吧!”
当归话未说完,当然不敢起来,她踌躇半晌这才又低声说道:“不是府尹大人,是状元郎颜玉书!”
什么!
裴敏瞪大双目:“怎么回事!他不是好好的在京城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赈灾!”
当归飞快说道:“颜大人就是从京城来的,他得知瘟疫的消息后担心公主进入瘟疫地带,便使了障眼法跑出了京城,可我车队在前,公主在后,他赶上了车队便一起入了这府衙。”
她不敢置信,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那……那他就去了?”
当归额头抵地:“颜大人说身为公主,理当心系百姓,不能失去民心。他让我在此等候公主,自己冒了公主委托前去赈灾安民心去了!”
裴敏转身就走,红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公主!”
当归也急急说道:“公主保重身体要紧!”
她如何能保重!
用力推着红药,声音当中不觉已带了悲戚:“你们不拦着他,拦我干什么!”
当然得拦住,必须得拦住。
红药二人一前一后,将裴敏紧紧按住,急的她眼泪差点掉出来。可人命关天,裴敏的脑海当中一直就是颜玉书那呆板模样,从前她以为他对她的怜惜,不过就是怜惜。而她对他,亦是贪恋着的那抹温柔,可他如此的义无反顾,如此的奋不顾身,她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
有没有情意,谁还说的清楚?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气力渐竭,也忽然冷静了下来。
书呆子代替她去了重灾区,她不能罔顾他的心意。即使去见他,也不能就这么冲动的跑去。裴敏想她需要了解瘟疫的症状,以及防毒的东西。
越想越是心急,是了,她必须去,必须要亲眼看着颜玉书平安无事。
回想现代消毒现代防疫,可惜脑中空白一片。
偏就有个声音笑着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
宫外还有人接应,裴沭知道裴毓定然也是有备而来,只想侥幸捉到裴墨,或者从暗道冲到宫外去才好。他掉下去时候直接摔在了软褥上面,紧接着,侍卫队剩下几人也有跟着跳下的,只听得地面上杀声四起,他们不觉加快了脚步。
皇宫内院通到外面没有多远,可几个人走在明亮的暗道里逐渐慢下脚步来。他们不知是通往哪里,未知让人感到些许恐惧,一想到裴墨定然是从这里出去的,才有了追逐的动力。而且身后似乎有追兵的脚步声,裴沭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因为通道一直不算高,他走路的时候必须弯着一点腰。
多少年了,他走路从不弯腰。
姑姑偏爱裴毓,对他的疼爱喜于言表,只有他……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失去的耐心。
有大约多半刻时间,裴沭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通道从下而上,上面有光亮处,他像是受了诱惑一般,直直走了过去。
裴毓这么有恃无恐的,恐怕就是让他自投罗网。
宫中那些厮杀声,不知胜负,他一时间哪里能布置那些人进宫?裴沭一时大意,竟然慌不择路,本来是想循着路找裴墨,忽然间出口就在眼前,他一下回过味来。
但已来不及。
先上去的侍卫都了无生息,后面追兵又至。
裴沭深深叹息。
多年筹划毁于一旦,此等悲凉心情可谓无比绝望。
轻轻整理了下衣襟,缓缓从通道走去上面,发现竟然是一间内室。
只不过,地面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
转身回眸,门口处站着一人。
他身穿紫衣长剑在手,只木然地看着他。
紫剑道:“我等殿下很久了。”
裴沭闭上双眸,身后追兵已然跳了上来。紫剑命人押着他走出屋外,他这才发现,原来就是叶家的后院,而那个屋子,不过是厢房中的一间。
想起,那日接到线报,说裴毓睡不着又去叶家寻事。
自己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真是讽刺至极。
回到皇宫,皇帝裴言已经去了针,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针若在,人还不至于死,除了针,必死无疑。
皇后扶着他坐了一边,众位大臣跪了一地,宫内已经清理干净,裴毓站了一边,示意侍卫将捆绑着的裴沭按跪在地。
紧接着宣读了圣旨。
裴沭造反逼宫,审后问斩。
其党羽一律严加查办。
太子裴墨,即日登基为帝,八大臣依旧辅佐成事,裴沭的位置由永乐公主替代。
群臣皆毫无异议。
裴沭被下了天牢,他的府邸也被搜查一空。
其实府内并无姬妾,也唯独有疯女人如果一个。
裴毓命人捉了过来。
在天牢中与裴沭关押相距不远。
裴敏与皇上说的将计就计中,没有裴毓这个人。
她只安排了紫剑和郡王府。
可是其实她并不知道,裴毓在离京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而且是万无一失的准备。他半途返回,直接打了裴沭一个措手不及。
裴敏的计,胜在胆大,其实详细细节并不完美。
而裴毓,则是势在必得。
裴沭自从被抓之后从未说过一句话。
裴毓只将如果放在他对面牢房当中,让二人有个伴儿。
果然,裴沭一见如果,立刻冲着他低喝道:“你也知道她是个疯子,何必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