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从里面送出几人来,这几日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府尹大人计算了下,估计再用不了半月,这镇子就能开放也说不定。
颜玉书挥手与她道别,她痛快的摆手,顺势也在脸边合掌做了个去睡的姿势,让他去歇歇。
他仿佛是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看着他转身,快步走到转角去了,裴敏回头与红药笑道:“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他。他这般对我,实在是天下无二,虽然没能成就姻缘现在也不觉得再有遗憾了。”她双掌合十闭眼笑道:“感谢上苍,让他平安无事,唯愿他平安无事。”
红药的眼睛蓦地瞪大,颜玉书的身子只到了转角还未走过去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立即有人将他拖走,她不敢声张,心如捣鼓。
裴敏这一夜本应睡得香甜,可偏偏做了噩梦,她记不得梦里是什么东西作祟,只满心的恐惧,一下就惊醒了。
红药不在营帐内,她披上外衫,心里突突直跳,口干舌燥也想喝口水。
帐内没有水了,她不好这副模样出去就喊了两声,可应声的却是府尹家的小丫鬟。影影绰绰的,外面好像是红光满天的样子……
她穿上衣裙,从帐内走出来,一眼就瞧见镇内的大火。
红药就站在门口处张望。
有眼尖的侍卫推了她,她才回头看见裴敏,立刻小跑着回了来。
裴敏不解地看着那空地处火堆:“怎么还烧起来了?”
红药不敢说实话,只敷衍道:“瘟疫又有了病变的,好像和以前的还不一样,尸首只能就地火掉了。”
她低着头,眼泪就掉在地上,幸亏是夜晚,裴敏的注意力也没在她身上所以没太注意。断断续续,偶有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勾起红药伤心来,她一时没忍住,眼泪又是掉了下来。
刚一擦拭,裴敏正瞧个正着:“你怎么哭了?”
红药抹了把泪水说道:“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我难受……”
裴敏叹了口气,对着那漫天火光喃喃说道:“今世受苦,来生享福吧。”
红药抖着唇,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几日的好天气过去之后,这地方竟然起了雨,还一发不可收拾。
连绵的阴雨天,本能是使人心生燥念。
裴敏没等来颜玉书的任何消息,等来了京城的乌苏。
他奉命迎接她先回京城。
她很是意外,在得知了裴毓比她更完美的实施了计中计之后,裴敏就猜到了他先前对自己的那些纠缠,并非全是真心。
不过是障眼法,给裴沭的烟雾弹而已。
所以,她觉得,就算紫剑来寻她,也不该是裴毓的人来。
这也是给紫剑的最后试探。
裴敏命他在京城接应,看顾郡王府。
他对她若有私心,得了瘟疫的消息,定然能来。
若是……
若是不来,不过是忠心的侍卫一个,而且还是母亲高阳的。
果然,他没令她失望,裴敏想起他看向母亲的目光,里面有着太多复杂的东西。
乌苏一刻不敢耽搁,要求裴敏即刻启程。
可她牵挂呆子,又两日毫无消息,怎肯就这么离开?
僵持了半刻功夫,乌苏跪地不起,只言宁王在京也是性命堪忧,希望她顾及……兄妹情义。
他说的好听,可裴敏怎听不出言外之意?
分明是说要她顾及夫妻情义。
若说对她有情有义,除了书呆子,她眼底不认别人。
生死又与她何干!
瘟疫已经重新有了新的感染症状,这个地方一刻都不能再留,
可裴敏坚持不肯离去,红药在前苦苦相劝,她也只在镇门口徘徊不去。
到底又等了一刻,又有侍卫从里面传出话来,颜玉书让她先行摆驾回京。
她略微失望地怔了怔,这才松了心。
红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等她上车,可他人就在里面不得见,裴敏心有不甘。她犹豫不决,心里的每一句话,都是颜玉书曾训斥过她的,他待她,除了那一拜,何曾生分过?
那漫天火光登时闪现在了脑海当中,嘤嘤的哭泣声仿似从地狱里传出一般,裴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把抓住红药的手腕,她起疑道:“状元郎怎么说的?”
前来传话的那个侍卫只得生硬说道:“状元郎让公主先行摆驾回京!”
她盯着红药,后者的眼底已经有泪水落了下来。
裴敏脑中嗡嗡作响,喃喃说道:“你说谎……我若就这么离开,怎对得起公主封号?叫……叫他出来见我!叫……叫他跟我一起回去……”
“公主!”红药知道再瞒不住,噗通一声双膝跪下:“颜大人他……回不去了……”
“红药!”裴敏凤目圆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大人!”
红药还未言语,远处又跑来一侍卫,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袱,见公主为走,庆幸还来得及,心一宽,对着府尹大人话就顺溜溜的冒了出来:“颜大人的骨灰送来了!”
裴敏多日惊心,换得公子已去。
她瞪眼看着那小小包袱,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世间总有一人,疼我,爱我,只有他,也唯有他。
虽不能成就姻缘,但一世牵挂。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也只书中才有。
☆、48保平安
第四十八章
尽管裴沭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但他一入狱,修坝一事便剥茧抽丝一般,一层层被掀了开来。工部安插的人,先是挪用了经费,经过周转招兵买马,那坝体偷工减料,怎么经得住洪水侵袭?
自始至终,他就没想过让裴毓活。
开始是姑姑对其婚事多加啰嗦,裴毓闲极无事,便被他荐了去监察。
顾长安也是池鱼一只,二人一路,如今嫌疑尚未洗清。
皇宫内外,人数不多。
裴毓联合清王裴越,将赌注押在了路上对裴毓进行堵截,所以兵败。
上上下下涉及几十官员,裴毓着手清查,每日进出必带多名侍卫。近侍乌苏不在,他必须倍加小心。日夜难以心安,刚忙了两日,乌兰进言说叶家出了点小事情。
裴敏走后,他将乌兰送入叶家服侍叶恬。
裴毓知道叶恬对裴敏的重用性,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命人将叶家围了个严实。原先裴沭留下的人也早撵了出去,只剩下部分女婢和女兵留守。
乌兰与乌苏一般耿直,侍奉了哪个哪个便是主子,宫变那日叶家被陶了空,叶恬受了点惊吓,经风一吹竟然起了热。
本来是找了大夫的,可开了点药,熬了下去,人更是迷糊了,胡言乱语的说着胡话。
正是特殊时候,宫里的御医也不便出宫。
就是起了热,裴毓揉了揉额角,两夜未睡,眼底一片青紫。
胡言乱语?
这姑娘一向依赖晚晚,他站起身来,这便走了一遭。
叶家守卫森严,裴毓留了侍卫在门外守着,老大夫还在一边写着方子。乌兰挑起床幔,露出脸色通红的叶恬。
裴毓站了床边,盯着他的脸不悦道:“怎么还没退热?”
那老大夫抖了抖方子,连忙过来施礼:“回王爷的话,内里太虚,还是唤醒多喝点水才好,不然灌了药也于事无补啊!”
乌兰连忙解释:“姑娘一直喊着姐姐的,不肯喝水。”
裴毓叹了口气,突然有了一种家妹的感觉。
他也不回头,只吩咐她说道:“再去倒点水来,叫两个丫鬟按着,就这么热下去人还不糊涂了去?”
乌兰领命而去,老大夫还站在身前:“请王爷过目。”
裴毓垂目:“这是什么?”
他长袖遮手,纸单在上:“老夫新开的方子。”
裴毓虽然不耐却是下意识伸手去接:“只管去熬药就是,给我看有什么用!”
说时迟那时快!
他手一动,那老大夫袖下银光一闪,匕首就直直刺了过来!
裴毓最快的反应也就是从下向上伸手一挡,那匕首偏了一点刺入肌肤些许。他大喊一声,只觉得尾指尖一凉,身上疼痛已然感受不到,抬脚将人踢了出去!
听见屋内声响,外面的侍卫全都涌了进来。
一击不中,许是看出他对叶恬关心心切,那老大夫很又是向叶恬扑身过去!
裴毓下意识上前,他返身又是一刺,幸亏涌上来的侍卫长剑隔住,他心[www奇WenXueKu.com网]下狂跳,眼见着将人押住了,这才坐在了床边。
许是屋内声响太大了,叶恬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我姐呢?”
裴毓胸前伤处不重当然也不轻,他不敢乱动,撇过目光只背对于她:“她快回来了,你喝点水再等等。”
那老大夫半句话也没说,突然抽搐了两下,再不动了。
乌兰带着丫鬟回来时候,正见裴毓苍白的脸。
进门就是惊呼一声,裴毓伸指一指,示意她噤声。
突然间愣住了。
倒是乌兰瞪大了双目,跑到了身边来:“殿下你的手怎么了!”
若不说还不觉得痛,他看着自己的手,也愣住了。
五指连心,本应该能感觉到了,可尾指上被削断了一小节的指节,他这时候才发现。
众位侍卫连忙拖人的拖人,找断指的找断指。
裴毓身上还被刺了一下,血迹从他身上不断蔓延开来,乌兰赶紧唤了人来,将他扶到了另一间屋子歇着,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