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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邻居小娃子急匆匆地叫回家,陈氏又急又慌。
这个时间,贞娘也和她一样,刚去了铺子,不可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会叫她回家。那,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也只能是林静了。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慌得很。
虽然林静不是她亲生的,可是林家现在却只有林静一个男丁,若是林静真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向死去的丈夫交代呢?
一路上急得直抹汗,她再三追问来叫她的小娃子,那小娃子却只是用手擦鼻涕,舔着手里的缠糖,根本就说不清楚什么,只说是如玉姨叫他喊人,其他一概不知。
因为这儿,陈氏越发觉得是林静出了事。
“娘子莫急,我瞧着不像是有什么事。”林东平声说着,目光望向二门后,神情淡然。
莫名的,陈氏就安下心来,看看前院,再听后院也没什么吵杂声,她更相信林东的判断了。
缓了缓,她吩咐道:“就让驴车在外头等着,万一真是有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疾走而入,还未入二门,陈氏就听到里头传出笑声。笑得最响的,可不就是如玉。
听到如玉的声音,陈氏立刻安下心来。
笑成这样,明显就是没事了。
“你们小郎君那是真有眼光,要说我们家小娘子那可是一流的人品,这定陶就挑不出比她更能干的了……”
陈氏的脚步一顿,生出几分疑惑。
如玉这是和谁说话呢?怎么听着竟好像是……
心头狂喜,陈氏立刻就想到刘原身上了。难道是朱氏终于请了人来提亲?这可是大喜了!这些天,她可是看明白了,那柴家的姑娘可是惦记着刘原的。要是早点订下来,她也替贞娘觉得安心……
满脸的笑,遮都遮不住。
陈氏迈进二门,先就往正房看去。
果然,正房敞着门,如玉正坐在正位上,和人说笑着。一眼看出来,瞧见陈氏进来了,她就笑着站起身,亲亲热热地迎上前,“姐姐,你可是回来了!今个儿可亏得我没走那么早,要不就错过了……”
陈氏却没心情听如玉表功,目光一转,她已经打量清屋里的两个客人。两个客人,一男一女,那女的,五十左右,穿着紫衫,发鬓上戴着紫盖头,分明就是个官媒。可那男的,一身新衫,虽是襦衫,可是这面目却是眼熟——啊,是萧家的那个什么二管家!
心里突地一下,陈氏皱起眉来。还真不知道今个儿这是唱的哪一出了。
那官媒见着陈氏,早就起身,先是施了一礼,堆了一脸笑,喜洋洋地道:“娘子,老身给您道喜了……”
陈氏目光扫过那也站起身来施礼的二管家,实在是笑不出来,“喜从何处?敢问,这位管家怎么也会在这儿?”
那官媒一笑,还没说话,如玉已经插嘴道:“和官媒一起来,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提亲的了——姐姐,咱们家小娘子可是大喜了!”
“闭上你的嘴——没人问你!”陈氏皱眉低喝,也不看如玉,只是看着那官媒,“这位妈妈,您是为萧家做媒?”
“除了萧家还有哪家……”如玉嘀咕着,被陈氏一瞪,人是一后退了两步,却没走。
这可是萧家来求亲,虽说这大喜事,不是她静哥儿的,可是要是能捞着个好姐夫,她静哥儿以后的路也好走许多。要不,她哪儿能一听到说做媒就那么热心。
官媒唐氏嘴上笑着,可目光却是扫过那二管家。
这位娘子一进屋来可是不怎么客气,就连一直在笑的二管家这会儿都收了笑。但……
笑了两声,唐氏温言可道:“可不正是为萧家来提亲嘛!好叫娘子知道,老婆子是为萧家七官人最小的儿子,萧福宝来提亲的。”
“七官人的小儿子——萧福宝?”陈氏偏过头,想想,还是没什么印象。这名字,她从未听过。
倒是听说萧家有几个少年常到“一烤就中”吃烧烤,难道是那里的哪个少年?可,就算是常去吃烧烤,也不见得就相中了贞娘啊!
萧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又是出过大官的人家,乡绅豪富,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们这样的家境呢?
“妈妈见过那少年郎?人品如何?又生得什么模样?”
唐氏的笑容有几分发僵,顿了片刻,才道:“那小郎君,为人纯朴,纯善有如顽童——娘子,我是看过那小郎君的八字的,他那八字可是大富大贵之命,若是你们小娘子嫁过去,这一辈子吃香喝辣,什么都不愁……”
唐氏说得天花乱坠,陈氏却只是皱眉。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可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萧福宝?萧福宝!
目光扫过一旁笑容矜持的二管家,陈氏突然双目一亮。
“妈妈,你说,你说那小郎君纯善有如——顽童?”问得很慢,陈氏的声音却有些发抖,有难言的怒意。
唐氏眨巴着眼,还没点头,陈氏已经又问:“他的小名可是唤作‘宝哥儿’?”问完这一句,陈氏却不再看唐氏,只管瞪着萧家的二管家,大声喝问:“这小郎君,就是二管家上次来接的宝哥儿是吧?就是那个翻墙的孩子?就是那个晴娘带着来吃烧烤的……”
气得说不下去,陈氏一拍桌子,猛地立了起来,“你们……”
头有些发晕,陈氏撑住了桌案,才站得稳身子,“你萧家欺人太甚!滚,滚出去……”
陈氏突然发飙,那唐氏骇了一跳,也忙跟着起身,可是身子往后撤了两步,又瞥见二管家皱眉。没奈何,她只得又上前,“娘子,你这是做什么?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是知道的!你家女儿……”
“呸!”重重一口吐了过去,陈氏大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也说见过那小郎君了!怎么还能这么来哄骗于我?这样恶行,你也好意思戴这紫盖头?”
唐氏缩了缩脖子,但立刻又梗起脖颈,“我哪里哄骗你了?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做这事儿可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不领情,怎么反倒还来骂我?”
陈氏怒极:“什么纯善什么纯朴?你怎么不直接说那萧福宝是个白痴,是个傻子?老瘟婆,你家有女儿、孙女,怎么不嫁了去萧家享福呢?”
“哟,你个恶毒女人……”唐氏骂了一句,还要再说,陈氏却已顺手操起桌上的茶盏,砸了过来。
吓得闪身躲避,却仍被溅了一身茶汤,唐氏又气又恨,大声斥骂,又叫:“这个媒,老身可是保不了了——二管家……”
二管家拧着眉,往前上了一步,“陈娘子,你这是何必呢?我家小郎君不过是性子单纯了些,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再说,我们萧家虽不是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可是让你家小娘子过得舒舒服服,享一辈子清福,还是可以的。而且,不只是你家小娘子,就是你们林家一大家子,都能吃好的穿好的……你现在这样,可是自绝……”
“我呸!”陈氏恨极,啐了一声,就大声叫东伯:“东伯、东伯,快把这两个不要脸的混帐东西赶出去……”
林东应声而入,眼一瞪,脸一板,面上黥字狰狞得骇人,“快点滚!要不老子一手提一个把你们丢出去……”
唐氏胆子小,林东往前一逼,她就尖叫着往出跑了。二管家却是冷眼睨着林东,哼哼两声,慢慢晃了出去。
“这事儿闹的,怎么这样了呢?”如玉跺着脚,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追了出去……
“如玉,你……”捂着心口,陈氏气得心口窝直疼。
林东见状,也不去赶人了,忙转过去扶住她,小心搀她坐下,“娘子,你怎样?可要我去请大夫?”
陈氏摇手,缓了好一会儿,才瑟声道:“莫告诉贞娘……”
林东皱眉,想了想,却没吭声。
不说陈氏又气又恨,单说如玉快步追出。眼看着萧二管家和那官媒一前一后,就要走出巷子。
咬着嘴唇,她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扬声叫了出来。
刚一听说要把林贞娘许给那个傻子,如玉也是气到。这也太糟蹋人了,林贞娘虽是个泼货,可也不能这么着让人欺负。可听到萧二管家说连林家人也会享清福时,她那点怒气就好似化成了水蒸气立刻飘散无踪。
那可是萧家啊!要是林贞娘真嫁过去了,一个傻子还不是手拿把捏的管得死死的?而且,萧家心存有愧,什么好东西还不得可着劲地往他们屋里塞?
一想到那些,如玉的心就热了起来。
叫住二管家,她快步追上,又是施礼,又是致歉,忙乎了半晌,才笑道:“你们也别太生气,我那姐姐,性子不好,可其实心却是最软了。要我说,这做娘的最关心的就是旁人是不是对自家孩子好。要是那宝哥儿的娘亲自来提亲,把话说得可怜些,再赌咒发誓一辈子对我们贞娘好,再多分他们小两口些……也不是不可以嘛!”
目光忽闪,那唐氏先反应过来,睨着如玉,她笑着问了一句:“娘子这意思是……”
如玉眨巴着眼,只是笑:“总得让我们看到萧家的诚意才行吧!”
这话说得,二管家也乐了。手一伸,一只荷包悄无声息地落入如玉手中,“小小诚意,娘子请笑纳,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回去也好复话。若是——还请娘子帮忙……”
如玉一笑,还未说话,远处已经传来林东大叫的声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