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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第382章

作者:王觉仁 字数:2886 书籍:血腥的盛唐

  (《全唐文》卷五十四《郜国大长公主别馆安置敕》)郜国公主一下就犯了两大死罪,岂能轻易饶恕!

  德宗第一时间就把郜国公主抓到皇宫里面软禁了,而且把太子叫到跟前,不分青红皂白地臭骂了一通。

  太子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

  本来,老丈母娘偷男人,根本不关他什么事,可要是被定性为“权色交易”,那就关他的事了——毕竟老公主手里没权,想要跟那些年轻帅哥搞交易,当然要让太子在官场上给这些人开绿灯了。

  此外,丈母娘搞厌胜,虽然太子主观上并不知情,可这件事客观上却能帮太子早日夺取大位,这当然就触痛德宗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了,而且也把太子逼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地步。

  太子李诵想来想去,没有办法了,只好主动提出跟太子妃萧氏离婚,从此跟这对倒霉的母女划清界限。然而,德宗对太子的这个表态却远远不满意。他现在心里最强烈的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小子废了!

  当然,废立太子是社稷大事,所以德宗不能说废就废,必须跟宰相李泌商量。

  德宗把李泌找来,把事情跟他说了,然后说:“舒王现在已经长大了,孝顺友爱,温良仁厚,朕打算立他为太子。”

  李泌大为惊愕:“何至于是!陛下只有一个儿子(德宗共有十一子,但只有李诵是嫡子),怎么可以一旦疑之,就废子立侄呢?这太欠考虑了!”

  德宗一听“废子立侄”这四个字,顿时恼羞成怒:“放肆!你为何离间我们父子?谁告诉你舒王是朕的侄儿?”

  “陛下息怒。”李泌不慌不忙地说,“是陛下您亲口告诉臣的。大历初年,陛下有一天曾对臣说:‘今日得数子。’臣问您怎么回事,您说:‘我弟弟李邈早逝,皇上让我抚养他那几个孩子。’陛下,您对亲生儿子尚且如此疑忌,更何况是侄子?舒王虽然仁孝,但若是立他,从现在开始陛下只有自己努力,恐怕不能指望他的孝顺了!”

  李泌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倘若皇上您猜忌刻薄的性格不加收敛,再孝顺的太子迟早也会被您废掉!

  当臣子的敢这么跟皇帝说话,可以称得上是犯上忤逆了。然而李泌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眼前根本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而是一个普通人。

  德宗这次没有翻脸,而是阴森森地盯着李泌,一字一顿地说:“你难道不爱惜你的家族么?”

  这显然是赤裸裸的恐吓了。

  李泌平静地说:“臣正因为爱惜自己的家族,才不敢不尽言。倘若臣畏惧陛下的盛怒而屈从,陛下明天一后悔,肯定会怪臣说:‘我让你独任宰相(此时柳浑已罢相),你却不力谏,以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你的儿子!’臣老了,衰躯残年死不足惜,只怕臣的儿子蒙冤而死,让臣的侄儿继承香火,不知臣在九泉之下能否得享祭祀!”

  说完,李泌情不自禁,泫然泣下。

  李泌最后这一句,实际上还是拐着弯儿在劝谏。德宗当然听懂了。他凄然长叹,眼中也是泪光闪烁。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问:“事已如此,朕该当如何?”

  “此乃社稷大事,希望陛下三思而后行!臣本以为陛下圣德广大,没想到陛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信任。臣今日斗胆直言,不敢有丝毫避讳。自古以来,未有父子相猜而不亡国覆家者。陛下可曾记得,肃宗灵武时期,建宁王李倓(肃宗第三子)因何被诛?”

  德宗怅然道:“建宁叔实在是冤枉,只怪肃宗性情太过急躁,而且谗毁者的阴谋也太歹毒了!”

  李泌诚恳地说:“臣当初就是因为建宁王的缘故,坚决辞让宰相职位,并发誓不再侍奉天子左右,不幸今天又做了陛下的宰相,又碰见这样的事情。臣在灵武时期,承受肃宗的恩宠和信任最深,却不敢对建宁之冤提半个字,直到临走之前,才敢向肃宗谈起,肃宗也因之悔恨泣下。自建宁王冤死后,先帝(代宗)常怀危惧,臣曾向肃宗言及章怀太子(李贤)的《黄瓜台辞》,让肃宗借此警醒,以防奸人构害先帝。”

  “这些事朕当然知道。”此时德宗的脸色已舒展许多,“你这些话固然有道理,可贞观、开元之世皆有更易太子之事,为何国家不亡?”

  “贞观之世,太子承干多次监国,大臣依附者众多,且东宫甲士的数量也很庞大,承干遂与当时的宰相侯君集联手谋反。事发后,太宗命长孙无忌与朝臣数十人一同审讯,发现证据确凿,犯罪事实俱在,然后才召集百官讨论处置的办法。当时有人说:‘愿陛下不失为慈父,使太子得终天年。’太宗采纳了这个建议,最后只把承干废为庶人,保住了他的性命,同时还废黜了有夺嫡之心的魏王李泰。由此可见,太宗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是极为审慎的。如今,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是肃宗性急才导致建宁枉死,臣倍感庆幸,希望陛下切记前车之鉴,静思三日,定能发现太子并无过错。即便真有谋反迹象,也当召集二十位深明义理的大臣,和臣一起审理,假如罪行属实,也希望陛下遵照太宗的做法,对太子废而不杀,同时把舒王一并废黜,另立太子之子为储君,则百代之后,君临天下者依然是陛下的子孙。”

  德宗听着,不由陷入了沉思。

  李泌知道天子已经听进去了,接着说:“至于开元年间的废立事件,纯属武惠妃一手陷害,海内同感义愤,皆为太子李瑛三兄弟鸣冤。此事百代之下犹当引以为戒,岂可效法!此外,太子自贞元以来常居少阳院,此院就在陛下寝殿之侧,太子从未接触外人,也很少介入外面的事务,怎么可能有不轨之心?更何况,岳母有罪,岂能随便牵连到女婿身上?臣愿以阖家性命担保,太子必定没有参与任何阴谋。今日,倘若陛下商议的对象不是微臣,而是杨素、许敬宗、李林甫之流,恐怕他们早就跑到舒王那里邀取定策之功了!”

  德宗沉默良久,说:“这只是朕的家事,本来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如此力争?”

  李泌正色道:“天子以四海为家,家事即为国事。臣如今独任宰相,四海之内,一事处理不当,臣便须承担罪责。何况眼下太子蒙冤遇险,臣若坐视,其罪大矣!”

  德宗再也无话可说,只好妥协:“为了你这番话,朕就等到明天再决断吧。”

  李泌立刻跪地叩首,哽咽着说:“臣知道,陛下与太子父慈子孝,必定会和好如初!但臣还有一言,陛下回宫后,当独自思量,不要把想法透露给左右侍从,否则一定有人去向舒王邀功,如此太子必危!”

  德宗颔首:“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李泌虽然成功说服了德宗,但他毫无欣喜之情。出宫回家后,他不无悲凉地对子弟说:“我本来不想追求富贵,怎奈命与愿违,恐怕迟早要牵连你们啊!”

  太子李诵得知李泌为他冒死进谏,赶紧派人去致谢,说:“如果事情实在无法挽救,我打算服毒自尽,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李泌道:“目前来看,绝不用走到这步。只要殿下谨言慎行,仍旧保持孝顺之心,事情当无可虑。唯一值得担忧的是——万一我不能见容于皇上,事情就不好说了。”

  次日,德宗按照李泌的建议,关起门来冷静思考了一天,终于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下大错。第二天,德宗迫不及待地在延英殿单独召见李泌,涕泗横流地拍着他的肩背说:“要不是你恳切进言,朕今日后悔无及!诚如贤卿所言,太子仁孝,实无罪错。从今往后,无论军国大事还是朕的家事,在做决定之前,都要与卿细细谋议。”

  李泌当即俯身拜贺,说:“陛下圣明,察太子无罪,臣报国之愿已毕。前日因惊恐过度,臣心魂散逸,已不宜为陛下所用,臣请求告老还乡。”

  德宗愕然,连连摆手说:“朕父子因你而得保全,正想告谕子孙,让你的后人世世代代得享荣华富贵,以报贤卿大德。你今日何出此言?朕断断不允!”

  贞元三年八月十四,郜国大长公主的案子有了结果:彭州司马李万因同宗淫乱之罪被乱棍打死;太子詹事李升等人以及公主的五个儿子,全部被流放岭南和边地;郜国公主本人被长期软禁于别馆;太子夫妇则安然无恙。一场废立太子的风波就此消弭,逃过一劫的太子李诵对李泌感激涕零。

  在历史上,总有这么一些时候,也总有这么一两个人,的确是当得起“一身系天下安危”这句话的。

  李泌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李晟、马燧还是太子李诵,显然都要感谢李泌,而大唐天子李适和他的臣民们更要感谢李泌。假如没有他,德宗朝廷必定要面临更多的纷争,李唐天下也必定要遭逢更多的祸乱!

  消除了内部的种种不安定因素后,李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对付外部的敌人了。

  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帝国最严重的外患,当非吐蕃莫属。

  李泌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并不是想对吐蕃发动一场劳师伤财的战争,而是试图不用一兵一卒就把这个凶悍的敌人摆平。用李泌的原话来说就是——“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资治通鉴》卷二三二)

  李泌做得到吗?

  【围堵吐蕃的战略】

  贞元三年八月末,吐蕃宰相尚结赞集结重兵,并联合羌族和吐谷浑部落的军队,大举入侵陇州(今陕西陇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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