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我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又坐下了,这次更响亮。
大半个场子的人都回头去看:这小伙子来这儿练习坐地神功呢?溜冰场的大理石地板不是儿童乐园里的蹦蹦床,就那,这位都能落地弹起半寸来。可见其功底多么深厚,胯下的肉垫更是不用说了。
我皱皱眉,有些不忍:“苹果,真不管他吗?”
她眼睛晃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手指却在烦躁地搓自己的白衬衣:“摔呗!男人嘛……摔摔长记性……”
咣当——
话音刚落,大吉普又坐下了。
这次摔得真实在,半天人都没站起来。苹果终于按捺不住,一阵风冲了过去,清脆的大嗓门立刻响起来:“真是的!摔成这样都不叫我,你成心的呀?”
大吉普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捂着后腚叫唤一声:“说那多废话干啥,赶紧拉我起来啊!这回‘挂’了,我听见我后脊椎骨喀吧响了一声,不会是断了吧?”
“啊?”苹果惊得变了调,“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大吉普拽着苹果,单手用力,她也摔倒,正巧绊倒在他胸口:“哎呀——”
她和他抱了个满怀。
“摔了吧?你得陪我一起摔哇!哈哈……”他笑,狂妄地大笑,小阴谋得逞地怪笑,还向我这边举起拳头示威。
“哈…大吉普可真有本事。”莫言在我身后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我回头看他。
“他刚才跟我打赌,说苹果上场十分钟之内就会自动投向他的怀抱,不抱得真切不算赢……”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失言。
这个傻孩子!
我哑然失笑:男孩子的伎俩总是很多,大吉普是在变着法教莫言怎么追求女孩子。
可惜,我心里已经满了,塞不下别人了……
霓虹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溜冰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这里要停业休息了,我们走吧?”我对苹果说。
她显然还意犹未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你和莫言先走吧!我跟苹果还有话说。”大吉普冲着莫言挤眉弄眼。
他像是开了窍:“对啊!不耽误他们谈恋爱,我们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吧!”我应允。
从东门回我的宿舍要经过东斋房十二栋独门小楼。都是民国之前留下的建筑,古老而宁静、优雅而朴素。楼房的飞檐上还保存着完好的门棱雕刻,镂空描金一点儿都不含糊。我只抬头看上面,眸子划过一排排的建筑雕花,沉默不语。
狭长的小路上幽暗深邃,前方拐弯处有盏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不了多远,我的身后,看上去就像一个无极的黑色旋涡,无底无界。
我走到路灯下转身:“你回去吧!我快到了。”
“再送送你吧!还有两栋楼要绕过。”
“我认得路的。”我浅笑。
“……好吧!”
他被劝走,走出五步又回头看看:“再见!”
我看着他走远,低低地唤了一声:“你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古老的斋房上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是有人在压动年代久远的木梯。楼上的住户走动,关门,夜猫啼了一声。死了一般寂静。
一股扫着阴气的凉风吹来,吹得我骨子里一阵发凉。
鬼魅近至,转眼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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