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谙是在浑身肌肉酸痛的煎熬中醒来的,他第一眼看到雕梁画栋般的天花板,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非常男性化的房间,应该是卧室,他呈大字躺在床上,高级棉的黑色被套,很舒服,可惜他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刺痛。
他听到水声,想来应该有人在洗澡,他撑着坐起身来,腹部的酸痛差点让他起不来,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浑身精光,连胸口的宝石都被撬走,被放在床头柜上,室内灯光昏暗,适合休息,还有暗香浮动,让人闻着觉得舒服,唐谙不知道的是,这是混合了恢复体力和精神力药效的龙涎香。
水声止,赢子璎从浴室里出来,唐谙第一眼望去,顿觉失望,即便这个时候她仍旧男儿身,洗完澡穿得还挺周正,黑衬衣和修身长裤,简直不像要休息的样。
他刚要张口说话,赢子璎朝他比了个禁声的动作,唐谙会意,没发出声来。
赢子璎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型扫描仪,一打开,那东西立马对全屋实行扫描,扫到唐谙时,天花板突然翻出数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着唐谙。
唐谙瞬间汗毛倒竖,他敢打赌,这些枪里绝对不是普通弹药。
赢子璎对着空气中道:“跳过他,只扫设备。”
很快天花板上的东西被收回,那小小的扫描仪竟回话道:“没有检测到监控设备或者监*,屋内安全,殿下,刚刚检测到的人,要加入到床伴分类里吗?因为他正躺在殿下您的床上。”
“嗯,随意。”赢子璎说完将小仪器关掉,她在房间里施放了一个结界后才对唐谙道:“这玩意儿有些啰嗦,如果我拒绝,它会有更多的选项扔给我。”
这是一个让唐谙感到吃惊的回答,但他不想纠结一个床伴的问题,他想了想才问她:“这是你的寝宫?但你每天都要这么做?”
“没办法,我十四岁前,都是穿着防弹背心入睡的,你不会知道我每年会遇到多少次暗杀。”她说话时去到书桌前坐下,桌上是个沙盘,随着她的意念不断变换着方位,若细看,那是北冰原的地图。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唐谙以为依照这女人的性子,应该不会主动与他亲近的。
“因为我需要你,现在应该全世界都知道我心有所属,所以,你的存在会让那些想往我床上塞人的家伙收敛一些,过了今晚,我会少听许多杂音。”
她说完朝唐谙抛去一样东西,唐谙接在手里一看,竟是个带药剂的注射器。
还不等唐谙开口,她就解释道:“你之所以会觉得全身疼是因为我抽干了你的法源,那支注射剂能够缓解你身上的疼痛。”
唐谙闻言直接将注射器扎进胳膊,自动推注,一支药剂很快推进他体内,也许是心理作用,他竟觉得松快多了。
“你都发生了些什么?你的领域力比之虚空时,弱了很多。”
“我召唤了魔物。”唐谙回道,召唤手册上写的很清楚,召唤的魔物会吸收召唤师的法源,所以绝大多数的法力者并不愿意召唤魔物来削弱自己的力量。
“你那只柯基犬?不,它分不了你那么多法力,还有别的原因。”赢子璎笃定。
“也许我召唤了不止一个魔物,我曾看到过一个像影子般的魔物,它出现过两到三次,我不确定。”
唐谙说话间从床上下地,见子璎看向他,他当即拿手挡住下面,就见赢子璎指了指她的衣橱,冷声道:“你可以先穿我的。”
唐谙一头扎进衣橱,里面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一水儿黑色,唐谙真的怀疑在她眼里有没有别的色彩,室内挺暖,所以唐谙只套了条长裤和一件运动背心。
他从衣橱出来,直奔她坐着的地方,一把从身后将她环住,对于意料之中的抵抗,他只道:“不要动粗,有话好好说。”事实上,赢子璎的手肘已经非常直接的招呼在了他腰眼儿上,该死的痛!
“你放手!”绝对命令的口吻。
“你变回来,这会儿我不想看到你任何伪装,我们好好谈谈,坦诚相待的谈。”若论语势,唐谙的口气更强硬。
“我们不会有结果!”她吼出声的同时,又狠命拿手肘撞了他数下。
唐谙手上力气一点儿没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他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他会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在抽。
等她停手,唐谙觉得自己的老腰要断了。
“没有那档子荒唐事,我什么都不说,但做了,我就要对你负责。”他的唇抵在她耳侧,抵得很紧,就怕她听不到。
他感到她浑身僵硬,但她还是逞强道:“我不需要你负责。”
“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负不负责那是我的事,你变回来,我松手。”唐谙道,非常之强势。
他听到她喟叹之声,被他环住之人,倏然变得纤细起来,当然,说赢子璎纤细是不客观的,她一米八六的身高,比许多男人都高,从唐谙的视角看去,那丰满几乎要将衬衣撑破……
管他那个世界的神,唐谙都赞美他,还是女人软,抱着舒服!
“放手!”赢子璎冷声提醒他,就不能相信男人的话,说好的放手在哪儿?
唐谙想耍无赖,被一拳揍到眼睛,才悻悻然松手,走回她对面的桌前坐下,低怨道:“有几个女人打人是用拳头的。”
接到她一记厉眼,唐谙当即闭嘴。
他瞅着她,和记忆里的她不同,唐谙指着她的黑色长发问道:“这个才是你真的发色?上次见你时,你是红发,和那娜一样的红发。”
唐谙看到赢子璎扯过一缕及腰长发,在手指上卷了几圈,那神态,仿佛自己也是才发现一般,有着惊奇之色,她不答唐谙的话,反倒自语般道:“黑发漂亮吗?”
“黑发无所谓漂亮与否,你人好看,什么发色都漂亮。”唐谙非常认真,就恨这辈子没多读点儿书,那些形容女人漂亮的词他突然间一个想不起来。
“口甜舌滑的东西。”赢子璎嗔了一声道:“发色和元素亲和有关,我今晚吸收了太多你的法源,所以头发变黑了。”
“那你本来是什么发色?”
唐谙这随口一问,却发现赢子璎神色一黯,她极力掩过面上的失态,沉声道:“不记得了。”
这一下可把唐谙的心绞疼了。
唐谙不想再问任何关于她的问题,他觉得这就好比在揭她的伤疤一样,屋子里变得沉寂下来,他再次注视着她,看着她将沙盘上插上一个个兵力堡垒,又一个个拆掉,她始终凝着眉,让唐谙想伸手将之抚平。
“刚才的兵力部署挺好?干嘛拆掉?”唐谙实在没忍住,看到这些玩意儿,他觉得心痒难耐,就想再过一把指挥官的瘾。
“我也觉得不错,但我没有兵,大秦防线太长,光是界塞的防务就占了大量兵力,我只能向阀门借兵,但议会那些老头子,一个个装聋作哑,按兵不借,就因为我还没有登基,不是大秦的王,调不动他们。”赢子璎觉得难得有个倒苦水的机会。
“我个人觉得就算你登基为王,那些军阀也不会任你摆布,只能削阀,把兵力全部集中在自己手中才是硬道理,不过那是远期目标,当下的话也不是不能操作,耍些小手段的话,还是能解决北冰原防务的问题。”唐谙边说边将兵力堡垒一个个又插了回去。
“军中这不是要全军开训,我看了下以往的规模,大概在十万人左右,全都拉到北冰原去练,人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唐谙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赢子璎很认真考虑了唐谙这般天马行空的点子,不过她最后还是摇头道:“太天真了,我一道军令下去,老东西们一眼就猜到我在北冰原练兵的真正目的,他们是不会派兵参训的。”
唐谙啧了一声道:“有多难,再加一道军令,各军区首脑,换任驻防,南边调北边,东面调西面,总之职位不变,但就是不许在同一个地方常驻。”
赢子璎摇头道:“那些老东西肯定不会答应,他们就算调任,也会带走自己阀内的亲兵,如此大规模的换防,对防务区的安全非常不利。”
“他们不答应就对了,这边关系到兵权的问题他们肯定不松手,但你迟早要登基,他们绝对不敢公然事事和你作对,那么北冰原这样练兵的小事,他们就不会再怠慢,而且为了表现出他们作为阀门的威势,我保证他们会派最好的兵,你就坐等他们送兵到虎口,去了北冰原,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有去无回。”
唐谙当年怎么在军中抢兵抢资源混到最年轻的少将,真当他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要动脑子的,而他的心得,他非常乐于同她分享,他甚至站起身来,隔着桌子拿手轻挑起那女人的下颔,他非常喜欢她这种错愕的神色,他道:“提出让那些老家伙无法拒绝你的条件,这才是上位者的手段。”
她没有再出言反驳他的话,似在深思,唐谙当然是得寸进尺,只听他道:“好了,正经事谈完,赶紧休息,军中这时候早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