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汉人!”杨荣撇了撇嘴,对潘惟吉说道:“大宋科考,可没有胡人考生能够优先录用的扯淡!胡人并无特权,我的子女自然与我一样是汉人!”
“那位阎真姑娘,杨兄打算如何处置!”见杨荣语气坚决,潘惟吉没再多说什么,他扭过头朝阎真房间门口看了一眼,对杨荣说道:“我能看出,在阎姑娘的心中,杨兄有着很重的分量!”
杨荣没有说话,他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摇头叹了口气,对潘惟吉说道:“我不会再娶别的妻子。”
“这种话可不要在这里说!”杨荣的话刚说出口,潘惟吉就竖起一只手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眼下钟先生已是把你当做了女婿,若是让他们夫妻听到你这番话,少不得又要惹出多少波折!”
看着神神叨叨的潘惟吉,杨荣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头低了下去,望着脚面发了好一会呆。
“去看看阎姑娘吧!”潘惟吉伸手朝杨荣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方才我从阎姑娘的房间门口经过,听到她好像在低声啜泣,本想前去劝解,可想到我去不如你去,因此才没有敲门。”
听了潘惟吉的话,杨荣点了点头,转身向阎真的房间走了过去。
阎真的房间,门窗都紧闭着,只不过这种朝上推的窗页,只能遮挡风雨,却是没有多少隔音的效果。
从窗下经过,杨荣清楚的听到屋内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虽然声音很小,却很清晰,每一声哭泣,都让杨荣心内更多了几分无奈。
“阎姑娘,不是我杨荣没有情义,而是你我相遇的太晚!”从窗外走过,杨荣并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背靠着墙壁,仰着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内暗暗的想着:“我已有了妻室,若是再对你有些非常的举动,如何对得起还在大同苦苦等我的休菱?”
靠着墙根站了好半天,杨荣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响阎真的房门,也没有说上半句话,转身向他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的潘惟吉,见杨荣转身走了,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也抬脚向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杨荣点亮了屋内的油灯。
房间里有一张大书架,书架上空空的,连一本书都没有。
想来主人家是不舍得将书放在供客人居住的厢房里,才没有在书架上摆放书籍。
与空空的书架相比,这间房的墙壁上倒是琳琅满目。
墙上挂着不少装裱起来的字画,字画的表面很是干净,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来擦拭。
油灯的灯光十分昏暗,并不能给屋内带来多少光亮,而且站在字画前,油灯的灯光还会把杨荣的影子投射到字画上,更是让他看不清字画上都写着、画着些什么。
朦朦胧胧中,杨荣看到了一幅画,这幅画的曲线十分柔和,只看上一眼,就能给人一种美感的冲击。
由于看的不是十分真切,总有种缺憾的感觉,他转身走到灯架旁,伸手拿起油灯,重又折回了这幅画跟前。
凑着灯火的光亮,他终于看清了画上的人物。
画纸上,画着的是一株盛开的梅花,在梅花的侧前方,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妇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只琴台,她正微微侧着头,一脸陶醉的抚弄着琴弦。
“好美啊!”看着那幅画,杨荣不由的赞了一声。
他的声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房门打开时,木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
听到房门被人打开,杨荣连忙转过身朝背后看了看。
钟瑶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一个家仆出现在房门口。
朝杨荣看的那幅画看了一眼,钟瑶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这幅画是小女所作,公子入住前,老夫才让人挂上!”
“啊?”听钟瑶说这幅画是钟倩画的,杨荣惊的愣了愣,旋即又转过身仔细的端详起那幅画。
过了许久,他才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的幽幽说道:“画意随美,只不过其中颇透着几分无奈。小姐心中应是有着心事才是!”
“哦?”听了杨荣的话后,钟瑶微微拧起眉头,侧头看着他问道:“杨公子说小女心中有着心事,却不知是何心事!”
“不知!”杨荣摇了摇头,伸手朝画纸上的梅花指了指说道:“梅花虽美,却是岁寒才开。而且弹琴的女子眉宇间多有萧瑟之气,因此晚辈才斗胆猜测,说小姐心中有着心事!”
在杨荣评价这幅画的时候,钟瑶不住的点着头,对杨荣说道:“小女确是与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同,她不喜女红,反倒喜欢琴棋书画,平日里除了写些字,画些画,偶尔也会去庭院内的凉亭里抚上一曲瑶琴。有时老夫闲暇,还会与她手谈一局,若她不是女子,而是个男丁,想来也不会辱没了我钟家门风!”
“小姐博学多艺,晚辈实是钦佩!”杨荣双手抱着拳,对钟瑶深深一揖说道:“只是不知先生深夜来访,有何指教?”
“老夫想与你谈谈!”钟瑶对身后跟着的家仆摆了摆手,那家仆退了出去,把门从外面带上。
钟瑶这才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朝杨荣招了招手,对他说道:“杨公子,你也坐下,老夫今晚想与你探讨一下兵家之术!”
“兵家之术?”杨荣愣了愣,侧着半边身子在桌子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向钟瑶说道:“不想先生竟对兵法也有研究,晚辈洗耳恭听了!”
“不知杨公子以往都读过哪些兵法?”钟瑶也不跟杨荣客套,等杨荣坐下后,他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上,身子稍稍倾斜了一些,向杨荣问了一句。
杨荣愣了愣,眼睛眨巴了两下,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尴尬。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1章不如姑娘教我
看到杨荣脸上现出尴尬,钟瑶笑着对他说道:“杨公子无须如此,往日读过哪本兵法,正好说来与老夫探讨一番!”
“回先生话!”杨荣舔了舔嘴唇,强自让情绪稳定了一些,对钟瑶说道:“晚辈并未读过多少书,兵法书也只是读过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只因颇为喜欢,这两本书才多读了几遍!”
“嗯!精益求精,方为读书人本色!”没想到,钟瑶不仅没有嫌杨荣书读的少,反倒还夸赞了他一句。
接着,他又对杨荣说道:“孙子兵法,老夫倒是也曾读过,只是不知三十六计是为何书?”
听他这么一问,杨荣又愣了一愣。
他根本不知道《三十六计》这本书并非远古兵法,真正成书,还是在明清时期。
这么晚成书的兵法,钟瑶自然是不会知道。
见钟瑶没读过三十六计,杨荣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舒缓下来不少,连忙对钟瑶说道:“不瞒先生,这本书乃是小子偶然之间所得,过往也读过数十遍,只是这两年不知弄哪里去了!”
钟瑶点了点头,他自认读过的书很多,既然这本书他没读过,恐怕并不是什们么正统兵法,反倒是有些闲人调侃的意味了。
“杨公子能否与老夫说说这本兵法都说些什么?”心内虽然有些不以为意,可刚才已经说过要和杨荣讨论兵法,钟瑶还是出于礼节,向杨荣询问了一句关于三十六计的事。
杨荣并没注意到钟瑶脸上的不以为意,听他问起,滔滔不绝的将他以往看过的那些策略讲了出来,不仅如此,还配合着一些春秋战国时的经典战例,说的是绘声绘色。
起先钟瑶并没有太认真听他的讲述,可到了后来,钟瑶越听越感觉到个中有着玄妙,越听越是迷上了杨荣描述的三十六计。
足足讲了近半个时辰,杨荣也不过才讲了五六条计谋,十多个经典战例。
听的兴起,钟瑶脸上带着笑容,轻轻的抚起了掌,不过他很快就想到晚上来找杨荣的目的,有些不太情愿的打断了杨荣的讲述,向他问道:“不知杨公子有无习练过武艺?”
没想到钟瑶也会问他有没有习练过武艺,杨荣脸上顿时又现出一抹尴尬,很老实的对钟瑶说道:“不敢瞒先生,晚辈并未学过武艺!”
“不懂武艺前去从军,如何使得!”钟瑶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本朝自太祖以来开科考试,你可前去应试,若是有幸中得进士,以有出身之名博个一官半职,将来如曹彬大人一般,以文质之身领兵征战,方是正途!”
“先生教诲的是!”杨荣微微躬着身子,很是谦卑的对钟瑶说道:“只是眼下大战在即,容不得晚辈再去应试科考!”
听杨荣这么说了,钟瑶叹了一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要说睡觉,还是床铺最舒服,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虽然心里积压着许多事,可杨荣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的夜晚,总是过的很快。
当杨荣睁开眼睛,从梦境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是蒙蒙的亮了。
这个时候,若是继续睡觉,想来也睡不了多会,可若是起床,又稍显早了些。
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发着呆,猛然间,杨荣的耳朵支楞了起来。
他听到一种声音,一阵宛如仙音般的琴声飘飘渺渺的从窗外传进了屋内。
这琴声时而如小河流水,听的杨荣是如痴如醉;时而又如江河澎湃,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旌飞扬。
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杨荣披起衣服走出了房门。
琴声好像是从水塘边传来的,朝着水塘边一阵小跑,当他站到水塘边的时候,看见的竟是在塘心的凉亭下,正端坐着个素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