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绿松开夏墨翰的手,来到林心兰面前,双目含泪,跪了下去:“阿姨,我知道您对我有偏见,我知道这是世俗的目光。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和墨翰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忍受——阿姨,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认可,不是为了进夏家的家门,只是为了,能够保全了您和墨翰的母子情呀。”
林心兰别过头去,连眼睛的余光也不想看到柳千绿。
夏墨翰过去,想要拉起柳千绿来。不料,柳千绿执意要跪着,她微笑着说:“我不乞求得到阿姨的谅解和认可,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母子的情分。”
露莎听了,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肖逸景和楚怀瑾一起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柳千绿静静地跪在地上,低头不语。而林心兰则视若无睹,像个傲慢的、不近人情的坏婆婆。
“哟,这是怎么了?都还没有听说发喜帖办婚礼,倒先跪上了——就算是要巴结准婆婆,也没必要这么下功夫吧?”楚怀瑾阴阳怪气地说。
露莎一看到楚怀瑾和肖逸景,眼泪就又止不住地流下来。接着,她就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瑾姐姐,景哥哥,墨翰哥哥说,他说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露莎说着,就伤心地呜咽起来。
在露莎看来,如果沐晚春的孩子,是夏墨翰的,他却否认,那么他该有多渣?如果不是夏墨翰的,那应该就是肖逸景的,那么在露莎看来那么儒雅如玉的好男人,却让人妻出轨受孕,那他该有多渣?
不论是哪种可能,露莎都觉得伤心难过,不能接受。
楚怀瑾和肖逸景面面相觑,随后两人的目光中都含着隐忍的火苗。
楚怀瑾大步走到夏墨翰面前,用手指戳了戳夏墨翰的胸膛:“自然不是你的,是我的!”
肖逸景拉开楚怀瑾,他怒不可遏地揪住夏墨翰的衣服,额头上的青筋都突起了:“夏墨翰,你就是这么爱她的吗——不爱了,连她的名誉都不顾及了,竟然信口胡诌!以前,是我高看你了。我不会向晚春身上泼脏水,说那个孩子是我的。不过,只要晚春愿意,我会立刻娶她。那个孩子,我也会视为己出,让他姓肖,入我肖家族谱。”
夏墨翰直视肖逸景的眼睛,无谓地说:“随便。”
林心兰听到儿子这样说,再也坐不住了,她冲过去,抬起手来,狠狠地甩给了夏墨翰一个耳光:“夏墨翰,你真行!你比你爸爸还狠心!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你呢?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肯认,你够狠!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林心兰的儿子了。至于晚春,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面对她,和她的孩子……”说完,林心兰含泪咬着牙,离开了。
露莎看着姨母的背影,不再像几天前那么挺直了,有些佝偻,有些沧桑,让人心酸。
露莎放心不下林心兰。在拜托楚怀瑾和肖逸景好好照顾沐晚春,并代她向沐晚春表达歉意后,露莎就去追林心兰了。
夏墨翰的眼睛追随着林心兰和露莎,久久不肯转移。
柳千绿的眼睛随着夏墨翰,看过去。她明白:要想进入夏家,她还要过了林心兰
这道门槛。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只要假以时日,再生下一男半女的,那时候,就算她林心兰的心再硬,也不得不默认了。
直到看不到林心兰的背影了,柳千绿才颤悠悠地起身,过来拉着夏墨翰的手,眉目婉转,温柔如画。
有那么一刹那,夏墨翰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也曾温暖他的心,给予他温情和煦的春风和秋阳。
想到这里,夏墨翰不由得握紧了柳千绿的手。
“我还有事,这里就拜托你了,楚小姐!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出。”夏墨翰说着,弯了弯腰,算是表示谢意。
楚怀瑾挥手,丢了一个白眼:“算了吧,夏墨翰,这点费用,我楚怀瑾还出得起,大不了少喝一回酒,少出去玩一把。你的钱,哼,说起来,用起来我怕会咬手呢。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和她没有关系,她的孩子也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当这个冤大头?”
夏墨翰没有理会楚怀瑾的热嘲冷讽,他向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拉着柳千绿离开了。
“真是个烂渣子——就这样的货色,沐晚春还爱了那么多年,她也是够瞎的了!”楚怀瑾一屁股坐在长条椅子上,狠狠地说,“嫁给爱情,我呸!还不如嫁给钱呢,起码钱不会咬手,钱不会背叛你。”
肖逸景笑起来,先前的气也消了一些:“还是你看得开,也过得洒脱。”
楚怀瑾从包包里掏出来一支棒棒糖,塞进嘴巴里:“谁让你们想要爱情呢,活该受罪生气。咱们这样的人,哪里能遇到爱情?”
肖逸景正色道:“我早就遇到了我想要的人,只是可惜……”
楚怀瑾一点也不给肖逸景留脸面,接过话来:“可惜,她爱的不是你。肖逸景,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这是单相思,不是爱情!”
肖逸景裂开嘴巴笑:“你说的是,可是,我愿意,我享受我爱她的过程,哪怕是酸涩的,哪怕是让人非议的……”
楚怀瑾撇了撇嘴,吃她的棒棒糖。
这时候,肖逸景的手机响了,是他大哥肖逸致的电话。
“老二,你又跑到哪去了?董事会都开了一半了,还不见你的影子。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肖逸致说。
“哥,我在医院里。晚春,她出车祸了。”肖逸景低声说。
肖逸致叹气:“老二,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已经结过婚了,她的前夫还是S市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就算愿意‘牡丹花下花’,可也得顾及一下咱们肖家吧?夏墨翰那个人,我比你更了解他。即使离婚了,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染指他的前妻。”
肖逸景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如果她愿意,我会带她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是非。”
肖逸致气得差点吐血:“我不管你以后怎么打算,现在——马上回来,开会!你再这样下去,肖氏也没有你的立身之地了。你就算要带着她远走高飞,手里也得有点资本吧?”
挂了电话,肖逸景看向楚怀瑾,想要开口,却被楚怀瑾挥手打住了。
“去吧去吧,男人就没有靠得住的——全是大猪蹄子!”
肖逸景无奈地苦笑:“等我忙完了,我就过来照看晚春,大概要到晚上了……”
楚怀瑾嗤之以鼻:“呵,呵,呵,你还是别来了!你和她,现在这节骨眼儿上,瓜田李下的,被人看到了,不好!”
肖逸景想了一下,说:“她已离婚,我是单身,最坏的局面,不过是些流言蜚语,还能坏到哪里去呢?我不惧这些,只要她肯接受我,肖逸景万死不辞。”
“既然这么忠烈,当年为什么不早点表明心迹,把她抢走?无端地生出这些事非,你真是……”楚怀瑾气得说不话来。
肖逸景走后,楚怀瑾一个人无力地坐在走廊里,忽然觉得很想哭。
这时候,医生和护士把躺在床上的沐晚春,推了出来。
楚怀瑾看到沐晚春脸色惨白,额头上还包裹了一个纱布。好在,看起来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受伤。
楚怀瑾赶紧过去,陪着护士一起把沐晚春安置到病房里。
楚怀瑾看着仍在昏睡的沐晚春,叹口气,说:“你真不是我的朋友。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朋友呢?”
沐晚春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哪怕只是轻微地晃动,都加重了撕裂的痛感。全身像是被拆开了一样,酸痛不已。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耀得她睁不开眼睛;接着,沐晚春闻到了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原来,我还没有死。沐晚春闭上了眼睛。自己出了事情,那么则意味着,原本已经不堪重负的沐家,更是雪上加霜了。不知道父亲和云姨,知道了没有呢。
守护着沐晚春的楚怀瑾看到沐晚春动了动,就扑过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晚春,你醒了,是吗?”
沐晚春睁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谢天谢地,脑袋没有坏掉,也没有毁容!感谢观音菩萨,感谢老天爷……”楚怀瑾双手合十,嘴巴里念念有词,感谢各路神灵。
沐晚春挣扎着想要起来,被楚怀瑾按住了:“你虽然伤得不重,可是还是要老实地躺着,好好休养几天。你想吃啥,我给你买!”
“爸爸,和云姨他们,知道,知道我在医院里吗?”沐晚春忐忑地问。
“大小姐,这时候了,哪里还敢让他们知道呢?好在你伤得不重,不过两三天就能出院了,这两天就是住院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楚怀瑾敲了一下沐晚春的脑袋,“你说你开车呢,在瞎想什么呢——好在车速不快,不然呀,咱们可就阴阳相隔呢!”
“是谁,是谁通知的你,让你来照顾我?”沐晚春问。
楚怀瑾翻了一个白眼,叹气说:“是谁?是露莎!你出车祸的时候,不正在和露莎那个傻瓜通电话吗——她在手机里听到了你的惨叫声,和汽车碰撞的声音,然后她又通知了夏墨翰,然后,来了一大堆的人:露莎,夏墨翰,肖逸景,夏墨翰的妈妈,和他的小三……可是呢,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陪你。”
沐晚春看着楚怀瑾,笑了,如三春暖阳:“还好,有你在。我有你这个朋友,便是死了,好歹也有个人为我流泪,照料身后事……”
楚怀瑾捂住沐晚春的嘴巴:“呸呸呸,说这些话,不吉利的!晚春,我知道吗——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