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四章多年以前的诺言
莫再觉得沈旭之说的有些道理,但心里总觉得沈旭之说的哪里不对,也不知怎么说,愣在那里,手足无措,尴尬无比。
沈旭之回手拍了拍莫再的肩膀,安慰莫再说道:“回去吧,快去忙你的。你们族是不是欢迎我,自然由你们族长定夺,你的意见不重要。你的责任是尽量猎杀荒兽,保证你们族群的食物,剩下的你就是想也想不明白。”
莫再忽然想起来一早回来的时候族长对沈旭之的态度含糊,知道自己心里不安的地方在哪,何况莫良叮嘱自己,怎么听到沈旭之用的是妖术的时候一下子全都抛到脑后忘了呢?
沈旭之像是知道莫再心里想什么,温和的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借给我的袍子。”说完,在纳戒里面取出一块熏肉,递给莫再,“拿着,这是我们家乡的食物,回去偷偷的吃,仔细的吃,别让其他人看见。”
沈旭之对莫再印象不错,不过见这架势,似乎莫再在族里也有些问题。那些人都有意无意的排斥着这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
莫再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食指大动,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接过熏肉,掂量了一下,足有一斤多重,心头大喜,冲着沈旭之使劲的点了点头,差点没把口水点下来。莫再把熏肉揣在怀里,向沈旭之憨厚的笑了笑,转身便走。
这亥黎族的人,真是有些呆笨属性,不管是莫再的善良还是那三人的蛮不讲理,都透着呆呆的让人无法心生恶意的感觉。
穷山恶水多刁民?未必吧,多是淳朴憨厚之辈,脑子里面也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对这样的人,沈旭之还是愿意交往的。就像少年郎喜欢海角平原上安宁祥和的日子一般。
沈旭之觉得有点冷,习惯性的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猛然间发现不是熟悉至极的天枢院黑衣黑氅,而是莫再披在自己身上的荒兽大氅,笑了笑。左手捋着袍子边,缜密的长袍边角上兽骨做的针针脚有些宽大,不知名的树筋柔韧的穿过,轻轻拉扯,很结实。
一许暖意从沈旭之心头升起。兰明珠的倩影仿佛出现在夕阳下,沈旭之忽然感觉手指间滑腻的感觉像是回到了隆山脉的密林间一般。也不知道谢稚彤那丫头在哪呢……沈旭之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绪有点紊乱,少爷其实也不好当啊。少年郎感慨着。
羊皮袍子在沈旭之肩头摇摆着大尾巴在闻着荒兽皮做的大氅,一股子腥膻的味道让羊皮袍子很感兴趣。不时用爪子抚摸着荒兽柔软的毛皮,似乎这强悍的荒兽即便死了,灵魂还能和小白狐狸交流一般。
沈旭之回手把在自己身上乱窜不知道闻什么的羊皮袍子抓下来,放在怀里轻轻抚摸,身上温暖,脑海一片空白把所有烦心的事儿抛在脑后,一时间心头喜乐安康,直有些乐不思蜀。
随着猎杀荒兽的族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太阳也渐渐落下山。沈旭之感觉到身边一股股的寒气袭来,顺手把羊皮袍子从肩膀上摘了下来,塞进怀里,又把荒兽大氅紧了紧,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
这些风寒以沈旭之现在的身体自然是毫不在意,但自小流落江湖,节省每一分体力已经是深入沈旭之骨髓里面的习惯。因为在饥饿的时节,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下一顿饭什么时候能吃到。
羊皮袍子在沈旭之怀里探出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东张西望,一脸的好奇。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升起三堆篝火后,夜幕笼罩下的广场上只有沈旭之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篝火旁边,看着淡蓝色的火苗子呼啦呼啦的升起,沈旭之像是一个艺青年般开始淡淡的忧伤起来。
夜色渐深,昨夜那般呼啸的寒风像是从地狱里面吹起一样呼呼的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凄厉的寒风宛如一把把小刀子吹过沈旭之**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
三个巨大的篝火堆被凛冽的寒风吹的火苗子呼啦啦的作响,四周密林隐约有荒兽的气息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畏惧火焰,还是畏惧火焰腾腾升起的烟雾,没有一头荒兽敢接近。
“沈少,族长有请。”莫再走到沈旭之的身边,憨厚的说道。
沈旭之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向莫再友善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莫再带路。
两人一路走去,山脚下的一处最宽大的洞穴斜斜向下,看那样子竟像是走到地底。两边也没有火把,黑漆漆的只是模模糊糊能看见前面隐约有一点亮光。
“怎么不点火把?”沈旭之奇怪。
莫再在前面带路,似乎有夜视的能力,即便是黑暗也能看清楚山洞的地面,熟悉至极的走着,“族里人手少,砍柴的人也少,只能保证外面恐吓荒兽的篝火和每家取暖用的柴火,这里面虽然黑,习惯了也就好了。”说完,莫再憨厚的笑了笑,没有困苦的不好意思,只是述说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哦。”沈旭之应了一声,看样子亥黎族的日子过的比自己想象还要艰苦很多。不仅吃的东西不够,就连最基本的柴火也这么稀缺。
漆黑的通道并不长,很快里面便亮了起来,全族老少将近二百多人围坐在石洞里面,面前的石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荒兽的肉,飘着异香,沈旭之闻到后胃口大开,心想这亥黎族虽然人丁稀少,但厨艺却是一绝。只是闻到这荒兽的味道,便知道缺少作料的亥黎族人也能烹饪出绝佳的味道。
石洞最深处上座坐着一个红袍老者,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位亥黎族的族长,也是和刘大先生不知有什么过往的老人。
见沈旭之进来,坐在其一个角落里面,方才被沈旭之打伤的莫来跳了出来,站在沈旭之面前,手指戟指着沈旭之,嘶吼道:“就是他!就是这人使用妖术!”
从魂术变成妖术,这个变化有点大,但少年郎却没有意外。
沈旭之微微一笑,脚尖一用力,身子向前窜了两步,一张脸和莫来的脸相距只有一指远,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吼……”沈旭之像是一只荒兽般冲着莫来狰狞无比的吼了一声,声音残暴冷酷,莫来像是被击碎心魂,往后腾腾腾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忽然,一道淡淡的红色笼罩在莫来身上,莫来缓过一口气像溺水之人被救上来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连滚带爬的回去。见莫来这般狼狈,石洞里呼呼啦啦的站起几十名强健的亥黎族族人,向沈旭之怒目而视。
红衣老者轻轻的摆了摆手,这些人才有些不甘的坐下,只是狠狠的瞪着沈旭之,一脸怒意。
沈旭之不去理睬周围那些亥黎族的族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平稳了一下心神,轻轻耸了耸肩膀,肩后背的柴刀位置很舒服,少年郎可以肯定如果有需要,自己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握住刀把,挥动柴刀砍向敌人。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沈旭之上前躬身施礼,朗言道:“在下沈旭之,不知族长大人有何见教?”
“听莫良说你有荒兽的尸体要和我们亥黎族交换?尸体你保存在纳戒里吧,有多少?打算怎么交换?”红袍族长没有动,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羊皮袍子看见红袍老者在沈旭之怀里就开始不老实,反复想要出去,全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在沈旭之胸前扎的少年郎隐隐作痛。沈旭之赧然一笑,把羊皮袍子往袍子里面塞了塞,说道:“先前和莫良老丈说好了价钱,每一枚妖石换五百斤荒兽。”
红袍族长脸上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抬起头看着沈旭之,半晌后说:“你这孩子,看着老实,怎么也像刘泽宇那厮那般奸诈狡猾?”
说完见沈旭之要出言反驳,红袍老者摇了摇手,笑道:“这些妖石蕴含天地元气,深渊界每一只荒兽体内都有,经过漫长的岁月,一点点吸纳,越是年久的荒兽妖石里面蕴含的天地元气便越是纯粹。所以对你们这些州大陆的修者来说是无价之宝。当年刘泽宇那小子来深渊界历练,就曾经在我亥黎族换去了几枚妖石。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没有活过我,他应该比我小十一岁吧。”说到这里,老人止住话,幽幽的看着沈旭之,似乎想着似水流年的匆匆往事,有些许动了情。
“刘大先生是破五境之后被人伏击,最后力竭而亡。至于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懂。”沈旭之说着,心里也是一阵惘然。和刘大先生接触虽然少,但近一年来刘大先生对自己倍加呵护,视若子侄一般。那股浓烈的爱护之情,沈旭之当然知道。想想心头微酸,低下头,看着地面,不再说话。
红衣老者笑道:“当年刘泽宇说要为我们亥黎族找寻失去的传承,看这样子是失言了……不过以刘泽宇的性情,定不会如此,难道你竟是我们……”说完,红衣老者眼睛一亮,手指轻弹,两股劲风像是两枚弩箭一般射向沈旭之。
事发突然,沈旭之还沉浸在刘大先生逝世的悲哀,忽然间一层杀气笼罩住自己,其间两股锐利的杀气直取自己命门。身子里面雪山气海之间隐迹其的杀气妖氛被红衣老者的杀气引发,腾腾升起,眨眼之间雪山气海之间便笼罩了一层血红的薄雾,昊叔坐在识海边上撇着嘴角,嘴里不知在骂着什么。
“喝!”沈旭之觉察到身处险境,回手抽出柴刀,一层淡淡的血雾笼罩在柴刀上,宛若实质。柴刀劈出,身边的杀气片片碎裂。
一招仿佛得手,沈旭之却感觉到浓烈之极的危机感,身子搭起铁板桥,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沈旭之从小便苦练不辍,此刻用来得心应手之至。两道劲风贴着沈旭之身子射过,把披在沈旭之身上的荒兽大氅系带射断,大氅掉在地上,羊皮袍子越了出来,利箭一般反击过去。
红衣老者像是早已料到有这么一手,右手缓慢的挥动,却不知怎地,明明极慢,但身形极快,身后挂着虚影的羊皮袍子却被这一抓抓在手。
沈旭之见羊皮袍子被红衣老者抓住,心头一紧,两只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一身杀气凛然而出,手柴刀宛若蛟龙,淡红色的血色杀气在沈旭之身后幻化成一只尾天澜白狐的虚影,向着红衣老者咆哮而去。
红衣老者微微一笑,把羊皮袍子顺手撇向沈旭之,笑道:“没出息,有点事儿就这么沉不住气。这小白狐狸的火候照当年刘泽宇那小子来的时候带的妖狐魂魄弱了许多,不过是真实的荒兽,以后或许会很强吧,但现在不行。”
沈旭之接到羊皮袍子,探查发现没有什么事儿,听到红衣老者这么说,心念一动,把羊皮袍子扔到肩上,收刀竖在面前,身后的尾天澜白狐却没消散,而是张牙舞爪的站在沈旭之身后,随时择人而噬一般。
“不知老人家有何见教?!”沈旭之低声说道,身后的尾天澜白狐随着沈旭之一说话,便随风起舞,条尾巴仿佛孔雀开屏一般在山洞招摇着。
红衣老者笑道:“见教?呵呵,尾天澜白狐的弟子,我能有什么见教。你师傅随便挥挥手,我便烟消云散化成飞灰。不过你现在似乎太弱了些。”
红衣老者叹了口气,手指在面前一夹,一根羊皮袍子身上掉下来的白毛本来在空气飞舞,被老者夹在手指间,放在眼前,看着这根柔顺异常的白毛,淡淡的说道:“果然是天澜一族的血脉传承。而你身后纹刻之术也是我亥黎族失传的传承。看这样子,刘泽宇这小子没有失信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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