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隐藏很深,穿过幽深的走廊,才听到酒吧中震撼的鼓点,孔信踏进去的一刹那,突然有一种灵魂上的放松——这里全是同类,不需要隐瞒,不需要伪装。
叫一杯酒倚在吧台前看驻场歌手表演,一个学生气的大男孩,抱着吉他边弹边唱,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类型,孔信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被罗子庚改造了,竟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肌肉猛男更感兴趣了……
“请你喝杯酒,”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男人走到他旁边,孔信转过视线看向他,发现这人差不多得四十岁了,但是一定很懂护肤,保养得皮光肉滑,双眉也是修剪过,还带着细微脂粉味,有些过于娘气了。
孔信礼貌道,“抱歉我……”
“别急着拒绝,”男人抬手打断他的话,孔信突然注意到他右手中指带着戒指,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已婚男人?
男人和酒保很熟,打个响指,两杯深蓝色的酒推了过来,男人端起酒杯,看着孔信道,“你很帅,也很年轻。”
“我都三十多岁了,哪里还年轻?”孔信觉得这人大概只是想找他聊天,遂拿过了酒杯,一闻,“这酒真烈。”
那人微微一笑,眼角有些掩饰不住的细小皱纹,柔声道,“男人就应该喝烈酒,我喜欢喝烈酒的男人。”
孔信失笑,目光落在他的戒指上,迟疑了一下,第一次见面就问一个GAY是否已婚,有点问不出口,自己又不是打算和他发展点什么。
那人却注意到他的视线,扬起右手,“你在看这个吗?我结婚了。”
“……和男人?”
“怎么可能?”那人跟个小女孩一样吐一下舌头,“当然是和女人,形婚,对方是拉拉,我们都结婚好几年了。”
孔信认识的同性恋不少,却第一次见到形婚的同类,好奇,“那你们平时住在一起?”
“当然不,我们各人过各人的,只有双方父母来南京的时候,才住在一起伪装一下,”那人苦笑,“虽然是法律上的夫妻,其实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拉拉和GAY的思想差距太大了,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LGBT勉强可以算作一个群体,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才对。”
那人摇头,“没有共同语言,只能算井水不犯河水吧,我感觉她比普通人更加无法忍受我的娘C,我也觉得她太粗鲁了,头发比我还短,声音也很粗,从来不做面膜,一瓶大宝用一年,真是让人受不了,我一直就很奇怪她的女朋友为什么还愿意跟她在一起,不如直接去找男人,至少不用借助外力也能给她性福。”
孔信愕然,“你这么问了吗?”
“当然没有!”那人瞪大了眼睛,“她会揍我的,我又打不过她!”
孔信放下心来,觉得他找的大概是个爷T,不过在拉拉圈,确实小T们是越爷越受欢迎,个个追求帅T美P型H,虽然也有一部分P喜欢娘T,但好像只是少数,很让人费解。
“形婚的感觉怎么样?”孔信问,“和出柜比呢?”
那人喝一口酒,神情有些颓废,“就这样呗,混着,到了这个年龄,要么形婚,要么出柜,父母养育我们这么多年,整颗心都扑在我们身上,怎么忍心出柜让他们难过?形婚也累,我弟弟也在南京,经常会来找我,这样我和拉拉就得经常演戏,她很不耐烦的,我也很为难,家里还催我们两个在南京买房,现在一套房子那么贵,我一个人绝对买不起,两个人买的话,她跟我又不是真夫妻,以后弄不好还得财产分割……”
孔信啜着酒,沉思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形婚,但是他这个情况,如果让他的名字和一个女人一起出现在了结婚证上,罗子庚会疯的吧,更何况孔家就在南京,形婚很容易露馅。
那么,只剩下出柜这条路了么?
“你在想什么?”那人浅笑,孔信瞥了一眼,有些惊艳,这人五官其实很漂亮,两颊带上酡红,很有些柔弱醉美人的感觉,并且他很懂得自己的扬长避短,总能保持最美的神态,但是一想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孔信又退散了,他受不了娘气的男人,技巧再好也不行。
孔信淡淡道,“我在想出柜是不是更好一点。”
“这个就冰火两重天啦,”那人道,“我有好几个闺蜜出柜了,有的爸妈很开明,说早就看出来儿子是GAY啦,希望儿子以后能洁身自好找个好人嫁了,但也有的爸妈火爆得不行,我有一个闺蜜就被他爸爸关在家里,他绝食抗争,饿出很严重的胃病,还有强制送去看精神病的,没疯都要被逼疯。”
孔信点点头,他能够理解父母的各种反应,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最后突然变成女儿了,让谁都接受不了。
小孟出柜给了孔仰山非常大的打击,虽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狠话,但能看出来,孔仰山在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故去的孟氏夫妇。
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二叔一样,那么洒脱开明。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发现自己居然在羡慕孔义那个二货。
那人笑着将手覆在孔信的手背上,慢慢摸他的皮肤,“我发现跟你聊天很开心,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聊怎么样?你这么帅,跟你聊天是种享受。”
“不好意思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一只手斜插过来,抓住孔信的手腕从他手底抽出。
孔信愕然,“子庚?”
罗子庚单手插在西装裤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对那个男人淡淡道,“你很美,去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吧,他欣赏不了你的美丽。”
“真是讨厌,”那人抛个媚眼,“浪费我这么多口水。”
孔信甩开罗子庚的手,一把抓住那个人,“别听他的,我也觉得你很漂亮,走,我们去找个地方乐呵乐呵。”
“孔信!”罗子庚沉声,“你别玩过了。”
“什么叫玩过了?我泡酒吧遇到个意气相投的朋友,一起聊聊天你也管着?”孔信故意挑衅,“你国际警察啊?”
罗子庚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跟我怄气,孔哥,再怄气你不能开这种玩笑。”
孔信勾住那人脖子,“走走走,咱们不跟他废话,春宵苦短。”
那人被他拥着往外走,小声笑道,“喂,你不是吧?小两口吵架拿我当炮灰啊?”
“我最烦他的矫情,”孔信冷哼,“跟我冷战,还晾着我,走,陪我气死他。”
“真像小孩子,”那人嘴里虽然抱怨,却迅速靠在在孔信怀里,柔若无骨的样子十分小鸟依人。
罗子庚被晾在身后,真心要气炸了,这家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想当年他就包养过小男孩,现在再勾搭个老娘炮绝对不在话下,自己要是不来,也许他们还真是喝喝酒聊聊天,自己一来,这家伙绝对能带着那个男人去开房!
快走几步,在酒吧长长的走廊里追上他们,一把按住孔信的肩膀,“孔哥,你赢了。”
65、谁家熊孩子
那个男人从孔信怀里挣脱出来,柔柔地哼道,“想必也到了我该退场的时候啦,唉,真是无情呢,浪费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孔信抱歉一笑,“对不起。”
“你很帅,所以没关系,”那人摸摸孔信的脸颊,转身潇洒地离开。
孔信转过脸来,与罗子庚静静对视,两人眼中都是挫败,这一场相互折磨,谁都没能讨到好处。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够从对方的落魄中得到快感?
半天,罗子庚低低叹出一口气,“孔哥,找个地方坐坐吧。”
“去我那儿,”孔信转身走出长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远远看到一个大马猴蹲在路灯下抽烟,走过去的时候,仰起脸,“子庚你赶上啦。”
“嗯,正好,”罗子庚伸手把他拉起来,“多亏你通知我。”
孔信瞪眼,抬腿就踹,“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哎哟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孔义灵活地跳开,躲远远的指着孔信鼻子道,“告诉你,要真在里头勾搭出什么事情来,悔青你的肠子!两个人能彼此相爱有多羡慕人啊,折腾什么,矫情!”
孔信没有反驳,静静地听着他的指责,浅浅笑了,“嗯,多谢你。”
“哎哟卧槽!”孔义大喝一声,单手拈诀,怒指,“何方妖孽,从我哥的身上下来!”
“神经病!”
孔义嘿嘿笑了,蹭过来,摸摸孔信的头,低声笑道,“真的,哥,跟子庚别老闹别扭,再闹,感情都折腾没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孔义摆手,“小两口夫夫双双把家还吧,唉,可怜本少爷孤家寡人……”
罗子庚开车过来,让孔信上车,看向孔义,“一起回去?”
“我才不当你们电灯泡呢,你们走吧,我要好好领略一下六朝古都美丽的月色,”孔义双手插裤袋,叼着烟倚在路灯杆上,昏黄的灯光洒落下来,看上去无比落寞。
孔信从车窗探出头来,“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逛到太晚。”
“知道啦,二姐!”
“滚!”
目送罗子庚的车子消失在车流中,孔义深吸一口烟,仰脸缓缓吐出,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茫然天空,皱皱鼻子,“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好玩。”
抽完烟晃进酒吧,坐在吧台看表演,他高大英俊,手腕带着名表,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简直是从总裁文里走下来的酷帅狂霸拽,不停有小零来搭讪,还有人贴上来摸他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