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随即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以前偷渡的时候,能活下的没有多少,残废率也是相当的高,到了后来就算压低了价格也没人敢偷渡出国了。
不得已的情况下,规矩只能变了变,上船之前先收一半的钱,等到了目的地再给尾款,从一定程度上也保障了偷渡者的人生安全。
毕竟咱们海上漂这么久也是为了赚钱,人死了赚的也就少了,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船舱里面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吗?”韩飞开口道。
船老大笑了笑说道:“当然!你们华夏现在有钱人太多,就算没钱的只要割了良心,不出一两年也是身价好几百万,别说是先给一半,就算是免费上船到了再给尾款也没人乐意。
不过整个东南亚还有不少地方相当的落后,还是沿袭十多年前的老规矩,先给钱后上船,跑上一个月就抵上常人大半年,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韩飞了然,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家混不下去,总想着出了国就有大把的钞票等着自己,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花一大笔钱把自己弄上船当牲口养着,运气差点没等踏上大洋彼岸的土地捞金就得葬身鱼腹。
“钱已经到手,我没有做出那种半途撕单的事已经很厚道了,毕竟当初也不是我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上船的。
相对于别的同行来说,我这条船已经是偷渡者们的天堂。”船老大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感觉自己正站在圣光下,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表情。
韩飞心里一阵恶寒,想起女人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是有了思量。
船老大忽然看着韩飞又来了一句:“在你来之前,咱们的船已经在海上漂了两天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别人出海一天就返回开始下一单了。
钱到手后直接一船的人扔海里喂鱼,至于那些送到彼岸的也都是当成货物进行二次交易,有的人一开始抱着发财梦上船,或许现在已经在某个毒品种植园干了二三十年了!”
韩飞面色微变,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图穷匕见还是单纯的开玩笑。
下意识的看了下那些船员的分布位置,只要最先解决掉那两个背着AK的家伙,剩下的所有人也就是三两分钟的事情。
以韩飞雷厉风行的个性,现在甲板上应该已经被血水染红才对。
也就是他考虑到从来没有航海的经历,就怕到时候汽油都烧光了,自己还捣鼓着这艘破渔船在海上荡悠,要是一两个星期都看不到陆地,不被饿死也要被渴死了。
船老大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随即哈哈一笑对韩飞说道:“你就放心吧!我就算把一船的人的卖了也不会对你下手。
毕竟你身后的那位金主我还指望长期合作,光是你一个人的船费就抵上我开张两个月的了!”
韩飞也就是笑笑,真要是信你那才有鬼,原本女人说那话的时候韩飞心里已经有点不痛快了,真碰到这事的时候心里更不是滋味。
“李国顺啊李国顺,你说说你干的这都是人事嘛!”韩飞叹了口气,叼上根烟向着里面走去。
今天开始,睡觉可就不能像以前那么踏实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玩意,真把他们说的话当真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韩飞下意识的摸了下贴身存放的矿泉水瓶,里面是临走前那个高个子为他准备的葡萄糖溶液,保不准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得靠它来吊着了。
想想那家伙还特意叮嘱自己一定贴身存放,轻易不要拿出来,应该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起来,韩飞看着远方的海面心里泛起了点点波澜,不管李国顺先前有什么安排,出发点又是什么,总之前面这条路自己是万万不能走了!
抽完了最后一根大苏,韩飞也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立马清醒过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原本以为三两天就能结束的事情,现在光在海上就漂了整整五天,也不知道清雪那丫头怎么样了,可可和张雪之前应该还是相安无事吧?
三个女孩的事情放一边,也不知道医院里面的光头现在醒了没,老大答应下来的事情到底是做了还是单纯的放个嘴炮。
最令韩飞担忧的还是李狂刀那家伙,一晚上的调息,加上速成特训的左手刀法,也不知道后来他到底练到了什么火候。
原本让他直接坐车去海滨,带上他那个不知道当干女儿还是童养媳的女孩一起,可他偏偏强调什么背负狂刀之名怎么怎么地,也是个说不透的死脑筋,但愿他能摆平宿敌结束那一段恩怨吧。
天刚蒙蒙亮,又有两个人陆续的被人抬着扔下了海,按照前几天的情况推算,下午至少还得再下去三两个。
韩飞走到甲板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些船员们比往日里活跃了许多,人人都有种即将过节的感觉。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的配餐里竟然破天荒的多了一只牛肉罐头,除此以外还每人加了一大杯的啤酒,一切都透露着今天的不同寻常。
“嘿,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午饭过后,韩飞趁着观光的时候,将包里那厚厚的一沓毛爷爷扔在了一个落单的船员手里说道。
都说钱财可以通鬼神,忠心也不是绝对的,至少这个船员跑上一个月,赚的也绝对没有韩飞眼下给他的多。
虽然不是华夏人,可毛爷爷在整个亚洲的影响力都是相当惊人的。
那个船员下意识的看了下左右,这才不露声色将厚厚的一叠钞票揣进了怀里,小声的对韩飞说道:“今天咱们就解脱了,每次结束后都会加餐庆祝一下,上一次是牛排和白兰地,这一次换成了罐头和啤酒。”
虽然中文说的很拗口,可韩飞还是勉强听懂他说的什么,随即笑了笑开口道:“你说的咱们也包括我吗?”
那个船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有种谎言被人揭穿的感觉,下意识的就要抽出腰间的开山刀,可随即就忍住了这个冲动,打了个哈哈就将这个话题揭过了。
韩飞笑了笑,目光也是慢慢变得有些冰冷,刚上船的那天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现在想想全他妈的是屁话。
半晚时分,船上出现了一些骚动,听动静像是船舱里的偷渡客们被带上了甲板,可眼下他们分明还在海面上荡悠着,目光所及根本就看不到陆地!
韩飞这才刚要出去看看,木门已经被人一脚从外面踹了开来,前些天还能挤出一张的笑脸的船老大俨然冰冷着一张脸冲着韩飞叫喊道:“到你了!滚出来!”
韩飞的嘴角也是微微上翘,前些天已经放了你一马,现在不知死活的把脸死破,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了。
韩飞这才刚准备摸上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韩飞脸色微变,随即笑了笑跟着走了出去。
船上的这些天,他已经把这些人的武器配备清清楚楚,除了那两只AK,也就只有船老大有一把掉了漆的左轮手枪。
可刚刚那声枪响既不是AK也不是左轮,等韩飞走到甲板上的时候,心里顿时明镜一样。
渔船已经熄了火,紧挨着一艘更大的海船,光是那金属船身就比这艘渔船强了好几个档次。
相对而言,上面的人员配备和火力也是翻了好几倍,二十多号人站在甲板上,每人肩上都挂着一把微冲。
先前的枪声就是船上的一个人开枪打死了一名偷渡客,至于理由,对他们的来说,这些人和牲口没什么两样,杀了也就是杀了,道德和法律已然无法束缚他们分毫。
一块长条形的木板就这么搭在两艘船之间,那些挣扎着活下来的偷渡客们正费力的向着另外一艘船上走着。
稍微来点风浪,有些人直接重心不稳摔进海里,随即便是一梭子子弹下去染红了海面。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壮年有青年,可此刻都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样,一个个行动枯槁走路都是相当的困难。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愿意相互搀扶着走路,生怕谁一个踉跄栽倒下去,连带着自己也要受了无妄之灾。
只要往前往前再往前,这段时间的海上漂泊也就值了,未来的新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
抓紧了手中位数不多的行李,或是激动,或是泪流,总之这些人是义无反顾的面对着黑漆漆的枪口走上了另一艘船的甲板。
船老大这边一个个都是轻松欢快,至于另一条船上的那波人,看向这些偷渡客们的目光中都是闪烁着狼一般的凶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