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健和乔小婉坐在接见室,长长的沉默着。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说吧。”乔小婉淡淡扫他一眼,眸中多了讥讽的笑意,这些日子每到接见日,夜健铁定会来,她可不会自恋到以自己现在的容颜还能有那么大的魅力。
夜健深情看着她“我喜欢你,不希望你不开心,这是实话。”
“喜欢我?”乔小婉冷笑一声,揭开蒙住整张脸的大口罩,“麻烦你眼睛直视着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满脸疤痕,鼻子歪向一旁,左眼在疤痕的累带下,略略往下斜着,这就是现在的乔小婉的真实容颜。
夜轩仍是深情款款的直视着她,“以前,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能缩在角落里,偷偷的喜欢你。
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你表白,我觉得很幸福,真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你,这就够了。”
“真的够吗?。”乔小婉不为所动的盯着他,“看着我现在的样子,不觉得恶心?心里恶心着还要说这种动听的话,不觉得想吐?”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有耐心等下去。”夜健低头沉吟一下,再看向乔小婉,眸中多了湿意,“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一向支持我的妈妈和姐姐都反对我这样做,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为了你,我顶撞了太爷爷,还把他给推倒了,医生说,也许……就醒不过来了,为此,我已经被赶出夜家大宅。
事发后我真的很后悔自己的莽撞,可是只要想到你内心的痛苦,我就又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错。
要不是太爷爷对大哥和洛叶的纵容,你也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负责,太爷爷也不例外。
在我的世界里,唯一能例外的,就是小婉你,我喜欢了你十多年,可是有大哥在,我只能做虚无缥缈的影子。
现在,我可以做完全的自己了,只要你肯给我机会,你就是我永远的公主,相信我,好吗?。”
“啪啪啪……”
乔小婉鼓着堂,咭咭笑着“夜健,你可以去做琼瑶剧的男主角,真的,表演的太到位了,若不是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还真就被你骗了。
算了,别装了,我很清楚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也明白,只要我应了,在我出狱后你真的会娶我。
可是我更清楚,你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我这个人,而是为了恋家庞大的家产,在你看来,只要你掌控了这些,就有资本和夜轩争上一争,斗上一斗。
对于夜轩,你一直是明敬暗嫉的,这点儿,很早以前我就看出来了,夜健,别嫌我瞧不起你,说实话,就算把恋家的家产全送给你,你也没有资格和夜轩斗,信不信?”
“如果我真是你说的这个样了,我完全可以冲凤家、杭家的女孩子下手,她们的家族一样会助了我,对不对?”
乔小婉撇撇嘴“她们的家族能和温家比吗?。”
“相比来说,恋家在国内的能力还不及她们吧?。”夜健反驳道。
“夜健,别装了,我敢肯定,你一定得知了恋家在国内的真实实力,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若不是这个原因,你绝不会如此的坚持。
你说你喜欢了我十几年,我信,如果是在我未毁容之前,你这样的深情,我也信,可现在你说你还是那么喜欢我,我绝对不会信。”
“如果恋家在国内比这几家都强,为什么你出事后,恋家没有任何动作?”夜健认真的盯着乔小婉,“我知道,你姥爷已经把大部分的财产划到你妈和你的名下,如此说来,你姥爷应该非常重视你,那他为什么不帮你出气?”
“你也太幼稚了。”乔小婉摇摇头,“虽然我姥爷现在没事了,可针对当时来说,确诊就相当判了死刑,还是立即执行。
历经生死对人的心境磨炼绝对会超出你的想像,至于我姥爷会不会帮我出气,恕我不方便说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的感情,没有超脱到这地步,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信!”
“那我就不说,只做。”夜健仰起脑袋沉默半天,幽幽叹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我想,你可能已经忘记,在我九岁的时候,太爷爷过生日,家里来的客人都对大哥热情万分,赞不绝口,对我,只是摸摸脑袋便不再有什么表示。
可能大家都以为九岁的孩子不会计较这些,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当时的我就因为他们的疏忽与另眼相待,难过的要死。
我妒忌大哥,真的,疯狂的妒忌,我甚至在心里诅咒大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没了他,所有的关爱都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就在我咬牙切齿的自怜自艾时,是你,注意到了孤独的我,主动拉了我和夜硕一起玩儿。
你看向我的眼神,柔柔的透着关心,当时,我的心里暖融融的,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也是我不计较你的容貌,如此执着的要和你在一起的原因,这种感情,若是细究,永远说不清楚。
之前不说,是知道你对大哥的迷恋,不想惹你不开心,现在说了,是希望给你给我自己多加一些信心,是希望我们不要再无谓的浪费时间。
信也罢不信也罢,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以后,该怎么做我仍是怎么做,只是希望,等待的时间不要太长。
人生短短几十年,最美好的时间更是短暂的可怕,浪费的时间是不能再补回来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我走了。”
不待乔小婉说话,夜健起身往外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刹那,乔小婉急急的唤一声“等等!”
夜健转回身静静的看着她,沉默着。
“我……”乔小婉迟疑的看着他,“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夜健眸中现出喜意“你想起了当年的事了吗?。”
“是的,那次的事情我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在乔家的地位,所以,才会主动带你一起玩的。”乔小婉眸中现了湿意,“原本,撑着我活下去的念头,就是出狱后为自己报仇,至于幸福,我从未想过。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男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我毁容了,可是我的基因没毁,如果能有小宝宝,他一定是健康漂亮的,从小到大,我爸妈的感情就不好,拥有一个感情稳定的家庭,是我的梦想。
比起报仇,我更想要一个稳定的家庭,可是,你真的可以给我吗?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夜健激动的握住她纤细洁白的小手“看我的行动,你就明白我是不是真的可以给你,你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我。”
……
老太爷病房外,夜家在国内的人员全都集齐了,一个个透过玻璃看着老太爷,面色沉重。
按照战老的说法,若是到了明天一早老太爷仍不能醒来,那么,再醒来的机会,可就是微乎其微了。
虽然都清楚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是难以接受,尤其,老太爷是被夜健害的,大家就更难接受了。
洛爷爷、洛正刚、温馨、洛枫、洛恋几人站在夜家人身后,也是一脸沉痛。
虽然几人是第一次见老太爷,可因了老太爷对洛叶的好,几人早已把老太爷当成亲人。
当亲眼目睹了传说中那个活灵活现、老顽童式的老太爷变成现在的样子,心中就忍不住的酸涩。
洛爷爷轻叹一声,看向眸色通红的夜爷爷“亲家老爷,老太爷非常人能比,吉人天相,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夜爷爷歉意的看向洛爷爷“不能好好招待你们,还让你们也跟着担心,实在是不好意思。”
洛爷爷连连摆着手“您太客气了,老太爷对叶儿那么好,我们看望老太爷,担心老太爷,可都是发自同心的。”
“不如这样吧,咱们各论各的,我的名字是夜向元,您就叫我向元好了。”夜老爷子显然是发现了,因了老七家平的关系,洛老爷子有些没法称呼他,便主动提了出来。
洛爷爷痛快的道“行,我就不和您矫情了,咱们各论各的。”
病房里面,洛叶和夜轩已经说的声音沙哑,可老太爷仍是静静的睡着,没有丝毫反应。
夜清荷抹抹眼泪,气呼呼的道“要不是二哥,太爷爷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把他赶出夜宅,太便宜他了,姐,咱俩找他算帐去。”
“好。”夜清竹点点头“是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咱俩走。”
“站住!”夜老爷子喝止一声,“你们还嫌不够乱吗?不管如何,等太爷爷醒来再说,对小健的惩罚,老太爷最有发言权!”
“问题是太爷爷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姐俩不服气的小声嘟囔。
“不管什么时候,太爷爷一定会醒来的。”夜老爷子眸色坚定的看向众人,“我敢肯定,老太爷一定会醒过来,他可是挂着叶儿和小轩的亲事,他不舍得走,绝对不舍得。”
夜家安担忧的看着夜老爷子和老太太“爸,我们知道,爷爷一定会醒过来,可是您和妈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不如……”视线在温馨脸上轻轻划过,夜家安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您陪了妈和洛叔叔、正刚、温馨回家歇着,爷爷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我马上派人回去接您们,好吗?。”
苏莎瞄了瞄老公,又偷瞄一眼温馨,迅速垂下了脑袋,眸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夜老爷子略一琢磨,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洛正刚赶紧道“夜叔叔,您和阿姨带了我爸回去歇着好了,我和温馨就在这儿守着吧,咱们以后都是自家人,您千万别和我客气。”
“行,我和你们回去吧。”夜爷爷叹口气,“我知道,如果我也说不回,您二位肯定就坚持在这儿守着,万一老太爷醒来,您二位累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亲家,咱们这第一次的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哎!”夜老爷子重重叹着,不知说什么好。
洛家人来了后,因大家心情都很沉痛,也就没心绪和对方聊天,是以,双方见面后,只是寒喧了几句,便都沉默的站在这儿盯着病房看。
尤其是因了夜家安和温馨的事情,夜老爷子夜老太太和夜家安苏莎都有些不自在,一时之间,这气氛就更奇怪了。
或者可以说,众人正是借着这个机会,选择了沉默。
毕竟,真正说起来,洛正刚和夜家安是情敌,要说两人见了,一点儿芥蒂没有,根本就不可能。
只能说,为了儿女,双方都选择了不去正视过去的事情而已。
不过,见面时,几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尴尬,实际说起来,老太爷倒是间接的成了化解矛盾的媒介。
若不是这种情况下,众人的第一次会面,会更尴尬也说不定。
……
时间嘀嗒嘀嗒的划过,众人的心越来越揪紧起来,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老太爷仍是稳稳的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还未到规定的时间,回了家休息的夜老爷子夜老太太和洛爷爷就赶回来了,看几人的脸色就知道,虽然回去了,几人却是根本都没睡着。
六点钟,战老又进去试了试老太爷的脉搏,闭着眼睛沉吟一会儿,重重叹一声,戳了戳夜轩和洛叶“先出来吧。”
“战老,情况怎么样?”战老刚迈出门口,就被夜老爷子紧紧揪住了胳膊。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儿。”战老再叹一声,“从脉象来说,老太爷的情况倒是比先前倒是好了些……”众人脸上刚多了一丝喜色,战老话锋一转,“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老太爷就一定能醒来。
只能说,醒来的机率是有的,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不敢说,希望,大家都做好思想准备吧。”
“您……您这话什么意思?”夜老爷子声音都抖了起来。
战老拍拍他肩膀“凡事儿都有例外,现在还不能太早下定论,其实,希望的机率还是蛮大的,别太难过。”
战雨英上前一步“爸,咱们都是自家人,您能不能别说这些套话,就来个实底儿,行吗?。”
“我说的是实话,老爷子的确有醒来的机率,可是,他也的确过了我能预测到的黄金时间,具体的,我现在也没把握给你们确切的答案。”
洛叶猛的擦把眼泪“夜健在哪儿?”
“我知道他在哪儿,小嫂子,我带你去。”夜清荷立即自告奋勇。
“还有我,我也去。”夜硕赶紧站出来。
“哪能少了我。”夜清竹说着看向战老,“战爷爷,我已经通知了钟亦,他和他爷爷正赶过来,不是信不过您,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您别介意,行吗?。”
战老赶紧摆摆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钟老头多少年不出山了,有他和我一起拿拿主意是好事儿。”
“那个……”温馨犹豫一下站了出来,“按说,我现在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可是老太爷对叶儿的好,以及我欠夜家的,让我觉得,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我想请冯太行冯老也过来看看,可以吗?。”
“你可以请到冯太行?”战老猛的抓住温馨胳膊,随之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太激动了。
在这方面来说,冯太行比我和老钟都要权威,只不过当年因了一点儿误会,他和我们都不再来往。
这些年他淡泊名利,深居简出,我们和他示好好多次,他都不搭理我们,其实这次,我请过他,夜老爷子也找过他,可那老古板就是不接招,可气死我们了,要是你能把他请了来,那可就太好了。”
夜老爷子赶紧接上“是啊,温馨,如果你能把他请了来,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至于咱们两家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要不是当年的事情,今天也不会有小轩和叶儿的良缘,这说明,上天冥冥之中都有安排,凡事都是有因果来往的。”
温馨感激的笑笑“谢谢夜叔叔这样说,我马上打电话。”
“这几个孩子啊,也罢,小健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夜老爷子一转头,发现洛叶、夜轩、夜清荷、夜清竹、夜硕、洛恋几人早都没影了。
当然,少了的还有两个人,司月和夜清莲,这母女俩自知理亏,这些日子跟着守在这儿,倒是挺老实的。
“爸,对不起,都是我无能,才会害得爷爷出了这事儿。”夜二伯边说边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行了,行了,这事也怪不得你,就这样吧,让孩子们去闹一闹,出出心里的气,也有好处。”夜老爷子叹一声,看向洛爷爷,“洛兄弟,家门不幸,见笑了。”
洛家和夜家的差距摆那儿,洛爷爷自是不会把自家儿女的不靠谱拿来比较,在他看来,那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以,他只是理解的笑笑,道“夜哥哥,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不说外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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