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帝某种程度上来说与靖海伯还有点相像。
都是打肿脸都要充胖子的人,明明国库都已经很空虚了,但是办起宴会来还是一点都不马虎,
金秋时节,菊美蟹肥,又是月半。一轮明月挂在蓝黑色的天幕上,明月边上几缕轻云浮动,半遮半盖,端的是有了几分诗情画意。
在御花园里摆上桌椅,银盘上堆满了秋日的时令瓜果,美酒飘香,一盘盘脐圆脚尖肥美的大闸蟹被宫女们端了上来。
风家人获此殊荣自然是要先谢恩的,博望侯带领着风家众人下跪谢恩,云初的眼神就在自己的父母身上飘来飘去。
母妃不开心,父王不定心,云初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没准就又是为了风家的事情。云初何等的聪明,真的是一猜就中。今日不光秦王和秦王妃来了,就连云亭,云文锦还有云文霍都一起来了。云初在收回目光的时候,云亭正好也在看云初。两个人的目光就在空中相遇,云初马上给了云亭一个大大的笑容,云亭不由莞尔。
太子一家坐在距离帝后最近的地方,太子殿下的脸色依然是蜡黄蜡黄的。
云初拿了一枚石榴,慢慢在放在手里拨着,她仔细的将拨出来的石榴籽放在一只银质的小碗里,还不忘记腹诽太子,装这么多年的病不累吗?她这是身体现在是真病,云初觉得好累!
其实说起来太子的处境也是有点艰难的,当年被吴王和越王所累,差点太子的位置就保不住了。若不是生了一场大病,以皇爷爷那种疑心病超强的人,早就将他废除了。
这么多年下来,太子殿下也算是忍辱负重了。
上一世云初没在意那么多事情,一门心思的去追钟霖,没有发现罢了。而这一世的云初眼界开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一些之前她不去在意的东西。
大家活着都挺不容易的。
云初想到这里也就有点想开了的感觉,想想自己上辈子死也叫活该。如果她能过得再通透些,再豁达一点,又怎么会和钟霖煎熬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解脱了呢?若是早点放手,或许她与钟霖就都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了。
那时候要是知道慕容千觞那么厉害,她应该早点将慕容千觞拐上手再说。
“殿下,奴婢帮殿下拆蟹。”蒹葭见宫女们端来了螃蟹,马上弯腰说道。“殿下,严太医说过。蟹是寒性的东西,虽然鲜美,但是郡主不宜多吃。”她一边剥蟹,一边絮叨。土页农弟。
云初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闷头吃螃蟹。
人家都说看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淑女就给她一只螃蟹。云初却是不屑,真正的淑女连螃蟹碰都不会碰好吗?全部都由侍女们代劳了。
有蒹葭帮她剥蟹,她无聊就瞪着一双贼眼溜溜的到处转,倒是看到一个坐在花园里的挺拔身影,如清风朗月一般,这人不就是无尘的那个兄弟,风无尘吗?他也来了。
云初一乐,早知道他今天回来,就应该将无尘那只男狐狸也叫来看看了。
看他吃螃蟹的样子倒是蛮斯文的。修长的指尖一剥,一掰,一段雪白的蟹肉就露了出来,云初盯着那个风无尘看,越看越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都和无尘有几分相似。
若是现在风无尘手里拿着的不是蟹腿,而是鸡腿的话,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了。
可惜吃完之后,他不会如无尘那样意犹未尽的舔一下手指,而是拿起边上的丝帕将手指一点点的擦干净。
本着有美男不看白不看的心思。云初就大咧咧的盯着风无尘直瞧。
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风无尘转过脸来,正好看到了云初在大咧咧的瞅着他。
若是换作别的人,只怕早就羞愧的别过头去了,但是昌平郡主才不是别的人,见风无尘终于转过脸来了,云初朝他一瞪眼,随后做了一个鬼脸。
风无尘一怔,看了看左右,再三确定那坐在上首的少女是朝着自己做鬼脸,不由忍不住嘴角一弯,朝云初一颔首。
无趣!要是风无尘敢朝她回一个鬼脸,云初保证自己还会盯着他瞧,但是见他礼貌的如同钟霖一样她就立即失去了兴趣,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如同钟霖的男子那般有礼的男子满大齐都是,钟霖又是其中做的最好的,云初觉得看一个钟霖就足够了,要看其他人做什么。
风无尘一阵失笑,默默的又垂下头去。
螃蟹吃完,大家都用撒了花瓣和菜叶的水静了手,肃帝就寻了一个理由让大家走动走动,赏赏月,看看花,他则将博望侯喊到了一边,找他商量借钱的事情去了。
云初得了空就跑去了母妃的身侧,默默的挽起了正在发呆的母妃的手臂。
当初她当鬼魂的时候,看到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至少还能挽住她,给她一点蔚籍。
“母妃放心。”云初凑近了李慧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不会让父王娶回一个风家女的。”
李慧儿这才有点回过神来,她没精打采的看了云初一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就连你都看出来了?”她的不悦和失落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皮肤依然滑顺,但是心境却已经苍老。
“母妃和父王一直以来感情都那么好。”云初小声说道,“我不会让别人来破坏的。”
“傻姑娘。”李慧儿看了一眼已经走开去应酬的秦王,收回自己的目光,落在云初的脸上,她握住了云初的手,柔声说道,“不是风家女的事情,即便今日没有风家女,明日也会变出一个王家女,吴家女,既然他的心已经散了,就是没有人来破坏,也回不到从前了。你明白吗?”
李慧儿的话让云初先是一怔,随后就是一阵长时间的默然。
她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前世切身的痛还在心头萦绕。
云初看着李慧儿那张略带苍白并且失去了神采的面容,心底一阵的唏嘘,所以说,情情爱爱是最最伤人伤心的东西。她上辈子是傻了,才会去碰那些,这辈子说什么也不会了。
“还是在房山郡的时候好。”李慧儿幽幽的说道,“我真的挺后悔回京的。”
李慧儿的话让云初也有点恍惚,如果当初她不出那些主意的话,现在他们一家应该如同蓬莱郡王一家一样还在房山郡蹲着,过着简单和快乐的日子。
难道是自己的举动破坏了父母的幸福了吗?
云初被这个念头弄的有点心烦意乱。郑王王妃带着小儿女来找秦王妃说话,云初就借机躲到了一边。
心底烦乱,云初就抓起了一壶酒,哪里知道越喝越顺口,越顺口喝的就越多,不知不觉的,一壶酒都被她自己灌了下去。
这种果酒,喝的时候甜甜的,但是喝多了就会上头,所以云初没过多久就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好像踩在了棉花堆里一样。
不行了,不能再喝了,云初丢下了酒壶,自己迷迷糊糊的走出了御花园,不知不觉的就朝云霄宫走了过去。
她心里好难受,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找无尘,反正她想,就去做了。
云霄宫里静悄悄的,偶然经过两个道童,见到云初马上回避行礼。
云初就这样一头撞进了无尘的房间。
人居然不在!
云初好失望,她如同认窝的小狗一样,去抱了无尘的被子,将自己缩到了平日里常蹲的角落里面,靠在墙角,紧紧的裹着被子,泪水无声的落下。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只是觉得难受,想哭。
人生百苦,她重新投胎之后都是用一种积极的面貌去面对,她一直努力的笑,努力的想要张开羽翼将自己的家人保护好,可是今天她才恍然发觉,她在努力的同时似乎也忽略了一些事情在悄然的改变着。
为什么人活着要这么难啊!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的让大家离开房山郡,是不是今天母亲的脸上还挂着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呢?
云初真的很难受。
哭的累了,云初就靠在墙角沉沉的睡去。
无尘跑回来的时候带着点微喘。
看到了窝在角落里面睡着的云初,他陡然松了一口气,他点燃了烛火,走到墙角,猛然发现云初的脸上居然带着泪水,即便是睡着了她的泪水还没有停歇,一点点的从眼角渗出。
从没见过云初哭过的无尘微微的怔住,良久,他才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抬手想擦去云初眼角的泪滴。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触到云初的时候,云初就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眼眸半开半阖之间,云初看到了无尘那张在烛火下放大了的脸。
“你干什么?”云初一惊,骤然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小心我废了你!”云初见无尘抬着手伸过来,以为他是要打自己,马上如同一头小狮子一样炸了毛。
无尘无语的在心底一翻白眼,觉得昌平郡主楚楚可怜什么的果然是他的幻觉,昌平郡主一睁眼,一开口,就有叫人想去撞墙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