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在出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慕容千觞两次,但是均没找到。
两次他都不在军营之中,云初问他去了哪里了,郭凡他们几个也是支支吾吾的。
见他们如此的样子,云初也就明白了慕容千觞的意思。
他不是真的出去,而是在躲避着她。不想见她。
心底除了失落还有几分傲气,既然他不见,那便不见吧,昌平郡主也是有脾气的人,她总是会想到办法,让他自己来找她的。
让云初觉得很奇怪的是长史大人做什么都很快,唯独在调查慕容千觞父亲和祖父这件事情上有点拖拖拉拉的,这都过去多久了,每次只要云初一问及,他就会说查不出什么来。
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就连云初都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千觞要对自己这样了。
她明明就没有惹他什么。
钟霖会送各种帖子入宫,有诗会的,有游园的,春季嘛,总是京城各府的公子以及贵女们变着花样游玩的季节。
不过都被云初给拒绝了。
太子病好了,宜安郡主的势头最近就很猛。那些昌平郡主不愿意去的聚会,宜安郡主却乐此不疲,因为可以看到钟霖啊,不光有钟霖,还有钟霖的弟弟钟皓霖。
钟皓霖现在是完全借着他哥哥的东风飞上云霄了。现在京城被提及的最多的名门公子里面,他也是算是一个了。
人家都说昌明侯府好教养,出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好,云初却是不屑,那老头子简直就是卖儿子的。
真如云初所说的那样,大旱在一直持续。就连京城这些名门公子与贵女们都感觉到了。因为今年的花开的比哪一年的都差。
无尘因为患病,已经被迫离开了皇宫,被扔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道观之中,似乎天诚圣人对自己这个师弟也不是太好的样子,只是派了一个道士去伺候他,那道士一出了皇宫就不怎么尽心尽力了,反正这人都是已经被太医们判了死刑的了,他尽心与不尽心都一样。ad_250_left();
等云初赶到那道观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她前几日被熙妃娘娘抓着教东西,走不开,等能走开了去找无尘,却被告知他已经出宫了。云初开始是想着不管怎么说,天诚圣人都会照佛这个师弟的,所以她也没着急去看,只是等到了她能出宫的时候。才想着去看看无尘。土沟斤圾。
哪里知道等她到了那道观,在后院的禅房看到无尘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无尘吗?
她认识的无尘喜欢穿一身白衣,走起路来如同行走在云端一样的淡雅从容,他似乎真的纤尘不染一样。
但是现在眼前的无尘,一脸病容不说,身上的白衣已经发黄,不知道襟口沾染的是什么,可能是药渍,一块一块的。头发乱哄哄的顶在头上,房间里一股刺鼻的怪味。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云初一边让白雾将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一边走了过去。问道。
无尘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并没察觉到云初的到来,直到她出声了。无尘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光黯淡无神,带着一股死沉寂的死气,和之前的灵动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一样,看得云初心底就是一酸。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无尘的处境。
“郡主?”无尘有点意外,想挣扎着起来,却是没有能坐起来,而是不住的咳嗽。
还真的是世态炎凉啊,他能占卜的时候在宫里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却落到这样的田地。
“是你干的?”云初一转眸,寒声对那伺候无尘的道士说道。
道士是认得云初的,知道这是昌平郡主,不好惹,吓的他双腿一软马上就跪在了地上。
无尘病的越来越厉害,他哪里有心思去伺候一个病人,当然是马马虎虎的随便弄一下,甚至是巴不得他马上就死才好,那些药他都是胡乱弄弄的。
“郡主......”道士吓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算了。”无尘的声音飘了过来,“我都已经这样了,自是不用怪他了。其实我这样拖着,与一个废人也没什么区别,好不如早点去了呢。”
云初听了之后心底更加的难受,她让白露过来指着那道士说道,“我不想见到他!你找地方处置了他。做的漂亮点,不要让人发现。”
郡主狠起心来也是十分狠的。
“是。”白露直接将那吓的已经尿了裤子不住求饶的道士给拎了出去。
等白露走了,云初这才放柔了声音,走过去,主动握住了无尘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无尘似乎是惊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了云初主动握住他的手上,片刻他抬眸缓缓的展颜一笑,虚弱的对云初说道,“好。”
他的笑容依然如同往昔一样,但是却看得云初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瘦了好多。
本来到了嘴边想要刺激刺激他的话,现在云初是半点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这样看着无尘。
“白雾,不要收拾这里了,咱们带着他走。”云初转身对白雾说道,“你去对道观的主持说一声,就说是他的家人将他带走了,人家问起别的什么自是不用管了。”这道观的主人也是得了天诚圣人的话才将无尘留在这里,看看现在无尘的样子就知道人家对他根本就不伤心,任由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天诚圣人自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云初知道自己要带走无尘简直易如反掌,他们巴不得赶紧弄走这个人,免得他死在这里添恶心。
“是。”白雾应声出去。
“我扶你起来可好?”云初柔声对无尘说道。
无尘更是惊了一下,连连的摇头,“不要。”
“凭什么不要!”云初被慕容千觞拒绝也就算了,现在还被一个生病的无尘给嫌弃了!郡主这暴脾气一来,就刹不住车了,“我说要就要!你凭什么拒绝我?”她怒道,随后真的一下子掀开盖在无尘身上的薄被,那股子酸臭的味道就更加的明显了。
云初显然是受不了这种味道,不由跑到一边去干呕了两下,小脸马上就白了。
看着云初那副难受的样子,无尘无力的拽过了被子将自己再裹住,有点尴尬的说道,“我都说不要了。”他的气息有点虚浮,说完就喘了好几口气,还咳嗽了两声。
云初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只能将在外面等候的卫贤和卫庄叫了进来,将无尘给抬了出去。
云初用最快的速度租下了一个民宅的小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但是好在干净雅致,院子里还有一棵梨树,现在已经开满了白色的梨花,十分的美丽。
等云初将无尘安置下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她让去街上买了一大堆被褥回来,将之前屋子里的陈年东西都扔了出去,全数铺上新的。
要不是因为天黑了,无尘觉得昌平郡主可能要将这里的家具都全数换一个遍。
“我现在手头紧。”云初见蒹葭布置的差不多,就叫她去烧水,自己则在屋子里陪着无尘说话,“所以能准备的就这样了。”说完云初就斜睨了无尘一眼。“你要是敢嫌弃,我现在就将你丢去大街上!”
无尘忍住了笑,看着云初点了点头,“郡主所赐,莫不敢忘。”他说的很认真,说完还看了看四周,似乎要将这里的样子记住一样。
云初看得心底发慌,这什么眼神?这是准备临死前多看几眼的样子吗?
死亡对于云初来说有切身的体会,不光她自己体验过了,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个的经历过了,所以她对死亡有一种天生的莫名的恐惧和排斥。
她不想无尘死。
即便她也知道这是连她都不能挽回的事情,但是她依然像最后的尽力一下。
她说过会将无尘当成自己人,她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去一步步的走入死亡,而她却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你不准看!”云初蛮横的跳到了无尘的面前,伸出手来捂住了无尘的眼睛,“你会好起来的。”
云初的话落在了无尘的耳朵里,真的对他的心底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当云初的手握住他的手的时候,还有现在云初的手捂住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甚至在心底有过一丝懊悔的情绪划过,不过这一丝的懊悔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了。
“知道了。”无尘缓缓的说道,抬手拉下了云初蒙在他眼睛上的手,抬眸看着郡主。“我尽量。”这是第一次无尘这样握住郡主的手,她的说很软,修长,完美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就好。”云初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出来。
蒹葭的水烧好了,云初让卫贤和卫庄伺候着无尘清洗干净,自己则在院子里坐着等。
好一会,蒹葭去换了好几次水,卫贤和卫庄才将门打开,将沐浴用的木桶抬出来。
云初再度进去的时候,无尘已经再度斜靠在干净的床上了。
沐浴过的无尘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往昔的风采,刚刚沐浴过,那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点淡淡的红晕,一身雪白衣,墨发带着水汽垂在他的肩上,似乎又是那个纤尘不染的无尘了,直到他开口,“郡主,您这样是要包养我吗?”云初侧目,这分明还是那只男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