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柔然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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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的金秋,叶黄草枯。
柔然骠骑将军阿史那,护送顾卿回到柔然。
柔然大檀可汗以及冯浪可墩,带着一众大臣将军各部族首领牧民,在王庭前迎接自己素未谋面的儿子。
“恭迎大王子归来……”
恭迎王子的叫声,响彻穹苍。
几乎哭瞎了眼睛的冯浪可墩,更加的激动扑上前抱着自己的儿子。
放声痛哭。
他们相认,一番悲戚,细说别后。
顾卿恢复父姓,称斛律卿,成为柔然王子。
举国欢庆,美酒佳肴,载歌载舞。
可惜乐极生悲。
在他们欢庆王子终于归来的欢宴上,柔然变异突起。
王庭宴席上的人,几乎人人中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倒地不起。
假装也醉倒的斛律屠休看看得手,一声厉啸,再放出响箭。
他早已集结在外面的部将,将王庭团团包围。
而他毫不留情,也轻而易举,就弑杀了他的王兄大檀可汗。
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
既然大檀可汗被杀,对大檀可汗忠心耿耿的国师阿齐格和一些老臣皆被屠杀。
唯有骠骑将军阿史那,侥幸率少量部众逃生。
其余原本追随大檀的臣子,不得不屈服在斛律屠休的淫威下。
斛律屠休狼性大发,知道成大事者必须要斩草除根,否则必成后患!
他与阿勒泰等人,手起刀落,把大檀可汗的血脉,以及王庭诸人,一个个斩杀,血喷了他一脸。
最后,他又举起手中屠刀,指向软倒在地的顾卿和冯浪可墩。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冯浪一向待斛律屠休亲厚,斛律屠休一时间狠不下手。
而斛律卿,在大魏时,也曾经是顾倾城的大哥。
这些,他是知道的。
所以,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他迟疑着,手上的屠刀,始终停在空中。
“斛律屠休,你会不得好死,你会被天神惩罚……”
冯浪可墩见自己的夫君还有王庭所有人,皆被斛律屠休所杀,看着他悲愤的怒骂。
斛律卿原本就紧挨着可墩,赶紧张手护在他可墩身前。
“斛律屠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屠夫!”斛律卿也对斛律屠休厉声爆喝,“当你举起屠刀,你也将死在屠刀之下!”
“那就看看谁,先死在屠刀之下!”
斛律屠休哈哈狂笑,眼看他就会挥刀朝斛律卿劈下。
却被一声娇斥,又顿住了手:
“左贤王刀下留人!”
斛律屠休听到那熟悉的喝阻,屠刀在空中停顿一瞬,最后慵懒的放下了手中屠刀。
也许,他等那么久,迟迟不落刀,总算找到一个不杀他们的理由?
便有个公主装扮,面容姣好,衣饰华美的女子,身旁跟着一个蒙着面纱的侍女,走到斛律屠休面前。
“塔娜?”
斛律屠休不置可否的看着那美貌女子道。
那女子先向斛律屠休,躬身笑道:
“塔娜先恭喜左贤王,如今,该称左贤王为可汗了!”
“是,这一次本王能轻易获胜,塔娜公主,居功至伟。”斛律屠休点头朗声道。
“塔娜心甘情愿,为大汗做任何事,甚至赴汤蹈火。”
塔娜再次微微躬身,右手按在左胸口,情深款款的看着斛律屠休宣誓。
“好!”
斛律屠休拉着塔娜一转,塔娜一旋,旋进斛律屠休的怀里:
“没有塔娜公主在酒水里下药,与本王里应外合,本王也不能那么顺利,就夺取了大哥的王庭!”
五官长得颇像中原女子的塔娜公主,又软软道:
“所以,既然左贤王杀了我父汗,可墩毕竟是塔娜的养母,没有可墩,就没有塔娜。
就当塔娜,报答可墩这养育之恩,请可汗,还是饶恕了可墩和卿王兄吧。”
她身旁的侍女,眼神很不满的拉拉塔娜公主,示意她不要求情。
塔娜轻轻摇头,还是对她的阻止置之不理。
“……塔娜,没想到……竟然是你!是你与斛律屠休里应外合,害了你父汗!”
冯浪可墩几乎难以置信。
又颤抖着手,悲痛的指着塔娜喝问:
“为什么?!”
“因为,塔娜自小,便一直爱着左贤王。”塔娜一往情深的看着斛律屠休。
冯浪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匍匐在大檀可汗的尸体前,悲恸的磕头哭泣:
“可汗,是阿浪对不起你啊……”
塔娜脸色有一瞬的尴尬,却厚颜无耻道:
“是,可墩,就是塔娜在酒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才令父汗他们倒下,让左贤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王庭。”
冯浪可墩猛然回身,声色俱厉的痛骂:
“塔娜,你母亲当年掉包将你抛弃,我以德报怨,好心带你回来抚养,亲如骨肉。
还给你起了个塔娜的名字,意为沙漠的珍珠,我和你父汗,都将你视若掌上明珠。
没想到……你竟然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歹毒的毒蛇!”
塔娜有一瞬的愧疚,不敢去看冯浪可墩。
冯浪继续怒骂:
“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心如蛇蝎的女儿!
你母亲害得我与儿子骨肉分离,二十年的苦苦思念!
而你!!!
竟敢害死将你视若亲生女儿的父汗!
长生天不会原谅你,你会被诅咒,被天神惩罚的!”
塔娜脸上着实有些愧疚,一时垂首,不敢去看父汗死不瞑目的眼睛。
顾卿也瞪着塔娜,恨得咬牙切齿:
“有其母必有其女,可墩当年,就不该捡那条毒蛇回来!”
塔娜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略整整脸色,恬不知耻道:
“可墩,父汗已老,左贤王才是柔然最骁勇强悍的勇士,是草原上的雄鹰。
柔然就应该由左贤王,那样的大英雄来统领,才能傲视天下。
塔娜是为了柔然百姓,才做出这样的抉择。”
冯浪看着大檀可汗死不瞑目的眼睛,又指着斛律屠休和塔娜,对大檀可汗道:
“可汗,你死不瞑目,就好好看看,好好记住,记住那两个小人的嘴脸!”
而后再对斛律屠休和塔娜喝道:
“你们两个,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恩将仇报,一个忤逆弑兄!
你们都会被长生天诅咒,被天神惩罚,不得好死!!!”
冯浪可墩满腔怒火,悲愤的诅咒。
塔娜勃然大怒:
“塔娜好心让屠休可汗饶恕你们母子,便算还了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情。
你们竟然敢如此诅咒我和可汗?!”
冯浪看着那么多枉死之人,那么多血淋淋的尸首,捶胸顿足,悲痛欲绝,声色俱厉的怒骂:
“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为了投靠斛律屠休,就出卖自己的父汗,害得那么多人身首异处!
你们好好看看,看看这些无辜枉死之人,午夜梦回,他们的眼睛,都盯着你,令你寝食难安!
而你塔娜,总有一天,那屠夫厌倦了你,就是你的末日!”
“不识好歹!”
塔娜恼羞成怒,身子猛然一动,手一扬,鞭子如巨蟒般挥打过去。
鞭子裂空呼呼生风!
顾卿见她挥鞭打过来,赶紧扑向他可墩,挡住了塔娜的鞭子。
鞭子“啪”的一声,狠狠落在斛律卿的背上。
“卿儿!!!”
冯浪心疼的大叫一声,抚摸着儿子身上的伤。
他们都喝了软骨散,都无力挣扎。
斛律卿猛然回头,奋力向塔娜吐了口唾沫:
“呸!你这个昧良心的贱人!竟然敢动手打辛苦养大自己的可墩?!”
他很想站起来,撕碎那个女人,无奈药力仍未散,自己又跌倒。
“我的好王兄,你大势已去,就乖乖做可汗的奴隶吧,别让本公主,再出手教训你!”
塔娜扬着手中的鞭子。
斛律卿怒不可遏,厉声道:
“你这个贱女人,没有可墩,将你捡回来,你连屁都不是,你会猪狗不如!
你居然还有脸称自己为公主?还敢出手打养育自己的母亲?!”
“斛律卿,你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你和顾倾城那个贱人,害死我亲生父母,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吗?!”
塔娜咬牙切齿的指着斛律卿骂。
杵着大刀,与阿勒泰站在一旁的斛律屠休,猛然听到塔娜张口就骂顾倾城是贱人。
他脸色陡然下沉。
眉宇紧蹙,冷厉的斜睨着塔娜。
她竟敢侮辱顾倾城!
就连阿勒泰,也微微蹙眉的看着塔娜。
这个塔娜,不该出言侮辱大王心目中的女神啊!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斛律卿凛然道。
塔娜身旁的蒙面侍女,立刻向塔娜打了个眼色,猛然举手为刃,作了个杀无赦的手势。
“好一个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本公主如今,就要为惨死的父母报仇!”
塔娜嘴里狠狠的骂。
一银牙一挫,“上天让你落在本公主手里,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嘴里一边骂,一边向斛律卿挥鞭。
狠狠几鞭下去,将斛律卿打得皮开肉绽。
斛律卿开始强忍,最终啊的惨叫一声。
“住手!你这畜生,快住手!!!”冯浪可墩伤心欲绝的狂吼。
塔娜身旁那个蒙面纱的女子,见斛律卿被鞭笞,眉眼露出狰狞的恨意,嘴里开始咯咯咯疯狂的厉笑着。
塔娜仍然挥鞭……
“塔娜,你不得好死!”
冯浪可墩再骂了句塔娜。
心疼的看着儿子,银牙几欲咬破,捶胸顿足:
“长生天,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我不该瞎了眼,将那条毒蛇带回来啊……”
斛律屠休看着如毒蛇的塔娜,她眼前浮现那个救苦救难的神医,那个从天而降的神女,那个被天下人传颂的活观音。
那个,他誓言要娶她为可墩的顾倾城。
这同是女子,怎么那么大的区别?
“住手!”
这回,轮到斛律屠休喝住塔娜。
他嘴里低叱,手里已经夺下塔娜的鞭子丢开。
“可汗,你方才……不是要杀了他们么?”塔娜看着被斛律夺走的鞭子,错愕道,“如今为何又要阻止?”
斛律屠休厌恶的看着她:
“本汗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杀可墩与斛律卿!”
塔娜一脸惊愕的看着斛律屠休:
改变主意了?
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仅塔娜意外,斛律屠休那些追随者,也焦急起来。
既杀大檀可汗,岂能不斩草除根!
斛律屠休身边的大将军阿勒泰和军师郁久闾等人,纷纷紧张的劝说:
“可汗,既杀大檀可汗,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必须要斩草除根,杀了那斛律卿啊!”阿勒泰第一个劝道。
他的军师郁久闾,也忧形于色道:
“那个什么斛律卿,说是大檀可汗的大王子,可是二十多年来,一直流落在外,谁知道他的身份,孰真孰假。可汗还是当将其诛杀啊!”
冯浪见状,赶紧向斛律屠休跪下,痛哭求情:
“屠休王弟,嫂子可以死,求你念在卿儿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脉,放过卿儿吧……”
“可汗,斛律卿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啊……”
郁久闾与阿勒泰又跪下来,相劝斛律屠休斩杀了斛律卿。
见他的部众纷纷劝他杀了斛律卿。
斛律屠休看看他嫂子,又想起顾倾城,想起顾倾城在拓跋刀下救了自己。
这斛律卿,终究是顾倾城的大哥。
若有朝一日,被顾倾城知道,他斩杀她的大哥,她绝对不会饶恕自己。
更别说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可墩了。
拍拍脑门,烦恼的喝道:“好了好了,此事,本汗主意已定!”
阿勒泰等人,才退开一旁。
斛律屠休再对属下道:
“来人!将可墩和卿王子带下去,好生安顿!
日常生活用度,一概不能缺少,只须严加看管即可!”
侍卫将冯浪可墩和斛律卿母子带下去。
塔娜身边的蒙面侍女,恨得紧紧握着拳头,牙关紧咬,脸上面纱也瑟瑟抖动。
塔娜向斛律屠休靠过来,媚笑道:
“可汗果然是柔然的大英雄,轻而易举就夺取汗位,不枉塔娜自小,就仰慕可汗。”
“平心而论,这次,你确实有功劳。”
斛律屠休不冷不热道。
兴味索然。
“可汗当初答应塔娜,只要塔娜与你里应外合,下药把父汗他们迷倒,助你夺取汗位,就封塔娜为可墩。”
塔娜靠在斛律屠休胸前。
再娇滴滴道:“可汗,您可得守诺言哦。”
斛律屠休捏起塔娜的下巴,静静的看着她。
眼前却浮起顾倾城的容颜。
他吻了下去,直到顾倾城的容颜消失眼前。
塔娜一脸的幸福陶醉。
顾倾城的脸消失后,斛律屠休却冷冷的推开她。
似笑非笑道:
“好,只要你再帮本汗完成一件事,本汗就完成你心愿!”
“……什么事?”
塔娜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又勾着斛律屠休的脖子问。
“你不是信誓旦旦,可以为本汗,赴汤蹈火么?”
斛律屠休唇边,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拿开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再显得有些不耐烦道:“那你就别管什么事,到时候,只管去完成便是了。”
塔娜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斛律屠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斛律屠休冷冷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身边的蒙面侍女紧紧扶住她,与她互相看了一眼。
“姐,你方才就不应该,为顾卿和他母亲求情!”那蒙面侍女跺脚道,“否则,他母子,早丧命在屠休可汗刀下了。”
“你错了。”塔娜摇头道,“他若有心杀他们母子,怎么会迟迟不下刀。我便是看出他根本不想杀,才出来喝阻的。”
那侍女又咬牙切齿道:
“若非顾卿胳膊肘往外拐,与顾倾城那贱人勾搭,咱们的父母,就不会死得那么悲惨!,如今倒好,白白的错失良机了!”
“罢了,可墩终究是塔娜的养母!”塔娜公主低叹,“就算我还她这些年的恩情吧。”
随即,眼里,竟然漫上泪雾:
“你不知道,其实她们对我一直很好。只是,我自小仰慕左贤王,才,才选择了帮助他成就大业。”
“姐,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畜生,你为了他掏心掏肺,他未必就对你有情!”
那侍女又狠狠的低声道。
“好了,你住口!”
塔娜低叱,不准任何人批评她的心上人。
而她确实觉得斛律屠休自从在大魏回来,对她就变了。
他的心,仿佛飘忽得难以捉摸。
她才会烦躁,才会易怒。
那蒙面侍女眸眼里目露凶光。
未几,她寻了个机会,悄悄拿了塔娜公主的腰牌,去牢房里看斛律卿。
斛律卿与他可墩被关押在同一个牢里。
此刻,他们身上软骨散的药力,也散了。
毕竟可墩曾是斛律屠休尊敬的嫂子,斛律屠休只下令,以铁链绑住她的手,手脚还能活动走动。
而斛律卿毕竟有武功,为了防止他逃跑,则用铁链将他手脚都绑起来,连着身后几根铁勾,不能随意行走。
铁栅栏外,草原荒草萋萋。
冯浪可墩在斛律卿身旁,母子俩叙话。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诉说自己令儿子自小就受苦。
她后悔不迭,悔不当初!
不该带塔娜回来,如今不仅害死自己的丈夫,令那么多人,因她的下药,而身首异处。
她母子身陷囹圄。
监牢外,那蒙面侍女,拿了几锭金铢给看守的士兵。
让他们打开斛律卿的牢门,让她进去。
并让他们暂时退外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守卫的士兵,掂量着手里的金铢,再看看她手里,塔娜公主的腰牌。
终于,让她独自走了进去。
斛律卿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蒙面侍女,冷冷道:
“塔娜贱人的走狗,你来做甚!”
“大哥,怎么那么快,就不认识妹妹了?”
那蒙面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缓缓解开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