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住了,完全没料到铁块会这么早就开枪。邱峰也惊住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冷汗猛地额头上沁出来,甚至连裤裆处都传来一股臊臭。邱峰的身后,刚才还喧闹不已的学生,此刻都一个个安静了下来。那一声枪响,绝大多数人都听到了。
声音,确实是从铁块的枪里发出来的。但奇怪的是,邱峰并没有倒下去。他还好端端地站在我的面前,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贴着邱峰的枪口又从我的肩膀上空缩了回来,只听身后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铁块似乎在摆弄着他的手枪。很快的,铁块又把手枪移了过来,再次对准了邱峰的额头。
“放了空枪,纯属意ài 。”铁块说:“咱们重来。你,让不让?”
原来是这样!
大颗大颗的汗从邱峰的额头上滴下来,脸颊上颤动的肌肉泄露着他内心的恐惧。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的身体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而我,则抱着李文超往前走了一步。退出一步后,邱峰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接连不断地往后退了起来,而我也接连不断地往前进了起来。整个过程中,铁块的手枪也完全没有离开过邱峰的额头。学生们已经自动分成两边,使得我们可以畅通无阻的一直往前走。宿舍楼下面的空地上,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我们。
走出十几步后,看到人群中站着聂远龙和三大红棍。我假装没看到他,还继xù 往前走着。聂远龙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刚才是谁说不让王浩走出这栋楼的?现在怎么护送着人家就出来啦?”语气里充满嘲讽和挖苦,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邱峰咬着牙,似乎很想反驳聂远龙几句,但因为额头被枪指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步步继xù 往后退着。
周围的学生可真是多啊,真的怀疑是全校出动了,而且不少人手里都拎着家伙,如果真的尽数扑上来,就是有把微冲也不够用啊。又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了黑蜘蛛、大老二他们,于是一个个都“浩哥、浩哥”的叫了起来。我冲他们点点头,然后继xù 往前走着。我们三人不断往前移动,周围的学生也跟着我们一起移动。来到学校大门口,一辆破旧的出租车正在等着我们。太阳山车神——胡子拉碴的大叔摇下车窗,目瞪口呆地说道:“搞这么大排场!”
“没时间废话了。”上次领教过大叔的“侃”功,知dào 他一说起来就没完了。我把李文超放到后排座上,然后我也挤了进去。铁块调整了一下副驾驶的座位,才勉强把自己庞大的身体塞了进去。“市人民医院。”我说出目的地,大叔一踩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把一大群学生都甩在了后面。我松了口气,说道:“铁块,谢谢。”铁块说:“事情还没完。”我疑惑的“嗯”了一声,铁块继xù 说道:“如果速度不够快,你那个兄弟可能会死掉。”
一听到“不够快”三个字,司机大叔猛然就发飙了:“你说什么?!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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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民医院门口,我抱着李文超下了车,铁块也站在了我的旁边。
“下次有需yào 还找我!”司机大叔冲我挥了挥手,然后一溜烟地开车走了。
“没想到你们这还有这样的牛人。”铁块看着那车转瞬即逝的背影,赞叹地说道:“北园市果然藏龙卧虎啊。”
“嗯,我们也赶紧进医院吧。”我抱着李文超冲进医院,直接就往急诊科奔去。医生一看李文超,就知dào 大事不妙,立kè 安排人员做手术,将李文超送进了急诊室里。当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后,我坐在外面的排椅上松了口气。铁块坐在旁边,说道:“没事了。”
听了这句话,我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因为铁块的话一直都很靠谱,他说没事了就一定是没事了。于是,我们俩就在外面闲聊起了天。虽然我俩一向没什么共同语言(砖头比较和他有共同语言,两人在一起能唧唧呱呱地说个半天),但随便聊聊天还是可以的。铁块说:“我没杀他。不是不敢杀他,只是附近的学生太多了。就是黑社会,也不会这么嚣张的杀人。”我点点头,表示我懂,然后又皱着眉问:“那声空枪……”铁块说:“是我故yì 安排的。对付这种人,一声空枪就能尿裤子了。当然这个办法只能对付菜鸟。”
在我眼里,邱峰是不易战胜的大佬;在铁块眼里,就是个一文不值的菜鸟。
“真有意思。”我说:“能教教我么?我以后也这么吓唬敌人。”
“行。”铁块很爽快地掏出枪。我接过来拿在手里,这玩意儿沉甸甸冷冰冰的,却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踏实感,这是钢管啊、砍刀啊都给不了的。接下来,铁块教了我很多枪械上的知识,包括怎么上弹,怎么上膛,怎么瞄准,当然也包括怎么放空枪,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给我演示着。“当然,枪法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铁块说:“需yào 大量练习、实战方才有所进展。”说到这他顿了顿:“当然,国家对枪支管理比较严格,即便是正统的黑社会也不会随便用枪。一般情况下,还是尽量用冷兵器解决事情。一用枪,事就大了,有关部门肯定会追究到底。用枪杀人虽然快速有效,但后事处理起来却比用刀杀人麻烦多了。”
“所以很多情况下。”铁块把玩着手里的枪:“枪,只不过是吓唬人的东西。就拿我们新香市来说,两帮成员发生暴力冲突的时候,也是尽量用冷兵器来解决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用枪,即便用了也要迅速处理好后事,惹来条子的追查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即便和条子有很硬的关系,还是少找这些麻烦为妙。”
铁块说起这些的时候才会滔滔不绝,就像砖头说起打架的时候总是特别振奋。
听到这,我有些担心地说:“上次你用玩具枪糊弄过了警察,那这次该怎么办呢?”这次对着天空放枪,可是所有学生都听到、看到了。铁块又露出他白痴一般的笑容:“放心,我自有办法。”我苦恼地说:“还是不告sù 我?”铁块点点头,咧着嘴说:“对。”
我绝望地拍了一下脑门,想不通铁块为什么要在这个事情上瞒着我。
正聊着天,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铁块皱起眉,我也觉得奇怪,不可能这么快啊。医生来到我们身前,把口罩揭下来,摇摇头说:“我们尽lì 了,但还是不行。你们送来的有些迟,失血已经太多,而且重yào 的经脉也断了不少……你们不是他的家人吧?还是尽快通知他的家人过来吧,不然有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什么?!”宛若一道惊雷在我脑海炸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还会这样?!这让我如何向美女姐姐交代!我的表情木木的,整个人都像傻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去拉扯医生的胳膊,哀求道:“医生,我求求你了,你再试试看吧。那小子生命力特别顽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你千万不能放qì ,千万不能放qì 啊……”
绝望的情绪在我心里蔓延着,声音都跟着哽咽起来。想起李文超挡在我身前的一刻,我几乎就是心如刀绞,心疼的快要无法呼吸了。这么好的兄弟,怎么就能死去呢?
医生却还是摇着头:“凭我十年的从医经lì ,可以确定这个孩子没救了。你还是节哀吧,请尽快通知他的家人过来。”说完,他甩开我的胳膊,就要转身离开。
我的脑子里轰隆轰隆响着,想再拉住医生说点什么,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文超没救了吗?必死无疑了吗?
“放屁。”
我的身后,超过一米九的大汉铁块,突然从嘴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
医生猛然扭过头来,愤nù 地看着铁块:“你在说谁?”即便铁块比他高出那么多,壮出那么多,他却是一点也不怕。因为这里是医院,而他的威望一向很高。
“我在说你。”铁块说:“那个孩子明明还有救。我给他上了最好的止血药,还将他断掉的经脉做了简单的护理,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命。你救不活是你的水平不行,不要轻易断定是伤者不行。”
“你以为你是谁?!”医生愤nù 地说着:“我在这间医院已经做了十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的水平不行!而且因为我的精湛医术,下个月就要升职副主任了!”
铁块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刚才说你们北园卧虎藏龙,现在才知dào 夜郎自大的也很多。”
“你说谁夜郎自大?!”医生几乎是用吼的:“你那么厉害,你进去救啊!”
“给我准bèi 口罩和手套。”铁块说完这句话,直接推门进了急诊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