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
听起来像是什么隐秘机构的名字,南冥来了一丝兴趣,于是继续细问。
那人倒是知无不言,天机阁的存在,在风剑洲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风剑洲最大的情报组织,知晓天底下最多和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修行界中最风驰电掣的信鸽。他们的眼线遍布江河湖海,任何一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知晓,记录,并传递到位于天阙皇城的总部。
天机阁的阁主是一位名为解星河的至圣境大修士,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诡秘之人,几乎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然而多年以来,天机阁这种无孔不入又手握重秘的组织,竟然没被人连根拔起,这位阁主的实力已可见一斑。
“岚城有一天机阁的分部,只需花费少许灵元,就可去那里换取一份时册,看看近日的消息风闻。”
那酒客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都是些众人皆知的事情。偶然有几件奇闻轶事,什么修行界新秀的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往上面写,权当笑谈罢了。”
“多谢兄台相告。”
南冥听后倒不觉得无聊,无论是在哪一个纪元,世界发生什么样的巨变,传递消息和收集情报的机构总是会存在。
像天机阁这样的组织,总是收藏着多年以来世界上各种不为人知的诡秘,有些是连他也不知道的。曾有过几个特别出色的,竟能从无数纪元的残留中寻找到关于自己的一些蛛丝马迹,从而给自己编写了记载。
在那些不多的记载里,他总是被描绘成穷凶极恶的超级大魔头,好些明明不是他干的事情,都被莫名其妙地记到了他的头上。
为了让他们的情报工作不出错,南冥有时只好勉为其难,去把那些莫须有的事情都做上一遍。
出于爱好学习的心理,以及顺便打发时间,他经常潜入到这类组织的总部,翻看他们珍藏的卷宗,权当欣赏小说怪谈。
当然,这个潜入的过程如何就不再赘言,反正到最后谁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将杯中劣酒一饮而尽,南冥离开酒馆。
不远处的坊市中不知何故聚集了一群人,他好奇地凑上去一看,却是有人在布施粥水,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拖家带口地排队来领,场面有些混乱。
那布施者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一起进城来的少女,符慧菁。
她依然以纱遮面,看不到容颜,手里握着粥勺,一勺一勺地递给那些贫民,言行举止之间不显造作,看不出一丝的不耐烦。
在南冥独特的视角里,这少女的灵魂正在熠熠生辉,尽管光芒尚且微弱,却已散发出与常人不同的奇异香味。
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总是对这类散发异香的灵魂情有独钟,倒不是为了吃,而是用来收藏。
为了收藏这些小玩意儿,南冥还曾开过几个专做灵魂交易的小店,随手抓个会做生意的凡人来做店长,自己则隐身幕后,享受他们敬献上来的灵魂。
越是会发光的灵魂,做成灯笼就越是好看。
他的腹中世界里还有着不少这样的藏品,不过如今看来,都是年轻时候幼稚的玩具,不值一提了。
正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的南冥,没发现已经有人认出了自己。
“南上仙!”
一个老翁颤巍巍地走上来,神情激动中带着敬畏,几乎纳头便拜,“刚才您走得急,还没来得及谢您救命的大恩,请受老朽一礼。”
“小狗蛋,还不快拜谢上仙,这几天要不是这位上仙恩护,你爹娘可就回不来了……”说着他又拉过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摁着孩子的头就拜了下去。
周围的人顿时都看过来,有些人南冥看着眼熟,似乎是当时在船上的百姓。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小小蝼蚁面露激动,像众星捧月般将自己簇拥在中间。
有人像说书先生一样添油加醋地讲起了自己的事迹,那夜砍翻半江活尸的一剑,硬是给他传成了浴血大战三百个回合,听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心潮澎湃,望向自己的目光渐渐变得充满了崇敬。
这种感觉,让南冥觉得特别的新奇。
自己成了别人口中“仁义无双、锄强扶弱的正道上仙”,那天机阁中的时册也有自己的光辉事迹流传,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乌城,是否也会收到风闻。
这个一时兴起的角色扮演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有意思了。如此看来,自己的真面目绝对不能暴露,不然就玩不下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入夜后的岚城格外安静,因为城外正在闹瘟疫,城门紧闭,来往的商贾都消失不见。
南冥坐在房间中,正准备出门去无声无息地干掉城主,以使两日后的寿宴名正言顺地胎死腹中。习惯了以力服人的他,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什么以理服人的好办法,只能如此简单粗暴。
但他还未出门,却听屋顶上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如猫一般在顶上行走,压抑着呼吸和心跳,分明要行鬼祟之事。
他立刻跳回了床上,藏在被子下的眼角微微一弯,总觉有什么好事就要发生。
不出片刻,果然有个黑衣人从窗台溜了进来。
这黑衣人的修为似乎比一般武者要厉害些,举手投足间几乎无声无息,周围几个屋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丝觉察。
但南冥还是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在飘飘忽忽地接近,他的脸部表情瞬间松弛下来,俨然一副酣睡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丝流涎。
下一刻,他感到有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触在自己的额头上,微弱的灵气喷薄而出,如剑刺向脑中灵台。
——这人是来杀自己的?
南冥心中顿时犯了嘀咕,有点儿拿不准,这样的攻击对自己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就在他纠结下一步要如何演的时候,却发现身体一轻,那黑衣人把自己拦腰扛在了肩膀上,如来时一般从窗台上蹿了出去。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奔走,偶尔还有短暂的腾空,风声呼呼在耳边掠过。
南冥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儿,看见白天曾来过的城主府已近在咫尺,那门口的守卫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黑衣人扛着自己蹿进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