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过来。林泽远怀里昏昏欲睡的小赛赛,立马从林泽远的怀里下来了,喜不自禁地喊着:“是妈妈,肯定是妈妈回来了!”
林泽远看着小赛赛欢快地跑了出去,也跟着走了出来。小赛赛虽然兴奋,但是个头还是够不着别墅的房门,林泽远紧紧地跟在后面,把家门打开了。
林泽远见颖儿推门进来,头发还蓬乱着,完全不是她平时的一丝不苟和清清爽爽了,老伴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把手里的锅铲扔到桌子上,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颖儿,你昨晚干嘛去了……”
林泽远赶紧暗暗扯住老伴,因为老伴的声音已经响亮激动到足够让家里的小保姆听见了。林泽远看出来女儿的眼神里有一些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譬如说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林颖儿说:“妈妈,你先去做饭,我回头再你说,我有点事要跟爸爸谈谈。”
林夫人努力把一切忍在肚子里回厨房了。林泽远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紧走几步,跟在他的林颖儿后面!林泽远的手下意识的扬起来,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又放下了。这是林泽远无法改掉的一个习惯。他在心情震撼之时总会下意识地做出这种动作。尽管这样的结果是他事先已经预料到的,但是看到这个人真实地站在他的眼前,林泽远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被揪疼了。
他无法想像这个人今天要来告诉他,几年前,他已经把他林泽远的宝贝闺女变成了一个妇道人家,然后带着这个小赛赛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的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可能容忍他!
王子君来林泽远这里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虽然林泽远一直对他不错,但是这种仕途上的提携或者生活中的眷顾,跟这件事根本无关。
“林书记,新年好。”王子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规规矩矩的给林泽远拜年。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小赛赛已经跑到了林颖儿的身边,伸着两条细细的手臂,让妈妈抱抱。
虽然最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林泽远的身上,但是看着可爱的小赛赛,王子君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被戳中了,身体颤抖了一下,还是将那丝情感压抑了下来。
林泽远看看王子君,很奇怪地笑了一下。他突然而笑,笑得有些涩涩的:“子君什么时候来京里了?”
“就这两天。”一边走进客厅,王子君一边朝林夫人问好:“阿姨新年好。”
林泽远看着热情相让的老伴,下意识地摇摇头,他让王子君在客厅里坐下,然后淡淡地说道:“你今天来的够早。”
王子君来之前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林泽远待自己还是一如往常,有那么一瞬间,王子君觉得如释重负。
但是很快,他就没那么轻松了。林泽远是那种心思缜密之人,估计在自己坦承真相之前,他会一直装聋作哑的。他不说不代表他看不出来端倪的。如果连这点小事情都看不出来,林泽远还凭什么领导那么多人在他的麾下工作。
他严谨的朝林泽远笑了笑,然后一语双关地说道:“做错了事难免心虚,还是早些来比较好。”
林泽远还没说话,端茶过来的林夫人已经笑着把话接过去了:“子君哪,你能做错什么事哟,我经常跟你林叔叔在家夸你呢。再说了,就算做错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还年轻嘛,年轻人哪有不做错事的!”
尽管刚才看见王子君和女儿一起回来有点意外,林夫人还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王子君不是别人,她太熟悉了,而且印象一直不错。此时看王子君表情讪讪的,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有些看不过,主动替他开脱。
林泽远朝老伴看了一眼,有点无话可说。老伴是个善良的人,每每想到女儿至今仍然茕茕孑立,婚姻大事尚无着落,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颖儿从小听话,唯独这一点让老伴十分不满意。林泽远郁闷的想,如果让老伴知道女儿现在这副状态,就是在她眼里又听话又懂事的王子君一手造成的,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现在这副好脾气了。
朝老伴看了一眼,林泽远缄默无语。王子君一边从林夫人手里接过茶,一边轻声道:“阿姨,我今天就是给林叔叔认错来了。”
林夫人宽容地笑了笑,边朝厨房走边道:“我锅里还煮着饺子呢,等会一起吃吧。”
林夫人对女儿昨晚没回家耿耿于怀,但是碍于王子君在家里坐着,不便问出来,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煮饺子去了。
林泽远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他没想到王子君今天果然是有备而来,这个把他的宝贝闺女害惨了的家伙,要来跟他挑明真相了!
他真是没想到,大年初一,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挑战他的容忍度了。这么想着,林泽远似乎很轻松的微笑了一下,说:“子君,你跟我来书房,咱俩说说话。”
林颖儿在一边抱着赛赛,但是眼睛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两个男人。听父亲这么一说,立马走过来,在王子君面前站住了:“赛赛要叔叔讲故事,叔叔讲的故事很好听哟!”
林泽远看女儿一眼,丝毫不为所动:“赛赛昨晚没见着你,你带着孩子去玩吧。”说完,径直走进了书房,步履非常地大和快捷。林颖儿脸上有些担忧,她知道父亲这是十分计较和在乎了,他生气了,王子君将面临一场暴风骤雨。
小赛赛好像已经认出了王子君,好奇地看看王子君,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极了。
王子君努力地挺直了身子,轻声对林颖儿道:“颖儿,你带赛赛去玩吧,我和林叔叔去书房谈谈。”
林泽远的住宅是九十年代的建筑物,虽然在装修风格上不如现在流行,但是整个房间的装饰风格却是磅礴大气,不是一般的房子可以比拟的。如果充满了欢笑,这里自然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场所,但是安静下来,却不由自主的给人一种严肃之感。
王子君知道林泽远在注视着自己,他知道林泽远一直都将自己当成子侄一般。自己之所以有今天的位置,尽管有他本人的不懈努力,但是很多事情,和林泽远的支撑也是密切相关。
估计在林泽远的心里,自己和颖儿的事情让他十分难受吧。可是事已至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唯一能弥补的,就是如何面对颖儿母女吧。这个问题,王子君来的时候虽然想好了答案,但是在林泽远面前说出来,还是让王子君有些不安。
王子君一开始松懈地在书房的藤椅里,准备给林泽远诚恳地承认一下错误,然后再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林泽远。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瞥,让王子君浑身激灵了一下,迅速把身体绷紧坐直了,他看到林泽远脸上的微笑挤得干干净净,脸色像严冰一样寒冷。
林泽远冷着一张脸,看王子君一眼说:“王子君,你这个虚伪的家伙!”
王子君愣住了:“林叔叔,我没有啊。”
林泽远寒冷且严厉地说:“别叫我叔叔!你敢说,你王子君不是虚伪?你做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你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你还要把颖儿拉进这条苦难的大河?你忍心让她母女俩一辈子这样过?男女之交,合合散散,甚至移情别恋,都很正常。问题是,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把我的闺女一头折进来?你以为你不说,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干净了?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第一三零二章鳄鱼的眼泪怎么能相信呢
林泽远盯着面红耳赤的王子君,又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而且他是一下子从坐椅上站了起来,以腾身站起来加重他说话的语气,他说:“王子君我一直非常看好你,我尽可能的帮到你,我希望你能官道上一路好走,生活中凡事检点。做事行得端,处世看得远!可是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王子君能看出来,林泽远忍无可忍义愤填膺,近乎是在咆哮吼叫了!林泽远想骂他,想粗野的捶他几下,但是手扬起来又放下了。他像一只暴怒之下的野兽,在王子君面前来回走动着。
王子君在林泽远不依不饶的质问下,脸都憋红了,林泽远清楚地看到王子君的眼泪喷涌而出,但是他坚决不为之所动。鳄鱼的眼泪怎么可能相信呢!
认识王子君以来,林泽远发自内心的欣赏这个年轻人,有那么几年,他甚至暗恨自己没有抓住机遇,当年,他怎么就没想到在颖儿和王子君之间,牵牵线搭个桥呢?但凡有那么一点机会,他的女儿,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就不会像今天这般落魄的!
林泽远紧紧盯住王子君夺眶而出的眼泪,仍然觉得满腹的怒愤无处发泄,伸手把一本内参狠狠的拂到了地上,冷笑着问他:“这下你满意了?你自以为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你让谁飘我不管,我鄙视你这种成就感!颖儿是我的命根子你知道不知道!”
王子君的眼泪毫无意识地流着,他激动万分,斩钉截铁的反驳道:“犯这样的错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对颖儿万分愧疚,造成今天的局面我根本没有您所说的成就感。相反,我心里全都是负罪感。但是林叔叔,我会为颖儿母女负责的。请您相信我!”
林泽远看到王子君彻底急了,以林泽远现在的地位,他现在这种情景在一方大员的眼中,也是相当的让人心惊的。此时,空荡荡的书房里,王子君默默流泪,承担着来自林泽远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