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以后,不论是谁提到他杨军才,都会把羊不够人来凑这个顺口溜儿联系在一起了,想到这场刚刚过去的闹剧,自己充当了一个丑角色,杨军才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难忍!
“赵中泽,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王八蛋!你把我害得好惨哪!”想到那漫山遍野的羊最后大多数都变成了人的模样,杨军才咬牙切齿地骂道,要不是赵中泽这个家伙自作聪明,要不是他糊弄自己,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弄得无法收场?
嘴中狠狠的骂着赵中泽,杨军才又想到了刘传法,县政府办副主任赵央松请他去开会时说的话再次响起在了他的心头,常委们都在等书记您了。这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是杨军才却通过它好似看到了刘传法在王子君面前摇尾乞怜的情形。
这个没有骨气的小人,他除了会干这些,还会干什么,心中怒意越加迸射的杨军才,不由得就觉得自己的屁股还有些疼。而那当着如此众多的人被弄倒在地的情形,更是让他的眉毛都有点竖立起来。
已经差不多一天没有吃饭的杨军才,心意难平地坐在角落里,他的心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巧,既然赵中泽应付了好几次检查都做得天衣无缝,又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偏偏这次露了馅呢?
狼来了!
想到这三个字,杨军才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微笑,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有那么一刻,他敏感的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可是,有谁下手会如此的狠辣呢?心中念头闪动之间,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王子君,就是王子君!除了这个出手狠的家伙,还会有谁呢?
恍然大悟的杨军才,神经似的冲向了电话,他抓起那红色的电话,快速的拨动了起来。
电话很快就通了,在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杨军才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妈,我让人家给算计了!”
芦北县是个不眠之夜,但是在山垣市的省委大院里,省长胡一峰的办公室也是灯火通明,此时,在胡一峰的办公室中,一脸严肃的胡一峰和齐正鸿正坐在那里,渺渺的青色烟气,从两人的手里不断地升起。
胡一峰表现得很是平静,但是齐正鸿的脸上却是充满了怒意。芦北县的事情,他很快就知道了,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感觉就是愤怒,而这大部分的愤怒,都是因为他自己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给耍了!
而且,还是被一个自己相信的后辈哄得晕头转向,还兴致勃勃地为他的三一五工程题词,想想至今还挂在芦北县的亲笔题词,齐正鸿的脸上就是一阵发燥。
虽然他也是在被哄骗的人之列,这件事情好似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作为一省的常务副省长,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的影响不说,就说识人不明这一条,都能让他的威信来个大滑坡。
和齐正鸿相比,胡一峰神色不动,但是整个人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冰冷的压力。
“胡省长,这件事情,我总觉得是有预谋的,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捋顺了一下思路,齐正鸿沉声的对胡一峰说道,话语之中更是带着一丝肯定。
胡一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显然,他认可了齐正鸿的想法。
“胡省长,这件事情,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王子君出手了,要不然,那头狼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呢,这是不是太离奇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齐正鸿将手中的烟头狠狠的摁在烟灰缸里,就好像他摁灭的不是烟头,而是那个让他吃亏不少的王子君。
胡一峰看着齐正鸿那张愤怒得变了形的脸,内心无限感慨,作为省政府的一二把手,此时居然为一个正处级干部劳心费神,气得七窍生烟,想到这些,胡一峰就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在好笑之余,他更觉得,这似乎太可悲了!
第三五四章爱之深恨之切
这个事情一出来,胡一峰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的猜测,和齐正鸿的判断不谋而合。在他看来,这场闹剧一出,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
“应该就是他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胡一峰就对这件事情有了一个精确的判断。
“胡省长,安易市常委会上已经通过,要让芦北县享受副厅级高配,我看,这个王子君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不把军才弄下去,他又怎么能占住这个一把手的位置呢!”齐正鸿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阴冷,狠狠地说道:“这种背后下阴手的家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逞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再次陷入静默。胡一峰手里的烟也在慢慢的变短,那在灯光下闪烁的一丝丝暗红,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好一会儿,就在那烟要烧到手指的时候,胡一峰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底气不足地问道:“我们阻止得了么?”
作为一个省长,别说阻止一个县委书记的任命了,就是阻止一个市委书记的任命,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在王子君接任芦北县县委书记这件事情上,胡一峰却明显有些迟疑了。
齐正鸿看着胡一峰脸上的那一丝颓废之色,心里也有些打退堂鼓了。胡一峰的意思他明白,如果涉及到一个普通的县长,他们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把自己的意图实现了,但是现在,考虑到当事人双方,都让他们顾忌不已。
王子君那边不用说,如果狠下心来得罪一下子也不是不行,但是杨军才那边怎么办呢?既然王子君能把这场闹剧折腾出来,依照他为人处事的风格,这件事绝对留足后手了!如果自己阻拦了王子君登上书记之位的话,那等待杨军才的,又该是什么呢?
想到那年轻县长温润的面孔,齐正鸿心里一阵发寒,他们两个作为杨度陆的老同事,老下属,老朋友,难道杨度陆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他们的手下来,就是为了背一个处分回去么?
这个人应该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吧!齐正鸿心中暗叹一声,也没有说话。虽然此时两人都不说什么,但是各自的心意却是心领神会了。
“胡省长,来日方长。”齐正鸿在办公室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这才好言安慰道。而这一句来日方长虽然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但是齐正鸿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一种透心蚀骨的悲凉。
胡一峰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胡一峰办公室的电话急促的响起来了。
看着来电显示上熟悉的电话号码,胡一峰的脸色变了变。不过瞬间功夫,他就赶紧拿起电话,笑着道:“老领导,您这个时候给小胡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传达啊?”
胡一峰虽然没有说明是谁打的电话,但是从这一句老领导之中,齐正鸿就足以判断出这电话是谁打来的。将手中刚刚点着的烟摁灭,转身就准备走出去了。
胡一峰朝着齐正鸿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走。而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胡一峰就正色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出了点小岔子而已。”
齐正鸿见胡一峰示意自己坐下,就收住了脚步,在沙发上再次坐下来了。电话里的内容片片断断地听到他耳中了。
“出了点小岔子?一峰,你还想瞒到我什么时候啊?哼,你觉得这是对军才好吗?今天是不是这小子把脸都丢尽了?!”杨度陆一听胡一峰打哈哈,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了。
胡一峰一听杨度陆这么说,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下去了,只好如实道:“老领导,军才毕竟还年轻嘛,而且,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是他用人失察造成的,他太信任下边的党委书记了……”
“一峰,你就别再给他打掩护了,我这个儿子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好大喜功,恨不得一口吃成个胖子嘛。我让他下去干什么?不就是为了锻炼锻炼他,让他一步一步的走稳当了?没想到,事与愿违啊,他还是给我捅出来个这么大的娄子,真是让我大失所望啊!现在好了,做错了事,那就让他付出代价吧。”
怎么回事?杨度陆怎么要求亲生儿子为此事付出代价呢?心中念头闪动的齐正鸿,飞速的揣摩着杨度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领导,军才也就是一时糊涂,责任虽然也有,但是,他还年轻,您不能要求得太苛刻了!当年您在山省的时候,不是常说要多给年轻人机会吗?”胡一峰苦口婆心的劝着杨度陆,声音不觉间柔和了不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大道理我都知道,不过,只有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他才能把这个教训记深刻了。军才的责任,你们该怎么追究怎么追究,绝对不能让人家翻后账了!”
开始的时候,胡一峰还以为杨度陆动了舐犊之心,杨军才再怎么气人,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毕竟是无法抹煞的。但是,杨度陆的这句怕人家翻后账一出口,胡一峰方才听明白了,老领导眼神犀利着哪!
自己和齐正鸿作为局外人,和杨度陆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个想的是如何保住杨度陆这个老领导的脸面,如何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而杨度陆想的却是杨军才的以后。
以后的杨军才,依旧要走这条路,而这个脓包,只有处理过了才能拿得出来,一旦采用大事化小的办法,那就给杨军才以后的道路上埋下了隐患,这个隐患就成了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被人翻出来,用这件事攻击杨军才,那这个污点就成了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把柄了!
长痛不如短痛,痛下手腕,将这个毒瘤一举剜掉了,哪怕疼得会昏死过去,至少过一段时间,伤口就会痊愈了,也没什么后遗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