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正为自己惦着个酒瓶而思量呢,如果从他的属下廖股长那儿开始,那实在是有点丢份儿,此时听王子君一介绍,眼里旋即闪出一丝光亮,赶紧道:“是吗,支持王书记,那就是支持我老弟。来来来,我给您倒个酒!”
在孙银仓连喝了三杯酒之后,王子君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朝着李局长笑了笑,两个人就走出了房间。
等李局长和王子君离开之后,站了半天的廖股长等人,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捞出来一张手纸赶紧擦擦额头上的汗,端起跟前的水大喝了一口,这才冲孙银仓道:“老孙啊,你老兄可不能这么玩阴的,差点把我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孙银仓嘴里喃喃着,他也没想到和王子君吃饭的是教育局长,更没有想到,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教育局长主动给他倒酒,心里正感慨万千,听廖股长这么一抱怨,赶紧道:“廖股长,王书记自己要来的,我也不知道后边跟着你们李局长……”
见孙银仓诚恳的道歉,那廖股长赶忙道:“孙大哥,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咱别的不说了,来来来,咱弟兄几个好好干几个!”
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廖股长,一会儿功夫就跟自己称兄道弟了,孙银仓见识了此人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心里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谁的面子。趁热打铁,一个念头在孙银仓的心头闪过。
刚想要开口问问,又觉得此时有点不妥。正当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却听那廖股长主动开口了:“老哥,你那个啥,明天,你把侄女的资料带来,我给你走一下程序,争取一天之内,让李局长给批下来。”
孙银仓为了这件事情几乎是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光请客都请了无数回,这脑满肠肥的廖股长不是这里困难,就是那里不行,吹毛求疵,挑三拣四,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搪塞他,现在倒好,被王书记这几杯酒灌下肚,这些困难就他娘的统统解决了。
“大恩不言谢,廖股长,各位领导,感谢的话我就放在心里了,我先干,先干为敬了!”
孙银仓一端起酒杯,那廖股长也赶紧将酒杯端了起来道:“孙老哥,来来来,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亲兄弟了,咱们一块干了这杯!”包间的氛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王书记,今天的事情,可是让你见笑了。”李局长满是笑容的朝着王子君说道。
“唉,李局长你快别这么说,十个手指还不一样齐呢,更何况是人。”王子君明白李局长的意思,不待李局长说下去,就截住了他的话头。
“哈哈哈,好,不说了,不说了,王书记,你那个属下的来意,我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吧,现在县里有一批民办老师转正的指标,老兄我多了也不给你,给你十八个指标你看着分配吧。”
李局长大手一挥,满脸笑容地说道。
十八个分配指标,那几乎等于让自己掌握了本乡民办教师转正的大权。而这十八个指标如果运用得当,那就能给自己积攒下不小的人脉。
虽然已经有些步履摇晃,明显有了醉意,但是王子君心头依然明朗,端起酒杯道:“李局长,李老兄,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杯酒兄弟舍命陪君子,干了!”
李局长看着醉眼朦胧的王子君,哈哈一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场酒喝的宾主尽欢,王子君的脚步有点飘,不过好歹是带着小曹来的,倒也不必担心什么。
坐车回到乡里,王子君支撑着很久的那口气忽然之间好像全都泄了,只觉得浑身酸软,难以自持,往床上一歪,就呼呼大睡了,这一睡,就睡到了日头落西。
饱饱地睡了一觉之后,王子君起来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凉水浴,只觉耳聪目明,清醒了不少。坐在办公桌前喝了两杯水,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王子君迈步就朝食堂走了过去,可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食堂居然锁门了。
“张顺这小子干什么去了?”心里满腹狐疑之下,倒也没心思追究下去,信步就朝乡政府外面的红杏饭店走了过去。
“哎呀,王书记,您也来了,快请快请。”红杏饭店的老板娘一见是王子君,脸上顿时洋溢起欢快的笑容,笑成了一朵花儿。
本来只想简单吃点的王子君,被老板娘这么一喊,也只能跟着往里走了,大厅里人头攒动,在外面吃那纯粹是找不自在。
“王书记,您快请进,朱主任在里面呢。”说话之间,老板娘就把一个包间的门给推开了。
包间里,四个人正在喝酒,一桌子的菜只有四个人,所以显得很是空荡。在主位之上,一脸笑容的朱常友正在敬酒。
看到王子君走进来,不但其他三个干部,就是朱常友也是一呆,不过随即,他们都站了起来,恭敬地朝着王子君说了一声王书记。
王子君点了点头,随意找了一个地方一坐,然后淡淡地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来吃点饭,中午喝多了!”
他说让别人随意,但是不管是朱常友还是其他三个乡干部,哪一个敢随意?拘谨之下,一个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朱常友现在这幅情形,王子君绝对能猜到他在干什么,看着眼前满满一大桌子菜,只有三个人来赴冥,足以断定,他这番功夫算是白费了。
就在王子君沉吟的时候,门豁然被推开了,一个乡干部在门口呵呵一笑道:“朱主任,郑德他们让我给您说一声,他们有事过不来了。”
话一说完,那人也不待朱常友答话,就抬脚走开了。
在乡里混了这么多年,朱常友自忖,自己别的不敢说大话,这人缘应该是挺好的。关键时刻,一见王六顺酒场不断,自己也坐不住了。索性决定在红杏饭店大大方方的支个场儿,联络联络感情。尽管花钱不少,但是哪种收益不得有个成本呢,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关键时刻,还得让这些人给自己搭把手啊。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连郑德他们也找理由推辞了,朱常友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王书记给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莫非自己还得一败涂地,空欢喜一场么?这么一想,心里就像放了一块冰一样凉,情绪有些低落,六神无主之下,朱常友下意识的端起酒杯道:“王书记,我敬你一杯。”
王子君笑吟吟地看着朱常友,在他端起酒杯的瞬间,就淡淡的一挥手道:“酒什么时候喝都行,但是今天不能喝,我喝多了,对了,常友,我这里有一项工作要交给你。”
听说有工作要交给自己,朱常友赶忙放下酒杯道:“王书记,您尽管吩咐。”
“是这样,我今天从教育局李局长那里要了十八个民办教师转正的指标,你专职负责这项工作,务必在五日之内,把名单上报了!切记,这件事万万不能耽误了!”
王子君的话不多,却像平地里撂了个炸弹似的,把朱常友跟几个乡干部震得瞠目结舌,耳朵里响起了一阵轰鸣。以前,民办教师费八辈子,求爷爷告奶奶,好歹也就是弄三两个指标而已,没想到这王书记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十八个指标,还是乡里说了算!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王子君那荡漾着淡淡笑意的面孔,朱常友心里热浪鼓涌,充满感动,他能想象得到,王书记上午喝多肯定跟这十八个指标有关,而现在,他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目的和用意显然是明摆着的,尽管他没有明确说给自己听,但是他的举动却是表露无遗:王书记这是在千方百计的往上拉自己呢。
王书记在背后一声不哼的为自己打理着一切他能想到的事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无所顾忌地拼杀向前,还有什么能让他朱常友退缩的呢?朱常友抬起头看看王子君,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整个西河子乡,谁没有个七大妗子八大姨,沾亲带故的亲戚呢?而那些民办教师,更是和乡里的干部们有着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在座的几个人表面看起来还很平静,其实心里却早已经暗流涌动了!
几乎瞬间,一个乡干部就想到了什么,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温度,态度也变得谦卑起来,不为别的,他自个的老婆不也是民办教师么?这下好了,机会来了!
“王书记,您吃点汤面条,软软乎乎,热汤热水的,暖暖胃。”老板娘扭着她的小蛮腰,亲自端着一碗面条进来了。
第一一五章抬头看路埋头拉车
“朱常友九十四票,王六顺三十二票,林江伦十五票……”
随着左运昌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大会议室里响起,西河子乡关于副科级的两个推荐名额,终于尘埃落实,有了结果。
王子君静静地坐在会议室的主席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他的情绪平静,丝毫看不出喜悦和生气之色。不过和他相比,坐在他旁边的赵连生是猛劲的抽着烟,烟雾缭绕之中,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个结果,赵连生在王子君把确定十八个民办教师转正名额的任务交给朱常友之后,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预测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胜券在握的党委秘书人先被人抢走了,他心里还有挺难受的。
赵连生不高兴,只是因为自己的掌控力被挑衅了;这么多天来,早就以党委秘书自居的王六顺,此时就更郁闷了,整个人眼眶发黑,眼神暗淡,没有丝毫神采,心里恶狠狠的骂娘:“这算什么狗屁公开竞争,这简直就是他娘的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