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见老太君被如筝一蛊惑,眼见就要定下此事,心里一沉,看了林侯一眼,计上心头:“母亲所言极是,我记得当年姐姐也是属意徐妹妹为贵妾的……如今也算是圆了姐姐的遗愿了。『雅*文*言*情*首*发』”
她一言出口,如筝眼神就是一冷,幸而她没有正对着薛氏,薛氏又看着林承恩,没有注意到。
如筝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自家父亲辜负了母亲,二人着实起了不少冲突,薛氏自然也清楚,林侯到了最后对崔氏夫人是又忌惮又憎恨,如今她硬把此事和崔氏当年的话联系起来,便是想要让林侯恨屋及乌,否了此事。
但此时情状却不是她一个小辈能插嘴的了,如筝只得垂眸等着,果然林侯犹豫了一下:“不过……”
如筝心里一沉,却听到旁边老太君开了口:“不错,阿衡当时是和我说起过,徐氏在你任上主持阖府庶务有功,应当抬为贵妾……”她面带微笑,两道目光却如同寒刃射向薛氏:
“现在看来,这些年却实在是委屈了她了!”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了。
薛氏面色一红,又转为苍白,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林侯见自家母亲似乎是要动怒,想想当年确实是自家夫妻二人做的过分,当下言到:“母亲所言极是,这些年辛苦她了,过几日儿子就带她过来拜见母亲,份例也会提一提的。”这便是应下了贵妾之事。
老太君垂眸哼了一声,又到:“也在荷香小筑摆摆酒,让小辈们愿意的去贺一贺吧。”这便是给了徐氏极大的体面了,旁边如书听的心里一喜。
林承恩赶紧应下,老太君又到:“不过,徐氏虽然还算端庄,但再怎么说也是妾室,平日和小姐少爷相处也还是有许多话不好说,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要上心才是。”说着她又扬声唤入张嬷嬷,对着林侯薛氏说到:
“雨兰跟了我有段日子了,你们也都知道,她当初是跟着老太妃在宫里呆过的人,岁数到了放出宫,父亲又把她赏给了我,说到世家大族中命妇夫人的容止行动规矩,她是最了解不过的,宫规也是烂熟于心,如今家里的女孩儿都大了,眼见诗儿嫁了,便是筝儿和婳儿的婚事,我想着也该是她们学学规矩的时候了,今日便知会你们一声,自明日起,早间她到静园,让棋儿也跟着婳儿学着,午后到沁园,除了教导如筝,也让书儿去听听宫规什么的,女孩子大了,就要把行止规矩放在心上了,免得日后行差踏错,丢了娘家的脸面!”她这话像是警示如筝如书,二人也赶紧起身仔细应了,实则内里却是在敲打暗刺薛氏,听得她一阵暗恨。『雅*文*言*情*首*发』
林承恩倒是没有顾忌这些,也起身谢了自家母亲思虑周详,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林承恩带着薛氏告退以后,如筝如书又陪着老太君说笑了一阵,便也告辞离开。
如书心里欢悦,面上却未显,只是闲闲地和如筝聊着家常,如筝回头看看她,心里一阵欣慰:这丫头眼见也大了,懂得隐藏心思了。
如筝生怕她憋坏了,索性带她回了沁园,待浣纱来上了茶关了门,果然如书便一跃而起,拍手笑道:“姐姐,你是在是太厉害了,我刚刚还怕夫人真的把我拘在主院里养着,那可真是……如今不但不成,我姨娘还能……姐姐,你让我怎么谢你才好!”
如筝笑着摸摸她手:“好了,姨娘温婉娴静,早就当得一个贵妾的名分,不过是一直被那一位压着,才忍气吞声的,如今有你这个大喜事,咱们怎能不尽力弄他个双喜临门呢?”她眨眨眼,笑到:“你也别在我这里疯了,赶紧回去给姨娘报信去,让她也乐一乐,替我告诉姨娘,等过几日拜见完老太君,正式定了名分,我也要帮她操办酒宴呢,到时候我们都去,好好陪你们乐一乐。”
如书笑着点了点头:“嗯!姐姐,说定了!”
如筝笑着把她送了出去,又回到堂屋坐定,自端了茶来喝。
浣纱上前给她添上茶,笑到:“五小姐还真是高兴呢,徐姨娘也终于熬出头了。”
如筝抬头看看她,笑到:“谁说不是呢,虽然还是妾,但有了这一个贵字,便是大不同了,当初静园那位入府前窃来的名分,不也是贵妾么?”
如筝笑了笑又到:“咱们大盛重出身,这贵妾不同于前朝的贵妾,是非大家女子而不能抬的名分,在府里的地位也比良妾要贵重许多,你看着吧,老太君必要让她协理庶务的。”如筝这样笑着,又瞥了浣纱一眼:
“即便如此,我也不必亲自帮她操持酒宴,也太抬举她了……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浣纱被她说的愣了愣,又笑了:“小姐果然英明,奴婢的小心思怎么逃得过小姐的法眼……”
如筝笑了一阵才到:“你也别贫嘴,我帮书儿给徐姨娘操持酒宴,当然有为了让书儿高兴,帮她贴补的因子在里面,但却也不是光为了这一宗……”
她抬头看看荷香小筑的方向:“徐氏才貌俱佳,父亲也极宠她,却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被夫人怎么打压磋磨,除了她懂些自保之道外,更多的却是因着她明哲保身态度和左右逢源的手段……”如筝笑着放下茶碗:“依她这样的性子,你觉得她会因为老太君一句吩咐就真的大排筵席打静园那位的眼么?”
看浣纱似是有所悟,如筝浅笑着起身:“但她也是想差了,以前明哲保身还可,但如今身为贵妾,夫人又怎会不打压她?我此举只是提醒她,如今府里的形势,可容不得她再左右逢源……我站在她这边,她便不要再想向别人示好!”说着,她举步来到里间,对着镜子轻叹了一声:
“浣纱,帮我卸妆吧,我要歇一阵,静园那位,恐怕此次是连我也不会放过的……不好好歇歇,怎么有精神接招呢?”
几日后正逢初一,又是殿试放榜的日子,老太君便将三房子孙都聚在花厅里,吃酒聊天,等着殿试的结果。
这一天,徐氏第一次以贵妾的身份拜见了老太君,老太君看着她素淡的打扮,姣好的容貌,端庄的容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徐氏,我看在你家老爷几个妾室通房里,也就是你还算有些大家风度,堪当贵妾这个位份,如今你家夫人主持着这阖府的中馈,诸事芜杂,难免会有精神不济的时候,你也要上心替她分担一二才是。”
徐氏低头深深福下,道了声“不敢”。老太君看她没有丝毫骄矜之色,便更加满意了,笑着从旁边韩妈妈手里接过一根簪子递给徐氏,徐氏躬身双手接了,如筝注目看时,却见那簪是十成十的赤金打造,镶着成色上佳的烟色水精,只是簪头那里缀了一块白银,以显示她妾室的身份。
如筝垂眸暗喜:看来自家祖母,是对徐姨娘是十分满意了,或者说,是着急找到一个人来分薛氏的权,正巧遇到徐氏这个好人选……
老太君给徐姨娘在末位赐了坐,她再三辞谢才欠着半边身子坐了,如筝冷眼看看薛氏,只见她神色并无异常,还是那样端敬温婉,一副大家主母的气度。
如筝心里暗暗冷笑:装,谁不会呢,越装内伤越重罢了。
她懒得再看她,目光掠过一旁的如婳,只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手里的帕子几乎绞成了麻花,当下微微一笑:一会儿,她便要夙愿得偿了,可以预见她将会是怎样趾高气扬的一副嘴脸,不过此一世,苏百川是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与自己来说,都是毫无影响。
不一会儿,被派出去看榜的小厮跑着回来,一进门就扑到在老太君脚下:“禀老太君,大少爷高中了!”
老太君一喜:“怎的?中了,中了第几名?”
那小厮笑着抬起头:“回老太君,大少爷高中了二甲第九名!”
老太君闻言大喜:“二甲第九?好啊,松儿,好孩子!”她转向如松,笑着招了招手:“来,到祖母这里来!”
如松一向端方克己,此时面色如常,却是掩不住眼底的喜色,上前跪在老太君面前:“多谢祖母,孙儿幸不辱命……”
老太君欢喜地摸摸他发鬓:“好孩子,这就熬出头了啊!”说着眼里便沁出了泪花。
一旁的宋氏也是喜极而泣,和老太君对视了一眼,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旁边如筝也是真心高兴:二甲第九,却是比前世的名次还要好些……这是庶吉士的名次啊!
当下便和如诗对了个眼色,双双起身,如婳如柏等弟弟妹妹也赶紧起身跟着,站成一排给老太君宋氏道了喜,又跑到如松身旁给他和刘氏道喜,羞得他二人一阵摆手。
老太君笑着让人赏了小厮,如筝看看薛氏,只见她一脸想问又不好马上问的表情,心里暗笑,那小厮倒是机灵,接了赏又笑到:“老太君,还有一桩大喜事呢!国公府二少爷,高中一甲探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