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妃跟着周苍南去了医院右边不远处的小饭馆,五六张桌子,艳俗的印花桌布,上面有塑封的白色菜单,两种文字记录。
周苍南坐下后看着陶妃头发有些凌乱,手上的血迹也只是简单洗了下,指了指后面说:“你去问老板要点儿热水,好好把手洗洗,一会儿吃点儿热汤饭,要不这个天容易感冒。”
陶妃听话的去后面的小院子洗手。
周苍南看着菜单要了两碗酸菜粉汤,十个薄皮包子。
陶妃洗手出来,周苍南正拿着一块抹布仔细的擦着桌子,在他对面坐下后小声说:“你说摆秀丽的事,是不是就这样完事了?”
周苍南停下手,看着陶妃:“也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一定是她家人们想要的,他们会觉得眼前的利益更实在!你想过吗,如果真的打官司。这笔赔偿可能会多一点儿,但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而孩子在学校还能受到老师的待见吗?”
陶妃愣住了,周苍南说的对,很多事情远远比想的要复杂。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多着呢,如果真让家长去告,赢了校领导大换血一批,孩子也许还能安心读书。输了呢?
这里不像她的世界,网络发达,光靠网络的力量就曝光这些行为。
退一步说就算这个官司赢,这种官官相护的关系,要扯皮到什么时候?摆家等不起。
周苍南看着陶妃愣神继续说:“这里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惹上官司,能私下解决的都私下解决了,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一定要有黑或白,还有灰色。”
陶妃想通了嫣然一笑:“灰色倒是挺中性的啊。”
粉汤端上来,陶妃看了有些新鲜,这种饭她还从来没有吃过。
酸菜粉汤是当地的一道待客菜,逢年过节时才会做的,切成麻将块大小的粉块。羊肉切成薄片,和自家腌的酸菜炒过,再加番茄酱添水煮开,倒入粉块小火慢炖,出锅时放菠菜叶,最后撒上香菜叶。
酸香冲鼻,让人闻着就食指大开,色泽红亮配上嫩绿的香菜叶,让人看着就觉得流口水。
“你可以放点辣椒,这会儿冷,吃点儿酸辣的身上暖和。”周苍南往自己碗里添了一勺辣椒油,又把辣椒碗推到陶妃面前。
陶妃也跟着挖了一勺,一碗红艳艳的酸辣粉汤下肚,陶妃鼻尖都冒了汗,觉得身上也舒服了很多,放下碗问周苍南:“一会儿我们是回去?还是在这儿等啊?”
“去跟他们说一声,咱们就回去,你留下也没什么事,中间的事情他们自己商量吧。”周苍南建议道。
两人去楼上病房跟李校长道别。
李校长见陶妃没再多说什么才松了口气,他真的怕陶妃怂恿学生家长去告状。
路上陶妃看着车窗外黑沉沉的树影愣神,对她的前途感到迷茫起来。当初她选择当律师的时候,妈妈和关叔叔就说过,她的性格不适合当律师,太过刚直,不懂迂回,很容易得罪人。
一个行业一个圈子,圈子就那么大,她这种过于刚直的性格很多人是不愿意和她打交道的。
回镇子的路上没有路灯,黑乎乎的一片。
周苍南有些闷,摸出根烟看了眼陶妃,叼在嘴里没有点着。
陶妃听见息息索索的动静回神,看了周苍南一眼没吱声。
两人先去汽车连还了卡车,往家属院走时,才想起来,今晚两人要同住一个屋檐下!
陶妃慢慢悠悠的跟着周苍南上楼,横竖都是这样了,躲是躲不过去了。
进屋后周苍南指了指卫生间:“我去楼下抽根烟,你先洗漱吧。”
陶妃想说外面太冷,又一想这幺小的地方,她在里面洗澡哗哗的水声也让人很尴尬啊,只能投桃报李的说了句:“那你穿厚点。”
等周苍南裹着军大衣出门,陶妃又来了句:“我洗澡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周苍南脚步顿了下,下楼去找张浩下棋,他要是在楼下站的时间太长,被政委看见,又该出新的损招了。
陶妃平时洗澡是个非常能磨蹭的人,一个多小时都是少说了,四十分钟对她来说已经是短的了,现在想着这么冷的天,周苍南还在楼下杵着,有些于心不忍。
头发都没洗,用半个小时洗了下身上赶紧出来,裹着棉衣去阳台见周苍南没在楼下,又去把衣服洗了晾好,还没见人回来,进卧室小心把门锁上,准备睡觉。
周苍南从张浩那里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多,吹了熄灯号后,路上的路灯也熄灭了,静悄悄的只有夜猫子的嚎叫声。
看着自家四楼的客厅灯亮着,阳台上挂着衣服,阳台门开个缝,估计是陶妃晾完衣服忘了关。索性顺着墙壁爬了上去。
屋里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周苍南皱了皱眉头,轻手轻脚的关好阳台门,拿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里残留的馨香味更浓,这种香味充斥着周苍南身上每一个细胞,他几乎是慌乱中洗了个澡,逃也似的出了卫生间。
躺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平静,这样长期住下去,恐怕要人命啊。
新省十月十五号供暖,部队里十月十号左右就供暖了,到后半夜暖气温度更高,周苍南热的起来去喝了好几次凉水。
陶妃在屋里搂着被子睡的非常香,还梦见了妈妈和关叔叔,还有爸爸和阿姨,一大群人正围着另一个陶妃唱生日快乐歌。
那个陶妃傻傻笑着,拍着手看着周围……
陶妃忍不住落泪急喊:“妈妈,那不是我……不是我啊!”突然梦境消失,画面变得诡异,她被一群长相怪异的人追杀,奔跑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退时纵身一跃……
睡梦中的陶妃忍不住一伸腿,从噩梦里惊醒,坐起来擦着头上的汗,深深喘了口气,才想起来她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心里有些不踏实,这个梦到底什么什么意思?难道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接受了那个陶妃?
还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她还能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