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脑袋里啪嗒一声,一根紧绷的弦立刻断了。
“你――”东阳一时没了言语,不知如何应答,可心里一阵一阵的窘迫几乎要将人整个淹没,让她几乎不能呼吸,看着唐玥的眼神试图要将她整个磨灭掉!
“风铃,让那些碍事的人离开。”唐玥开口,东阳来者不善,唐玥忍了这么久,这次东阳――简直忍不了,不打一顿都对不起自己了!
风铃眼神一亮,眉飞色舞的立刻上手点穴扔外面站着,动作之迅速敏捷大概是她这辈子的巅峰了吧!怎么办?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想要揍这位公主殿下怎么办!
风铃暗搓搓的瞄着东阳,手指按捺不住的开始动,眼神跃跃欲试,杨柳也被这样的情绪影响,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烧火棍默默的站在风铃身旁。
“你们想做什么?”东阳有些害怕的往后退,随即想起她身份尊贵笃定唐玥不敢对她动手,冷笑一声反而上前逼近了两步,淡然开口“唐玥,本宫人就站在这里,你是不是很生气?很想打我?我就在这里,你打啊!”
眼尾上扬,眉眼挑衅,看得唐玥牙根痒痒!
扬手,扇过去,发出清脆的一声。
东阳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麻,紧随的就是疼痛,东阳不敢相信,都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错觉,但脸上清晰的痛楚告诉她,唐玥真的打她了。
她竟然敢打她!这是以下犯上!
“公主――说笑了。”唐玥轻启红唇,眼角带笑,眉目温柔得如一江春水,一池春花,一树繁花“唐玥如何敢动公主殿下一根毫毛?”
“殿下可不能红口白牙,一开一合就是黑白倒转。公主殿下有证据吗?”唐玥讥讽道,这里都是她的人,“唐玥在这里托大一句,没了皇后娘娘,您又算得了什么?”
“等曦嫔娘娘坐镇中宫,您还不是一样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您快及笄了,很快就要选驸马了,还有重光殿下,他长在太上膝下,于您――”唐玥看着她嗤笑一声,赤果果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只怕早就忘了毓秀宫的门朝哪开!”
“唐玥你!”东阳霎时被震住了,心里忍不住想,若是父皇厌倦了母后,凭着母后这次的行事,凤印不保中宫不稳是肯定的,曦嫔出身世家大族,才情远非木讷的母后可比,届时她和重光……
东阳面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唐玥却怡然的坐下饮茶。
“杨柳,去煮个鸡子过来。”见东阳冷静得差不多了,唐玥淡淡开口,心里还有些小遗憾呢!这要是没冷静下来,她还能泼一盆冷水过去,真是可惜。
东阳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唐玥拱手行礼,言语多了几分谦卑“阿玥,前些日子是我多有得罪了。”
唐玥对于东阳如此爽快的道歉着实诧异,风铃哀怨的看了东阳的后背一眼,她还没出手呢,真弱。
唐玥邀东阳坐下,品茶吃差点,却并不提曦嫔与皇后的事。很快,杨柳端上了一碗煮好的鸡子,递给东阳公主,让她自己给自己消肿。没道理打了她家姑娘还让她这个做丫鬟的伺候她吧!这可不是一个好丫鬟该做的。
“阿玥――”东阳耐心不如唐玥好,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东阳就开口了,面色为难如坐针毡,风铃抱着剑瞌睡,时不时看一眼东阳有没有欺负她家姑娘。
“惠昭容谋害曦嫔娘娘的子嗣,皇后娘娘知道消息吗?”知己知彼,才好做策定论。
“母亲确实不知情。”
“那坤宁宫与惠昭容可有往来?”
“只有每日请安时才见过,但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多看一个眼神。”还好每次后妃请安她都在,不然还真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东西呢?两宫之间可有东西互送?还有大皇子那边。”
东阳一愣,声音有些冷“有一次,惠昭容送了母后一个香囊,说是大皇子跟着太医院的人学医时亲自配的香料,敬给母后,聊表孝心。”
“只怕曦嫔也想在这里做文章。”唐玥放下茶盏,无意识的缠绕薄纱衣袖。
“可母后并没有用过那个香囊,我看过,里面也只是普通的艾草薄荷丁香而已。”东阳忙着反驳。
“可皇上会信吗?”
皇上……当然不会信。
东阳只感觉一阵挫败,整个人半软的靠在椅上,神态忧伤,结愁烟云,欲雨雷霆。
“可如果――曦嫔没有怀孕呢?”唐玥试探着开口,似是不经意的,眼神划过东阳的面庞,她一脸惊讶,却又掩盖不住的憧憬与希冀。唐玥挑起笑意,眼神幽深得不可见,东阳一瞬间以为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唐玥,这样的眼神太过深沉,有太多的算计,阴狠,不像是唐玥。
“没有怀孕?”东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唐玥的话。
唐玥点头,“就是没有怀孕。你知道王家传承多年总有那么些秘药,不说别的,就民间的观音土,多食则致死,可少服却有孕态。”
“若如此,那太医院岂非一群庸医?”东阳眉目重新生出怒色。
“是不是庸医我不知道,不过曦嫔有他们的把柄这却是真的。”唐玥玩味一笑,“曦嫔这事不急,你得先安抚皇后娘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脱簪待罪,诉自己无管理六宫之能,以至于折损皇家子嗣了,六宫混乱,上下尊卑不分。”
“那曦嫔――”
“都说是早产了一个成型的男胎,那护国寺的寺庙里可有收到一个男胎?”唐玥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法号,“此人乃是护国寺如今的监寺,为人最是铁面无私,或可相助。”护国寺历来只为皇家独有,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了,要不是有监寺这一脉流传下来,还不知道里面的污秽不堪之事有多少!
“阿玥”东阳低声道“多谢”。
“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曦嫔上位,对她也没好处。
太难对付的人,要打还是要一棒子打死,多留一口气,都得当心被反咬一口。唐玥没有告诉东阳她的计划,东阳也不需要知道,唐玥并不看好她目前的脑子,一脑袋的浆糊还是别瞎掺和了,免得拖人后腿。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躲屏风后面了?偷听我们讲话?”东阳离去后,唐玥转身去了美人榻上瘫着,眉眼倦怠,她有些累了。
隔窗的花木已初见秋意,更高远的地方晴光正好,白塔小山尖,西风生翠萝。
“主子。”风铃低头行礼。
便见白黎从屏风后出来,腰佩朗玉,一眼风流。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对着杨柳风铃颔首一笑,两人自然而然的笑着退下,含笑的看着软成一团的小姑娘,忍不住心下的欢喜,将人搂在怀里才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
“你身上有我特制的香料,只有我能闻出来。”唐玥在他怀里寻了舒服的位子,眸子半阖时凤眸潋滟出水光觑他,黛色的远山眉几欲入鬓,眼角斜飞点了一粒朱砂,媚而不自知的姿态让白黎更搂紧了几分。
“瑞王妃被瑞王关了禁闭。”白黎低声开口,手指间绕了唐玥一缕发丝,眼神幽深却停在唐玥白皙的脖颈上,精致小巧的锁骨,羊脂一般的肌肤……
“不止这么简单吧,瑞王妃手底下还有希罗的细作,瑞王没有派人严加看管吗?”
“自然有,不过她倒是聪明了一回,没有把名单供出来。”
唐玥若有所思“如果她自己也不知道全部名单呢?”
“我去和她做了个交易。”白黎低笑出声,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异样。唐玥还在疑惑是什么,又听他说“阿玥,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我想要瑞王一家子全部给我父母陪葬。”
唐玥抿着唇抱着他,两人依偎在一起,发丝缠绵衣角相叠“白黎,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要让他们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她至今都没法想象,若是那晚她母亲真的被人玷污,她会不会去找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仅是王希念,还包括王希仁一家……
“生?何其容易又何其难啊!”白黎苦涩道,“阿玥,我要动手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唐玥搂紧了白黎的腰,指尖在他腰上乱窜,摩挲着寸寸繁复的暗纹“安弦,这辈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阎王爷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生同衾死同穴,“是你先招惹我的,不可以放手。”
“不会。”不会放手,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唐玥都是他的劫。白黎笑“你也只能是我的。成,我八抬大轿迎你入府,败,我等你红衣加身与我做生死鸳鸯。”
对付一个亲王,何其难。
可他们都不后悔。
“我要见瑞王妃。”唐玥下定注意开口。
“为什么?”
“女儿家的心思女儿家才懂。”唐玥眉眼灵动,葱白指尖点在他心房恍然如一柄刀子将他整个人都定住了“你一个糙汉子,懂什么?”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由爱生恨的女人。”唐玥轻声说“瑞王妃对瑞王用情至深,可瑞王却流连花丛多年,还视她为心腹大患,床上缱绻床下缠绵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要与她做交易,要她手上的细作名单,怎么能不让她对瑞王死心呢?”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佛家八苦,不能选择生,却可以抉择死。放不下的人求不得的心那就一起――共赴黄泉吧。
“阿玥,太危险了。”白黎并不赞同唐玥的决定。
“你会保护我的啊!”唐玥看着他,眼神单纯,澄澈,让白黎心下一软,晕晕乎乎的就同意了,在见到她唇侧笑意醺人时残存的理智也没了。
“对了,太后昨晚寻我说了考验南越使团的事。说什么雀屏选婿还有九曲珠的事。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白黎思忖片刻后失笑“太后娘娘只怕也不愿意为了一场考验伤了两国和气!”
这是让他去做中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