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的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李小白,虚弱的倚在我的身上,看着我,脸上却挂着微笑,那一刻,泪水顿时模糊了我的视线,多好的兄弟呀,自身难顾的情况下,还替我挡了一枪。我哽咽着叫着小白,他却一点点的歪倒下去,那只手仍然倔强的伸在我面前。
“小白,小白!”我连声呼唤。
纪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鄙夷的说:“行了行了,别在这煽情了,鸡皮疙瘩都掉二斤了,那子弹在这呢。”
说着她一摊手,我转头一看,果然她的手心里放着一颗子弹,我这才注意到,小白也没受伤呀,再掰开小白的手,空空如也,毛都没有一根,我靠,还以为李小白除了不怕疼还金刚不坏呢,原来那枪刚才打歪了,根本没打到我这边,又让李小白耍了!
李小白勉强嘿嘿一笑,无力的说道:“又、又被人发现了……”说完他就手一松,彻底的晕了过去。
看着他晕了过去,我却彻底的放松了下来,顺势随小白一起瘫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水,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温暖。
纪云却没理我们,他在一边四处查看情况,不知何时还把那雕像拿了下来,在那翻来覆去的看。这时我才想起,那九个祭坛里面,还有八具尸体,旁边还坐着九个人那,怎么这么折腾,他们都跟完全不知道似的?
纪雨绕着祭坛走了一圈,对她哥说:“这些人明显都被喂服了药剂,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他们现在的状况如果再不及时送医院,就真的没救了。”
“嗯。”纪云点点头,走到我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小朋友,让你脱离组织,来上班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差点出事吧,要不是我们一直追踪到这,你就危险了。”
“哼……”
我站起身,擂了他一拳,“说我脱离组织,你那是个毛组织啊,神神秘秘的,我说你们哥俩不会真是什么邪教的吧,咋冲锋枪都有啊?这还出了两条人命,咋办?还有,小白怎么会出事的,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纪雨不屑的撇了撇嘴,说:“什么冲锋枪,山炮玩意,这是M16,美国的轻型突击步枪,我说你没那两下子就别充大瓣蒜,我们是邪教又怎么样,看不起呀?你还不是总要我哥来救你……”
我一翻眼睛:“不管啥型号,在我这统称冲锋枪,咋的,我又没让你来救我,你哥跟我是哥们,你又不是,瞎凑什么热闹,大晚上的不在医院值班,装什么海豹特战队……”
“你……”纪雨一瞪眼睛,纪云忙拉住了她:“行了行了,我是服了你们俩了,见面就掐架,赶紧说正事吧。”
“行,说正事,你们这些天到底干啥去了,这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下?”
纪云一摊手说:“这里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至于我们这些天干嘛去了,有机会再给你说,因为那是另一个故事了,现在我们先说好,这些人咋处理?”
“咋处理,先找到门出去,然后打110,就说听见这里有枪声,别的就不用管了,对了,你们处理现场,手电给我用下。”
我拿过纪云的手电,返身走了回去,韩总还在地上躺着呢,我得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走到门口,我重新拉开门,外面依然漆黑一片,手电光扫去,只见这是一间地下室,地上是普通的水泥地,哪里还有什么白骨,哪里还有什么鬼火,看来那都是杨群他们弄出来的幻术。
我忽然脑子里一闪,似乎眼前的情景在梦里见过,我站在一个空旷黑暗的房间里,路上隐隐有白骨鬼火,我拿着手电四下走,这念头一闪而过,再回想时,却想不起来了,我怔怔的呆了片刻,苦笑了一下,这种梦中的预感总是在事情经过后才在脑中闪现,唉,以前那种事先的预感好像越来越少了。
韩总还在门口趴着,神智仿佛清醒了一点,我把她扶了起来,用手电直接照射她的眼睛,不过只停留了几秒,这是军用强光手电,时间久了人可受不了。
效果还不错,在强光的照射下,韩总真的一点点的恢复了神智,看到我在她面前,立时一阵慌乱,刚要张嘴尖叫,我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说道:“拜托你千万别喊,今天是七月十四,你刚才被鬼上身了,自己跑到这里来的,是我救了你,现在我们需要设法离开这里,但是不能被人发现,你的明白?”
我说了这番话,还以为她要挣扎一番,没想到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喃喃道:“是小军么,小军带我来这里的?”
我惊讶道:“小军?你认识那个小鬼?难道你知道他一直跟着你?”
她黯然点头:“我早就知道,我怕小军会影响别人,所以我才决定住在公司,我无法接受小军死去的事实,所以我才会性格大变,因为,小军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留给我的孩子,我却没有照顾好小军,所以,我以后还要继续照顾他,求求你,让小军跟着我好么?”
我看着她,嘬了嘬牙花子,这人啊,变态就是变态,干什么事都不正常,这位大姐明知道那个鬼跟着她,她居然还要继续照顾他。我问她:“那孩子,是你儿子啊?”
她摇头道:“不,是他儿子。”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的眼神又有些发呆,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缓缓的说:“他是我唯一的爱人,却不属于我,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却不是我的孩子,他走了,只剩下了他,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他,可我却没做到,你说,我怎么能对得起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我勉强听懂了她的意思,可这样能行么?我有些挠头,想了想说:“你先把他叫出来,我知道他就在这里,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她看了我一眼,点头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小军跟我说,他害怕你,所以,我才会把你开除,可其实,我并不想开除你,因为,因为……”
我一摆手:“大姐,干正事吧,一会天亮了。”
她四处看了看,轻声呼唤道:“小军,小军,到妈妈这来,放心吧,有妈妈在,没人能伤害你……”
她话音刚落,墙角隐隐传来了一阵呜咽声,一个小小的黑影显出身来,我放下了手电,扶着韩总走了过去,果然,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有些条件反射的就去摸阴阳令,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在地府的时候交给柳无常了。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这阴阳令究竟是实体的还是灵体的呢,好像我在阳间的时候就变成实体的,在地府就随着我的灵魂变成了灵体,真是神奇的宝贝。
“韩总,你想好了,他会吸取你的元气,虽然这或者不是他的本意,但这是他的本能,也许过不了几年,你就可能会丧命,而他很可能成为厉鬼。”
“不会的,我可以为他而死,但小军绝不会变成厉鬼,小军,在妈妈的身边,是最温暖的,你说是吗,我的孩子……”
那个小军仍然低声呜咽着,扑在了韩总的怀里,我想了想,对那小军说:“两年,我给你两年的时间留在世上,到时候你必须重入轮回,这里不是你久待的地方,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做坏事,我随时可以来收了你,明白么?”
小军连连点头,倚在韩总的怀里渐渐的消失了。我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居然为了已经逝去的男人,甘心情愿的被鬼上身,而且那男人还不是他老公,这女人的思维都无了敌了。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我一看,纪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从身上取出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红色小符,和一张金色的小纸条,递给了韩总,说:“把这个带在身上吧,一般的邪祟都不敢伤你,还有这是一段金刚经,时常念诵,慢慢能化去他的戾气和怨念,也许,能够让他自行解脱痛苦。”
我无语的看着她,说:“你这是道教还是佛教啊?”
纪雨翻了我一个白眼:“我这是佛道合一。”
我又说:“那你也给我一个符呗,防邪祟。”
纪雨撇撇嘴:“你就是邪祟,还防什么防。”
我:“……”
唔,这个小护士也好给力的样子,这兄妹俩越来越神秘了,不过我很开心,最起码他们是我这头的,嘎嘎。
我们一行人抱着小白,从纪云他们进来的天窗爬了出去,到了外面我才发现,原来这神秘的地下室就在那电梯的下面,看看时间,马上就到一点了,子时即将结束,鬼门也即将关闭,而杨群他们的阴谋,无论是什么,看来都失败了,那个地狱三头犬的雕像,我让纪云毁掉了,那是个祸胎。
出来后,老纪用IC电话卡报了警,里面那几个人的命运,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至于杨群一伙人的所作所为,其实还有很多的疑点,他刚才曾经提到过什么老人家,还有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们千方百计的要在这栋楼这里制造死亡,制造地狱,究竟有什么目的,一个接一个的诡异谜团,快要打的我头晕眼花,哎,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雕像被毁了,人也被杀了,计划也失败了,杨群也跑掉了,虽然接下来肯定会发生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纪云纪雨带着小白回了家,而我则打车把韩总送回了家,不管怎么说,那个大厦是不能住了,太慎得慌了,而且她住在这个随时会出状况的地方,还不如回家安全。
韩总独自住在一套三居室,据她说以前也曾有过一段婚姻,但是结束了,我把她送到了楼上,就打算离开,她却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为她做一件事,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她从卧室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口琴,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她说,为我吹一曲吧,当年,我就是听了他的口琴,才爱上他的,而你,长的也很像他,又会吹口琴,其实说实话,若不是小军怕你,我真希望你能在我的公司一直做下去。
看看,当领导的就是会说话,多委婉呀,这意思就是告诉我,我还是被开除了,而且没的商量,我呸,谁稀罕干,个变态女人。
不过,我还是拿起了那个口琴,虽说我对她的故事兴趣并不大,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想为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却又有着如此脆弱内心的她做些什么,吹就吹吧。
她站在晚风里,望着远方,开心的笑着,我忽然发现,原来韩总笑起来还是挺漂亮的,虽然岁月无情,却依旧掩饰不掉她的风姿,她的婉约,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思恋,看来她的那段故事,想必也凄美感人的很。我轻叹口气,这世间如此多情,如何不让众生烦恼,有位大师感慨过,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他妈是相思好……
她轻轻撩了下头发,有些期待的说:“你帮我吹个‘何日君再来’吧”
我勉强笑了下:“不好意思,不会这个。”
“啊,那就,在水一方?”
我脸一红:“也不会。”
“绿岛小夜曲?夜来香?小城故事?”
我一律摇头,最后我尴尬的说:“其实我就上音乐课的时候学过几个简单的曲子,其它的流行歌曲也会点,不过你说的这几个,我都没怎么听过,你要是不介意,我就给你吹个送别吧。”
她又有些高兴的说:“好,好,他第一次吹给我的曲子,也是送别。”
于是,我就把口琴轻轻的放在唇边,虽然这口琴很古老,而且是别人的,估计不咋卫生,但是也只能将就了。
悠扬的口琴声,在夜色里轻轻流淌,像是久远岁月里的回声,低低的奏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