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侠客岛”上住过十年以上之人,对图谱沉迷已深,于石壁之毁,无不痛惜,更有人自怨自艾,深悔何不及早抄录摹写下来。
海船中自撞其头者有之,自捶其胸者有之,但新来的诸人想到居然能生还故土,却是欣慰之情远胜于惋惜了。
“糟糕,糟糕!今……今天是几……几月初……初几啊?”
眼见“侠客岛”渐渐模糊,“威德先生”白自在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汗流浃背,根根胡子不绝颤动,顿足叫道。
“什么几月初几?”
“丁不四”坐在船舱的另一角中,闻听“白自在”之言,禁不住问道。
“咱们在岛上过了九十五日,今天不是三月初十,便是四月十一。”
见得“威德先生”白自在一幅着急之相,“高三娘子”屈指计算片刻,开口言道。
“苦也,苦也!”
闻听现已过得三月初八,“威德先生”白自在神态一怔,既而似是回过神来,捶胸顿足地悲声大叫道。
“苦也,甜也!”
向来与“威德先生”白自在不对付的“丁不四”,此际见得“白自在”叫苦,自是乐极,当下哈哈大笑出声。
“丁前辈,“史婆婆”说过,倘若三月初八不见“威德先生”回去,她便投海而死!”
闻听“丁不四”幸灾乐祸,罗湛面上现出古怪神色,似笑非笑地向着“丁不四”道。
“什么!她说在三月初八投海?今……今日……”
听得罗湛似笑非笑的言辞,“丁不四”顿时一呆,惊呼一声之后,神情暴怒地转向“威德先生”白自在喝叱道。
“小翠脾气多硬,她说过是三月初八跳海,初七不行,初九也不行,三月初八便是三月初八!此刻已死了几天啦,白自在,******你这老畜生,你……你为什么不早早回去?你这狗养的老贼!”
“不错,我是老混蛋,我是老贼。”
“威德先生”白自在武功高于“丁不四”许多,此际听得“丁不四”出言相骂,却是鲜有地不曾回击,只是不住地捶胸,悲声叫道。
“史小翠死也好,活也好,又关你什么事了?凭什么要你来骂人?”
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嘶哑叱喝,说话的正是那姓梅的蒙脸女子,紧接着,蒙面女子话声一转,尖声喝道。
“给我下去!”
同时,不待“丁不四”有所反应,蒙面女子左掌向“丁不四”拍出,“丁不四”欲待回手,不料那蒙面女子伸掌疾推,手法甚是怪异,“卟咚”一声,“丁不四”登时跌入海中。
“噗……”
多亏“丁不四”渐学水性,有了些许进展,不曾一沉到底,饶是如此,被救捞上来时,“丁不四”依然大吐腹中海水,然而,全身湿淋淋的“丁不四”,却如着魔一般,呆呆地瞧向那蒙面女子,突然叫声道。
“你……,你不是她妹子,你就是她,就是她自己!”
“你胆子居敢这样大,当着我面,也敢如此着急“史小翠”!”
望着发怔的“丁不四”,那蒙面女子只是冷笑,阴森森的出声道。
“你……,你自己就是!你推我落海这一招……,这招‘飞来奇峰’,天下就只你一人会使。”
闻听蒙面女子阴森冷笑,“丁不四”呆呆出神,喟然叹道。
“你知道就好。”
那蒙面女子见得“丁不四”怔神,叱喝一声,既而,一伸手,揭去面幕,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来,只是肤色极白,想是面幕遮得久了,不见日光之故。
“文馨,文馨,果然是你!你……你怎么骗我说已经死了?”
“丁不四”忽地面现喜色,这蒙面女子姓梅,名叫梅文馨,是丁不四昔年的情人,两人生了一个女儿,便是“石破天”的养母“梅芳姑”,但“丁不四”苦恋“史小翠”,中途将梅文馨遗弃,事隔数十年,竟又重逢,却有一翻别样喜意。
“你只盼我早已死了,这才快活,是不是?”
梅文馨左手一探,扭住了“丁不四”的耳朵,口中尖声道。
“快放手!众英雄在此,有什么好看?”
“丁不四”内心有愧,不敢挣扎,环顾四周,面现苦笑道。
“找到孩子,我才放你,若是找不到,把你两只耳朵都撕了下来!”
听得“丁不四”叫苦,梅文馨狠狠拧了一下,方始彻底罢手,但口中却依然不依不饶,吵闹声中,桅杆海船重新加速,向着茫茫远处,鼓帆驶去。
其时南风大作,海船三张大帆,一一鼓起,航行渐速,到第三天傍晚,远远望见海天相接处有条黑线,众人瞧见了南海之滨的陆地,都欢呼起来。
“白自在”却双眼发直,尽瞧着海中碧波,今日自己无恙归来,夫人与孙女儿却早已葬身鱼腹,尸骨无存,想到此处,不由得泪水潸潸而下,望出来时已是一片模糊。
“白前辈,今日乃二月十六,即将与“史婆婆”、“阿秀”重逢,怎地落起泪来!”
见得“白自在”落泪,对其狂妄好功心性有了磨炼的罗湛,不再继续沉默,上前两步,来到“白自在”侧旁,面作诧异之态地出声道。
“什么?你说今日是为二月十六!”
闻听罗湛之言,“白自在”浑身一震,既而豁地转过身来,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也似,望着罗湛震声道。
“白前辈,你老人家忘了,今年闰二月,有两个二月,是以,今日乃二月十六。”
面对“白自在”的期盼眸光,罗湛面色镇定,不慌不忙地道。
“闰二月,闰二月!哈哈……,好,好一个闰二月!”
听得罗湛所言,“白自在”一怔,既而一股惊喜、恍然之意,蓦地盈上脸庞,痴痴道了两句,仰天大笑开来。
望着仰天长笑的“白自在”,罗湛面现笑意地摇了摇头,既而,向着前方极目望去,依稀间,见到岸上情景,宛然便和自己离开时一般无异,海滩上是一排排棕榈,右首悬崖凸出海中,崖边三棵椰树,便如三个瘦长的人影,一时间,罗湛心中竟是微微艾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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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南海渔村”,却罕见地并不平静,概因,今天正是传说中“大罗散人”破空飞升的日子。(PS:感谢“ZXCA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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