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许小姐吗?”电话那头显得浑厚的男声传入了她的耳内,她只觉得在哪儿曾听过这个声音,只是此时的她记不起来了。
“对,我是。”她被迫地应承下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着他的口气,不像是打错电话的人,反而是……有意寻来。
电话那头似是松了口气。
“您好。我是席少的保镖,阿洪。”他怕许诺的脑筋转不过弯来,还特地地不充了一句,“就是上次接您去别墅的司机。”
经过他这么刻意的提醒,许诺想要记不起来也不行了。
“哦?席少的保镖来找我这么一个普通人是有何贵干?”不知为何,她碰到和席慕琛有关的人时,言语中总习惯性地带上了那么一丝一缕,挠的人心痒痒,令人很不舒服的刻薄。
一听到许诺这般直接的问法,电话那头的阿洪怕是没想到。毕竟一般女人的关注点不应该在席少身上吗?
阿洪有片刻的犹豫,似是在组织他的语言。
“呃……那个……是这样的……席少他受了重伤,他希望能您请过去……”不知是怎么了,阿洪在面对许诺的时候,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叫做心虚的感觉。
电话这头的许诺一听这样不伦不类的奇葩理由,倒是印证了她心中那抹不安,她的面色渐渐地笼上了阴霾,不觉冷笑出声。
“阿洪——你说——我凭什么——”
许诺刚想要拒绝他,谁知他后头开口的话,令许诺毛骨悚然,胸腔里那怒火在叫嚣着,连她捏着手机的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甚至那股无名的怒火迫使她要想把手中的手机给摔了。
只听得阿洪用着和席慕琛极像的嘲讽的口吻,这样开口。
“梦、姐。”他的情绪不明,仅仅两个字,便逼得许诺在刹那间心跳漏了一拍。
许诺听此,不觉眯了眯眼,面色变了变,眸子里闪现出一道凶光。停顿了几秒,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火药味,心思巧妙如她,还听不出阿洪口中的威胁吗?只见得她嘴角扯出一抹难明的笑意,咬着牙缓缓开口道。
“好,我答应他。”
话音刚落,只听得距她不远处的一辆低调的豪车响了响喇叭。车门霎时打开了,下来的男人恭敬地朝着许诺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伸手,这样的动作示意许诺上车。
她不由得吭骂了一声,眼睛瞪着他那副类似与席慕琛的得意神情,可她却无可奈何他!这分明是下了套让她往里边跳!
许诺她晦暗不明的眸子闪了闪,然后缓缓地收了手机,坐上了专门为她准备的豪车。关门的一刹那,可以看见她猩红了眼睛。
车子稳稳地开了出去,许诺在黑色的大背景下,紧紧地挽住了她的臂膀。只见车子里全部都以黑色为主色调。黑色的车身,黑色的座椅,黑色的西服……就连人家从外边望过来的车窗,在阳光下也是黑得发光发亮。
这样的环境令许诺从心中油然升起了恨意。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么?”她缓缓地阖上了眼,脸色平静得让人哑然,如果忽视了她紧皱的眉头的话。
阿洪从后视镜瞥见了面无表情的许诺,尽管面上保持着冷若冰霜的保镖姿态,但心上却被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而激起了万千波澜。
就连金融巨头都要礼让三分的席慕琛,现在竟然被他指名要见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所嫌弃……
车内的气氛让阿洪尴尬得想要弃车而逃。
终于挨到了目的地,阿洪不由得擦了一把脸,毕竟那汗水都快让他睁不开眼睛了。在路上时,他一直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车上,就连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让他那把骨头都快难受死了。
不过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许小姐,请下车。”他绅士地为许诺打开了车门,“请随我来。”
许诺看着这栋辉煌的建筑,一点儿都不像是家医院。她不觉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阿洪,看他恭敬的模样,忽而她感受到神经一阵刺痛,这才想起有钱人怕是不会安分地在医院这种嘈杂的地方休养,最有可能的就是请家庭医生在自己家看病。
想到这里,许诺不觉轻嗤出声。看来席慕琛他活得还蛮滋润啊……只是,她不由得想到了她还躺在病床上的外婆。这样的不公平待遇,她的眸子沉了沉。
……
终于跟着阿洪绕了几圈,才到了席慕琛的卧房。
阿洪微微地躬下了身子,轻轻地叩了几下门。而过了很久,静谧的室内都没有传来声音。这让阿洪犯了难,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就在几秒钟之间,门忽而开了。
里边出来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他轻轻地揭下了医用口罩,瞧着门外站着的俩人,不觉微微地皱了眉。
“阿洪,她是谁?”
阿洪立刻恭敬地朝着那男人介绍了许诺。
“是少爷点名请许小姐来的。”
这时,那男人才好好用正眼瞧了瞧许诺。
“检查过了吗?”
男人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这让许诺感到对她的不尊重。她微微地挑了挑眉,心中对这个男人打了个大叉叉。
阿洪犯难地瞧了她一眼,如实地禀报说并没有。
那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后就地搜了许诺的身,并没有事先求得许诺的允许……就这样磨蹭了一番,许诺才获得了进入卧房的资格。
她气愤地推开了房门,用力地踩在地毯上,似乎在奋力表现她的怒气。当她想要指着席慕琛的鼻子骂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躺在床上输着液的模样。她肚中的千言万语,都因他那苍白的面貌而消散不见。
只见席慕琛原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面孔现在失去了生机似的,眼睛紧紧地合上,嘴唇发白干裂。看他头上那绷带,一圈又一圈。他此时的模样格外得惹人怜。不知为何,当许诺看到他这副无力的模样时,她的心就软了下来。
似乎是因为许诺刻意发出的声响,席慕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冷硬深邃的眸子或因伤势的缘故,而逐渐软了几分。他望着天花板,不用瞧,就知道是许诺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能力。
许诺瞧着正主醒了,便硬逼着自己把脸上的不忍收回,强装作冷冰冰的模样。
“哟——这不是席大少爷嘛——”她眸子上的冷锋快要把人给冻伤,“怎么落得如今这副狼狈样——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
她一想起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将刚才的不悦全发泄在这上边。
席慕琛才被许诺吵醒,没想到刚见面就是争锋相对。
“许小姐,还是我一声令下就立马赶过来了?”他忍不住回敬道。
许诺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把头扭向一旁,面色沉了沉。直到她调整好了状态,也只能勉勉强强地赔笑着。
在席慕琛眼中这笑比哭还难看。看到她吃瘪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就莫名的感到好笑。不过许诺的下一句话倒是让他瞬时笑不出来了。
“还不是席少面子大。”然而她话锋一转,“既然……大名鼎鼎的席少委托我来照顾……是不是……这报酬也要比常人高几倍呢?”她刻薄地吐出了这么几句话。为她掩上势利的面具。
她宁愿自损八千也要杀敌一千。
一听完,席慕琛的脸色整个就拉下来了。他原本就显苍白的脸色如今可以用惨白来形容。许诺见此,得逞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席慕琛挣扎着要坐起来,那硬撑着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心软。可许诺没有动,她按捺着自己内心的动摇,只是身子往前倾了倾,堪堪稳住了。
终于,他坐了起来。只不过在他的额头上多了几滴汗水。他不动声色地瞧着许诺,轻蔑地笑了笑。
忽而他抬起了手,许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动给下了一跳,赶紧往后边退了一步。
“许诺。你过来——”他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许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嬉笑顿时收敛了。此时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过来——”席慕琛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再次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不过现在的语气变成了强制的命令。
许诺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她在不经意见对上了席慕琛的目光,被他那股奇异的眼神给蛊惑,脑子忽而不听使唤,双腿不自主地挪了过去。
席慕琛看到许诺走的近了些,他得逞地笑了笑。一个侧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他的钱包,缓缓地从里边掏出一叠纸币。
接着,他面色一变,将那叠纸币狠狠地甩在了许诺的脸上。顿时,纸币乱舞,不顾许诺她有多少的震惊,顺着她的身子散落在地。尽管她吃痛,但她却来不及惊呼。
“许小姐——这是见面礼,不要客气——”他恶狠狠地朝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的许诺嘲讽道。
视钱如命的女人!
该死!
许诺盯着那满地的纸钞,脸上微微的痛感时刻在提醒她这不是一场荒诞的梦。她微微抬眉,对上了席慕琛厌恶的目光。不知为何,她好像从他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惜,不由得心下大惊。
她抿了抿唇,默默地垂下了脖颈。
整个喧嚣的世界瞬时静得只剩下俩人彼此的呼吸声。
席慕琛慢慢地按捺住心中不断往上冲的怒火,剧烈呼吸的胸膛逐渐平缓下来。他轻而易举地调整好了他的情绪,恢复了他一贯的漠视面孔,似乎做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如鱼得水的,若是忽略了他藏在被子下隐隐发抖的手的话。
接着,他抽出了那只大手,又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金色的卡,递给了许诺。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许诺瞧见了他的举动,满眸子都是不理解。瞧着他这副时冷时热的面孔,她发觉他愈发的捉摸不透了。
“许小姐,拿着。这是你照顾我到伤好的报酬。”他话锋一转,“对于你来说,怕是天价了——日后自然是要请你多多指教了——”言语里满是冷嘲热讽。接着,他晃了晃他的手,似乎示意许诺伸手来接过它这张烫手的金卡。
许诺瞧着他这无以名状的怪异情绪,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犹豫半分后,她还是踌躇着伸出了她的手,想要接过那张卡。
“好。”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谁知就在她的手快要够上那张卡的时候,席慕琛突然把手一甩,将卡摔在了地上。“啪”地一声,格外的好听。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手抖了——”他戏谑地朝着许诺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地收回了他的手。
许诺看着他这副模样,自然轻易地洞察了他想要羞辱她的目的。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同样的,勾起了席慕琛一般嘲讽的笑意,然后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将他故意扔在地上的卡收进了她的包包,并且还将地上的纸钞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整整齐齐的一叠,同样收好了。
在此期间,她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或是死了算了。可她不行,每当她拾起一张纸钞,她都可以感受到心中无尽的羞耻感。她死死地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手过分的抖动。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不可让席慕琛称心如意。
而躺在床上的席慕琛瞧着她竟然在地上将他散落在地上的纸钞也一并拾了起来,对许诺的印象更是差了几分,对她是个势利的女人深以为然。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再看这副丢人现眼的景象。
终于,地上再无异物。
许诺攀着床沿,一口气站了起来。结果在地上蹲了太久,忽而眼前一黑。她赶紧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席慕琛十分的警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
“许诺。去给我倒杯水——”他的口吻完全变了,就像是主子使唤奴才的语气。
许诺听如此,不觉紧紧握了拳头,瞧着他安逸的神情,终究是做不了什么。
“角色倒是切换自如嘛——”许诺愤愤不平地压低了声音嘀咕着。但终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拍了拍自己包包,心中总算是踏实起来,外婆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许诺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她只是冷静地观察着房间里的布局,先慢慢地熟悉一下,免得倒时候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给席慕琛闹了笑话。
过了片刻,她对这里有所了解了,才将她的包包挂在了衣帽架上,然后着手去给席慕琛倒水。难得的是,挑剔难伺候的席慕琛竟然没有开口刁难她。
“咕噜咕噜”,那是许诺往玻璃杯里倒水的声音,水冲击着玻璃杯,溅起一束束好看的小水花,在里头翻滚着。当她反复确认了水温正好,才肯把它端给了床上哼哼唧唧的席慕琛。
“喂——席慕琛——起来——喝水——”她僵硬地开口。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竟然开始照顾起别人了……
没承想,娇气的席慕琛翻了个身,闷闷地拒绝了她的水,理由是她动作太慢,而他现在不渴了!
许诺现在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实在是尴尬的很。她手上端着温度适宜的水,结果却没人喝,真是可惜了这杯水!
“你要是不喝——正好我渴了——那我喝了?”她试探着出声。
过了片刻,也没有个人回应她。她还以为床上的席慕琛睡着了,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打算自己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
没承想,当她刚刚屁股沾上座椅时,席慕琛却出声了。
“喂我——”
也亏他是席慕琛,说这话时那是脸不红心不跳。
许诺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了一边他刚刚说的话,结果证实了她没有幻听,这一句话吓得她快从椅子上跌下来。
别无他法,主子都发话了,她这个当奴才的不得不干啊!
于是,她便屁颠屁颠地把水递给了席慕琛。没承想,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原本紧紧闭着的眼睛瞬时张开,他浩瀚如星辰的眸子像是要把许诺给吸进去。俩人相视无言。刹那间,许诺的俏脸红得有些不自然。
她被他吓得赶紧别开了头,赶紧把水递到了他的唇边。原本她还以为要哄他两句的,没想到席慕琛他竟然乖乖地张开了嘴……
……
从那以后,席慕琛那是变着法子要求许诺干着干那,反正就是每时每刻都把她拴在身边,时不时的来个亲密互动。
直至某天,许诺的手机忽而震动起来。
正在为他整理床铺的她赶紧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发现是个陌生来电。她秉着早接早打发的心态,接通了那来电。
“喂——”许诺悄声开口,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席慕琛。
“是我。文阎——不好意思,我向安然要来了你的电话号码——”
是多日了无音讯的文阎!许诺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讲着。
“那个……我前几天有事情处理,所以……没有来赴约……真是不好意思——”文阎的语气中满满的是愧疚与歉意,“那……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许诺自然是想都没想,欣然应允。不知为何,她心中对文阎总存在那么一点点的包容。或许着就是老人们口中所念叨的有缘吧……说实在的,她与文阎真的很投机,她很期待与文阎的会面呢!这样想着,她的俏脸上不觉涌上了红晕。
许诺她悄悄地挂了电话,本以为她已经很小心了,没承想,还是弄醒了熟睡的席慕琛。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这几天他很容易就一不小心睡着了。尽管如此,他睡着的时候还是很警觉,就算是一点点的动静也能令他醒来。
不过自从许诺来了之后,不得不说他的睡眠质量也随之好了起来。此时,睡得很满足的他打了个哈欠。
许诺紧紧地攥着手机,直到她瞧见他很放松的模样,这才缓缓地将手机放回了裤兜里。只是她的面上隐隐有着难色,毕竟她擅自约了人了……而她这样一副纠结的模样,明显就是在琢磨着她该怎么开口跟席慕琛讲那桩事情。
席慕琛是什么人?他可精着呢!一醒来他就明显地感受到了许诺情绪上明显的不对劲。但他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只是在等待着许诺她主动向自己说明。
许诺偷偷地观察着席慕琛,看他不动声色的神情,心中愈发摸不着底了。踌躇了半晌,她才磨磨蹭蹭地开口道。
“席慕琛——你醒啦?要喝水吗?”她这样一副试探的模样落在席慕琛的眼中,他的眸子不自觉地沾上了笑意。然后他维持着他平日里的神色,缓缓地点了点头。
许诺接收到了金主的旨意,赶忙麻溜地倒了杯水给席慕琛递了过去。像是早就习惯了什么,不用席慕琛开口,她乖乖地给他喂了水。
她瞅着这空挡,打算开口。
“那个……席慕琛?”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他的耳畔,不觉的,他深邃的眸子沉了沉。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似的,他微微地勾了嘴角,从喉咙底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许诺咽了口口水,莫名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受在动摇着她的思想。
“我想……今天请个假……有个朋友约我出去……”许诺终于磕磕绊绊地向他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一双闪亮的眸子期待地看着手握决定重权的席慕琛。
席慕琛一听是这种事情,面色冷了下来,他显然是很不乐意的,于是他想也没想,立马拒绝了许诺的请求。
许诺一听他斩钉截铁的拒绝声,湿漉漉的眸子瞬时就黯淡下来了,整个人也就想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就可以用萎靡不振来形容。
原本铁石心肠的他瞧见了她这副恹恹的模样,整副心肠霎时就软了下来,他实在是受不了许诺这副模样。接着,他面色不由得变了变,硬生生地改了口。
“咳咳……那个……你要出去自然是无可厚非的……”许诺听着他的话,原本黯然的眸子瞬时发出光来,然而席慕琛话锋一转,“不过,得我亲自送你去才行——毕竟你现在是我的保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