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我喃喃地念叨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忙拉下衣领,朝胸口看去。
……一道小指粗的黑线,从下方肚皮处向上延伸,直到下巴后面看不到的地方。……是立阴线!!!
这……这一切太让人费解了!难道我和张山那出才是真的,和姚氏轮善恶是假的?可身后这张太师椅,却又是我们从里面出来的重要证据。……更或者,两出都是真的?
正在努力想要搞清楚在里面发生的一切,柳芽儿却指着我身后喊道:“快看椅子!”
赶忙转身,我们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只见这把太师椅原本崭新的颜色,正在急速氧化、掉漆、出现虫洞……仅仅几秒钟后,地上只剩下一截黑炭似的木头渣滓。
“哎呀!我的胳膊好了!”张山又紧跟着喊起来,我定睛看去,此时这家伙左臂完好无损,哪里还有那个伤口?
……啊!~~~~看到这一切,我都快要疯掉了!虽然真假我并不在意,但也想分得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幻觉?
怪不得这个女人最后说什么“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或者正如姚氏所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其实根本未曾进过荒鸦岭?
低头看了看胸口,只有我的盛阴线依然存在。……哦,她还说让我弄个百年老参补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咱们真的进去又出来了?”柳芽儿愣了好半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当然,这也是每个人都想问的。
看来我的确太受这个现实世界的约束了,虽然和那个姚氏讲得挺好,但真放到自己身上,依然转不过弯来。看似我帮她解决了百年心结,但只不过是因为姚氏站在了一个比较高的层面上,能够以点带面。她想不通的,随便谁来点一下就可以豁然开朗,全盘皆畅。而我,还是差得远了,顶多是个举一反三。
得,反正我就一凡人,也不打算得道成仙,管他真的是假的,还是假的是真的,一句话,心是真的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想得通就想,想不通就扔。
日子总是要过的,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永远不会给你个头等舱,给别人的是经济舱。不要说人的寿命不一样,生命和寿命本就是两码事儿。寿命长,不代表生命就一定精彩;寿命短,也不等于生命就毫无意义。怎么做,选择权在你手中。
所以一切想不通的,不愿意想的,统统尽快扔掉吧!这样轻松地生活不好么?做人,就要难得糊涂!
“看,雾终于散了!”刘云龙一句话,将所有人都从记忆中拽了出来。
在太阳完全从地平线升起后,谷内彻底没了一丝的雾气。缠绕了荒鸦岭近百年的迷障,终于烟消云散了。只不过,这也意味着,一起消散的还有那可怜的姚氏母子。
“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张山拍了拍身上蹭脏的地方,领着我们再次踏入这道山谷。
山口的两具“站岗”干尸也早已没了踪影。等爬上山坡,站在谷口,里面的景象又一次把我们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昨晚看到的那副繁荣景象?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就连谷中间的大路,也被半人多高的杂草覆盖着。
在杂草丛中走过,我又有些迷茫了,究竟荒鸦岭一直是这个样子?还是刚才那瞬间的变化才导致的?恐怕这永远是个谜。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
头勿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拉肚里豁虎跳。
跳啊跳,一跳跳到卖鱼桥,宝宝乐得哈哈笑。……”
似乎一阵若有若无的儿歌声在山谷内回绕。百年的恩怨,在这一刻,都结束了。
荒鸦岭这个太行要道,也许在不久后,就能重新恢复它的重要作用和昔日繁荣。只不过关于它的传说,也许很快就会被人们所淡忘。但历史,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定将永远铭记!只希望这样的人间惨剧,不要再次发生。
我们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宅院,反复在和昨晚看到的那副模样比对,却很少能找到眼熟的。很快,出了南山口,我们顺着一条小路,迅速朝十里外的柳芽儿恩公家推进。路上,我也向他们几个大致说了一下和姚氏接触的情况。
“老王。”说完没一会儿,刘云龙拽着我问道:“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姚氏难道和你一样,也是掌印人?”
“什么意思?”我没能领会他的想法。
“你想啊!她要不是掌印人,怎么能对诅咒这么熟悉呢?那时候姚氏还没死,又是刚嫁过来,她怎么学的?”刘云龙分析道。
关于这一点,我真没想过。事情都过去了,还去念叨它怎么发生的干嘛?
“哎呦!老张,你故意绊我!”这家伙话音刚落,却又冲旁边的张山吼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张山脸上笑眯眯的,也不道歉,很明显就是纯粹找事儿。
“靠!你就装孬吧!你别得意,当心下山时候一遛儿滚下去!”刘云龙恨恨地道。
“哦?”张山眉毛一扬,问道:“你这是在咒我咯?”
“我就是咒你!你怎么着吧!”刘云龙不甘示弱地瞪着张山。
“你是掌印人?”张山又恢复了坏笑,接着问道:“你又不是掌印人,你怎么也会诅咒人啊?”
“我……”刘云龙正要说话,突然想起来张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原来是有原因的。赶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呵呵,明白了?”张山顿了顿,说道:“可不是只有掌印人或走阴人才会诅咒的!每个人都会,只不过人家准,你的不准罢了!农村不像城市,这种神神鬼鬼的方法,谁家不知道点儿?何况那个年头各种各样跳大神的到处都是,哪里用得着教啊!”
“好了,事情过去就别提了。当心脚下,山路危险!”我适时地提醒他俩道。这个张山也真是,刚下过雪,山路又窄又滑,他竟然还故意去绊刘云龙,真要发生点儿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在艰难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了靠近山顶的一个小屋前。这个小屋由木头为梁柱,上面盖以茅草。房前是主人自己修的一条小石子路,屋后还有半亩菜地。当然,由于几年来无人居住,地里早已荒了。
要说还真是个不错的清静所在,可以想见等到来年开春,森林环抱,鸟语花香,该是很美的,可惜就差个小桥流水。
柳芽儿来到茅屋正门前,什么还没说,就突然跪在地上,冲着小屋就磕了三个响头,掷地有声。本想着磕完他该站起来,谁知道这家伙跪着一转身,又冲刘云龙“砰砰砰”磕了三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云龙当时就愣住了,直到受了他这个大礼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张山我俩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先存你这儿,一会还给我就行了!”柳芽儿说着起身推门走进屋内。
“这……磕头还兴先借再还?!”刘云龙瞪着大眼问我俩。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柳芽儿是怎么想的。
走进屋内,柳芽儿已经开始在打扫卫生。屋内摆设很少,正对着大门,一张小方桌上只摆了两样东西——一个香炉和一个牌位,牌位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我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应该是恩公X(看不清)仲之位。屋门右手边就是一个灶台,左边则是一张小床和一个空空荡荡的书柜。
由于没什么东西,柳芽儿两分钟就打扫了一个遍,又出门抓把雪搓了搓,全当洗手。
“好了!刘,你现在帮个忙,把刚才那三个头还给我吧!”点了香,柳芽儿在方桌前的条凳上坐正后,冲刘云龙严肃地说道。
“凭……凭什么?!”刘云龙当然不愿意,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帮帮忙啦!我给我恩公磕个头嘛!”柳芽儿看着他,一脸恳求的神色。
“你在屋外不是磕过了么?再说你磕头就磕呗,怎么还要刘也磕?”我也奇怪得很,问他道。
“那是进屋前磕给恩公魂儿的~我现在用着他老人家的身子,自然还要给身子磕!可我又没法儿自己给自己磕,只能麻烦你们了。我不是已经先给你磕三个了嘛?你就当帮我还给恩公还不行啊!求求你了!”柳芽说着,跟快要哭出来似的。
“这……”刘云龙一听是这么回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咳……”张山在旁边没能忍住笑,赶忙假装咳嗽,用手捂着嘴道:“磕吧!谁让你欠人家的!”
“我又没要借给他~他这跟明抢似的!”刘云龙的表情也跟快要哭出来似的。
不过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柳芽儿,他倒真不像是在耍刘云龙,严肃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一丝悲哀。
“磕吧!你是给老前辈磕的,有什么关系?!”我也在一旁劝着刘云龙。
“不是不能磕,可我总觉得有点儿怪……”刘云龙尽管嘴里不停念叨着,但终究还是跪下来,朝着正危襟坐的柳芽儿磕了三个头。
“好了!”柳芽儿一点儿也不耽误时间,等他磕完,马上站起来对我们说道:“走吧,拿上门后的两把铁锹,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