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不大,只有五张桌子,一盏炭精灯挂在墙上,幽幽地照着亮,屋子里一片昏黄颜色,就像一副古旧油画的画面,黑暗处阴沉,明亮处耀眼,而处于两极之间那由浅及深的黄,显得那么厚重。
“苏云笛那种人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我为什么从没觉得。”穆兰幽幽地说。
“你们女生总是喜欢帅哥。”成明星感叹着,“别说你不喜欢。”
“我……我说不清。”穆兰摇了摇头,“过去从没有过……喜欢什么样男生的想法。那时我脑子里装的,就是向往自由自在,就是让自己成为了不起的将师,让所有人都不能拘束我,让自己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说得好像你之前被关在笼子里似的。”成明星笑了。
“我又不是鸟。”穆兰也笑了。“可能……正是因为我对感情上的事,在意得比较晚,所以才对苏云笛免疫了?”
“也不是吧。”成明星想了想,“就算是帅哥,也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通杀世间一切女子的。在地球上,是有一种叫明星的职业,他们唱歌跳舞演各种戏,男星一个赛一个的帅,但没一个人能一统天下,让所有女人都为自己一个着迷。”
“倒也是。”穆兰一点头,随即看着成明星笑了起来:“你说的什么‘明星’职业,那么你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成明星脸一红,他这名字从小到大没少受同学们嘲笑。“这个就得问我爸妈了。估计是想让我成为明星一样的人吧,可惜事与愿违。所以说生孩子取名是个学问啊,不能起太大气的名字。”
“你现在还不是明星一样的人?”穆兰一撇嘴,“你不要太明星哦,艾曲府里有多少人为你欢呼过?有多少人崇拜着你?你现在是没在穆州城内显山露水,等你大展身手时,你再看吧,穆州不为你疯狂才怪。”
“看你说的,好像我多了不起似的。”成明星一脑门子汗。
“我说错了吗?”穆兰笑了,“有谁能以一人之力,干掉了一个门派?你已经够明星的了。对了,我估计你现在在穆州,也有一定名气了,那天你醉打凌仙会的众高手,可是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有,你和公主殿下的事,恐怕也有不少人知道了吧?”
成明星一咧嘴。
“我拜托你别提婉儿的那个妹妹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她。”
“怕她干什么?莫不是做出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来了?”
“去你的吧,我是怕她找到我再谈什么诗啦词啦的东西。哥倒是一标准文艺青年,但才华其实并不高,只是借着地球上先贤的智慧骗骗她而已。”成明星对着穆兰,说的全是大实话,一点儿没有拿地球知识唬她的意思。
“知道吗,你最令人佩服的就是这点。”穆兰笑着说,“换成苏云笛,恐怕早就用你们那里先贤的智慧去骗人了。女孩家有几个能受得了这个的?博学多才,而又武力强悍的男子,可真的是致命诱惑呢。”
“嗯,也是。”成明星一点头,“不然光凭着一张脸,苏云笛也不可能勾引到那四位重量级的女孩。”
“重量级?”穆兰被他逗笑了,“有多重?”
“不是叫‘千斤’吗?”成明星嘿嘿笑了起来。
“叫她们听见,不撕了你的嘴。”穆兰呵呵地笑着。
“你以为她们听不见就不想撕我嘴了?”成明星咧了咧嘴,“她们可全是苏云笛的情人。云河月见到我后就离开了苏云笛,虽然说这样一来就让她们少了个情敌吧,但你觉得她们在乎自己情敌多一个少一个吗?她们被苏云笛迷的,都已经接受与众人共享男友了,可见对苏云笛的爱有多深。她们现在不会感激我,只会恨我让苏云笛丢了面子。”
“这帮女人,真让人搞不懂。”穆兰叹了口气。“但也真是不得不承认,苏云笛这家伙真有手段。虽然一定是借了地球那边的现在智慧,但你和他一样啊,怎么没见你骗几个厉害的女孩上手?”
说到这里,她的脸却是先红了。
“我……”成明星张了张嘴,心想:还少吗?一个公主苏婉儿,一个你,一个寻仙雪……当我是傻子看不出你们的心里都在想什么?我是二了点,但这么明显的事……不会看不出吧……
“面来喽!”老厨师带着一脸的笑容,托着个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小心地将两碗牛肉面放在桌上。“来,两位客官,一人一碗特大号的牛肉面,管饱!吃饱了好有力气跑得远,小哥,可莫让人家姑娘的家人追上,打你个鼻青脸肿倒是小事,万一给你送官府里去,你可就傻喽。”
“是、是!”成明星急忙点头,“多谢大伯提醒,一会儿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对,找个安全的地方。”老厨师笑着说,“然后一定得忍一忍。你们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将来有了安身的地方,那好事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啥时候做就啥时候做,不急于这一时啊。万一被人发现,不好看不说,给送了官可要了你们命了。”
穆兰一怔,根本什么也没听懂,成明星却是不可能不懂,当时小老脸儿刷地一下红了,看得老厨师哈哈大笑,摆着手躲后厨去了。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穆兰见成明星脸色不正常,忍不住问。
“那个啥……”成明星咳嗽了两声,“快吃面吧,你都饿坏了吧?那啥,我这碗里的牛肉都给你,来来来,别客气……”
“你别转移话题。”穆兰瞪了他一眼,低头闻了闻面:“嗯,真香!”赞了一句后,便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成明星在一旁微笑参观,低声叮嘱。
“很香,很好吃,你也尝尝吧。”穆兰自己一个人吃,旁边还有个观赏者,心里多少有点别扭。成明星明白她的意思,呵呵一笑,也拿起了筷子,跟着吃了起来。
这牛肉面确实有独到之处,难怪这小小面馆,会开到这么晚,想来定是食客不绝的缘故。成明星虽然已经在陈宾府吃了个饱,但还是忍不住消灭掉了小半碗,又捧起来喝了好几口汤,连声称赞:“真好吃,比加州牛肉面还好吃。”
“那是什么?”穆兰好奇地问。
“一个面很好吃,但名字很好笑的面馆。”成明星提到这个,忍不住乐了:“在我们那里,有个国家叫美国,离我们中国很远很远。它那边有个州,叫加州。也不知什么时候,在我们中国就出现了一家叫‘美国加州牛肉面’的快餐店,还连锁开了许多分店,跑去吃的人特别多。结果有好事的人,到美国时特意跑到加州看了一眼,却发现加州根本没卖牛肉面的。相类似的,还有日本豆腐呢!我们那里许多饭馆里都有‘日本豆腐’这道菜,其实那也只是我们本国人自己的发明,之所以起名叫‘日本豆腐’,就是看准了国人对外国东西盲目的信赖,为了让东西被国人立刻接受,连发明权都主动送别人了。对了,日本也是我们那里另一个国家。”
“哦。”穆兰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显然是没感觉出这有什么好笑的。
成明星不叹了口气:这文化环境不一样,对有些东西的感受就是不一样啊。也难怪,小兰根本也不了解中国的情况,更不了解某些中国人那种外国月亮比中国圆的心理,自然不知道这里面好笑的地方在哪里了。
感叹一声,不知再说什么发了,只好低下头借着吃东西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倒是别撑坏了自己。”穆兰一边吃,一边抬头冲他笑。“大门主您在执州大人府里,好东西一定没少吃吧,可别为了陪我吃面,再把您那宝贝的胃给撑坏了。”
“没事,回头吃点酵母片……啊,不是,吃点山楂什么的就好了。”成明星一边笑,一边又吸了两根长面条进嘴里。
饱,太饱了,直是吃不进去了,但总不能让穆兰一个人尴尬吧?
穆兰好像也懂了他的意思,脸上一红,眼里却荡起了笑意。在那昏黄的灯光之下看去,却是充满了少女娇羞的美丽,成明星不由看得有点呆了。
穆兰没好意思抬头看他,只低着头,将那一大碗面条吃了个干净,擦了擦嘴后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呢?”
“那个啥……”成明星急忙也放下筷子,“刚好,也饱了。”
“可惜了这许多面。”穆兰看到成明星剩下的那大半碗面,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不是……”成明星一咧嘴:不让我多吃的是你,说剩下面可惜了的也是你,到底让哥怎么样呢?
穆兰看着成明星那咧着嘴尴尬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但笑了两声后,却感觉脑袋一阵昏沉,忍不住扶住额头,闭上了眼睛,这把成明星吓了一跳,急忙问:“小兰,怎么了?”
“没事,不知怎么,头有些……”穆兰低声说着,越说声越小,最后手一滑,一下扑倒在桌上,把面碗也撞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兰!”成明星惊叫一声,就要站起来去扶她,可没想到刚一起身,脑袋也是一阵昏沉,全身上下再使不出一点力气,一下也扑倒在桌上。
“呵呵,小哥,私奔的多数都没好下场,没人告诉过你吗?”笑声中,老厨师从后厨走了出来,脸上再没有了那种和蔼的笑。
现在这种笑容,属于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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