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全村都知道,杨家与崔家有大恩,崔苗的父亲的压力就更大了,愈发不敢跟杨家有半点过不去的地方,要是自己跟杨家有过不去的地方,让全村人都得戳脊梁骨。
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强调别人对你的恩情,越是引起逆反,随着崔苗的岁数大起来,读的书多起来,这个丫头就开始琢磨事了,道,这算是什么恩情呢?当年,你是告诉我们家去偷了地瓜蔓子不假,但是那毕竟是我爷爷自己冒着危险去担回来的,是我们自己出了力的。又不是在你家里拿来的,再说了,一担子地瓜蔓子能起多大作用?怎么你家就没完没了地打着这个旗号欺负人了呢?但是,每次她把这个道理讲给父亲听,老实巴交的父亲都要胆战心惊地把他训上一番。
后来,终究是出事了,因为崔苗越长越好看了,崔苗的娃娃亲,也就是杨宇开始着急了,想提前做那种事,暗地里几次三番对崔苗动手动脚,却都被崔苗给躲过去了,越是这样,杨宇越是心痒难熬,就央求着他爹出面把崔苗给弄到家里来,杨同舟一想,这个事也行,让那个丫头到家里来,多出几年力。于是,就来到崔家,给崔家下了通牒,先让苗子去我们家吧,过几年正式把婚事办了。
崔苗的母亲到,孩子还要念高中,杨同舟就嗷地一嗓子喊了起来,上什么高中?都是你们惯着孩子,还念什么高中?穷得瑟,一个女孩子家,念什么高中?
一门心思报恩的崔苗父亲,硬是逼着崔苗停了学,去了杨家。在杨家第一个晚上,吃完饭,累了一天的崔苗儿刚想睡觉,却被婆婆叫住了,给了她一个盆子,竟然让她去给公公洗脚,崔苗儿气极了,道,凭什么?我又不是你家的女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公公打了一个耳光,杨同舟道,你们全家都欠我们的,给我洗个脚怎么了?告诉你,你们家这辈子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我们家的恩情。
崔苗见他又把这话拿出来,就气极了眼,道,你们家的恩情就是一担子地瓜蔓子,这个恩情怎么就报答不完了呢?我家上下三代了,还在为了你们这一担子地瓜蔓子当奴隶。
杨同舟用手点着崔苗道,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这一家人个顶个都是骨子里反动,狼心狗肺,无情无义,没有人味的家伙。转过脸来,对他儿子杨宇说,还不给我揍?这样的人还不给我好好收拾?
崔苗多少年压在心里的那股火再也控制不住了,拿起脸盆子,照着杨同舟砸了下去,转身就跑了。
崔苗顺着山路一口气跑出了家,杨宇追崔苗追不着,就去了崔家,不由崔苗的父亲分说,就给砸吧了一顿,致使崔苗的父亲下身瘫痪。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杨家开始在村里四处败坏崔家,说崔家怎么怎么狼心狗肺,无情无义,自己家对崔家怎么怎么有恩,可是崔家就是喂不熟的狗,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从那以后,见到崔家人就指指点点,还有的人故意跑到崔家人面前,吐口吐沫,嘴里还说什么,没有良心的人。
被欺负了半辈子,最后,还成了没有良心的人,崔苗的父亲瘫痪在床,还被臊得抬不起头来,但是,崔苗的母亲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她来到崔家半辈子,始终活在杨家的阴影下,今天既然撕破了脸皮,就索性争个长短,去了县法院告了一状,可是后来县法院案子办到中途,就不了了之了,最后才知道,杨家有个远亲叫何金相,在县政法委里当政法委书记,从中作梗,这个事就不了了之了。
崔家上告无门,只能这样忍气吞声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就在崔苗的父母想念女儿,盼着女儿在外有出息的时候,崔苗在网吧被人杀害了。
而崔苗的父母还蒙在鼓里,第一个知道讯息的人,就是杨家,因为他们把崔家的一切信息都屏蔽了,当听说崔苗死了的消息后,杨宇首先想到了赔偿问题,他理所当然地想,我是崔苗的男人,这个赔偿理应归我,就自作主张,去了上海,把崔苗的赔偿拿到手里。
回来后,消息逐渐传到了崔苗的家,听到女儿在上海死的消息,老两口泪都哭干了,崔苗的母亲听说女儿的赔偿被杨家骗走了,实在是气不过,本来就不富裕的崔家,因为崔苗父亲下身瘫痪,就挂了一屁股的债,现在女儿没了,竟然连赔偿金都被人家拿走了,这个道理真是说不通,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女儿,自己没资格要赔偿金,一丝一毫都没出力养育女儿的人,竟然堂而皇之领到了赔偿金,这个理去哪里说?崔苗的母亲,就上杨家说理,话没说几句,就被杨宇给打折了腿。
崔家老两口都被杨宇给打瘫在床上,终于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就有人替崔家报了警,公安局就象征性地出了一次警,结果因为何金相通风报信,杨宇早就跑了。……
听了崔苗母亲断断续续的述说,梁军脸色越来越阴沉,此刻,一股滔天的杀意溢满胸膛,牙齿也咬得咯嘣咯嘣响,几个跟在他身边的家伙,从他的表情里,知道,这厮又要动了杀念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怎么了?一早起来,嚎什么丧?
梁军一抬头,一个60多岁,个子高高,器宇轩昂的人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第一卷与美女老师同住299、飞行员搞什么鬼?
看着这个60多岁,个子高高,器宇轩昂的人迈着四方步走进来,梁军产生了一个幻觉,感觉到这个好像是什么单位的领导,但是,很快这个人脚上的那双农田鞋标示出了他的身份,这个人不是个领导,顶多是个很有来头的农民。
再把刚才的信息综合起来想一想,特别是眼前这个人还没等进门,就说出来的那句特别刺耳的话,梁军基本上已经明白眼前的人是谁了,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人很矜持地看着梁军,眼睛在他和老太太之间梭巡了一番,半晌才道,你是什么人?
好足的气势,真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看起来给人当恩人当习惯了,就是心理素质强。梁军此刻怒气正盛,本来就想找他理论,现在他倒是找上门来了。梁军一边把崔苗妈妈放倒在床上,嘴上道,我先问你呢。
杨同舟被梁军噎了一句,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丝怒气,半晌才把怒气压抑住,开口道,你是保险公司的?
梁军明白了,这厮是奔着崔家的保险金来的,便想听听他怎么说,就道,你参加保险了?
杨同舟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在小心地选择着说话的角度,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老崔家这个保险,能赔多少?
梁军故意刺激他,就道,一个人命,怎么还不得二三百万?说完了,他扭头去看看杨同舟,只见杨同舟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抖动起来,他强力地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来,抽出一支来,对梁军道,小兄弟抽支烟?
梁军道,我不会,你自己抽吧。杨同舟干笑一声,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支,他把烟捂在嘴上,使劲地抽了一大口,这才对梁军道,小兄弟,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情况向你反映。
梁军故作吃惊地道,你有什么要反映?杨同舟顿了顿,似乎是在琢磨着该不该说,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他们老崔家的这个保险费你们不能给他?
梁军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保险来的,但是,没想到,对方说得这么直截了当,弄得他倒是不会了,他结巴着问道,什么意思?
杨同舟既然把话说了出来,就索性也不犹豫了,道,有三个原因。第一,他两口子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保存不了这么多的钱,要是钱放在他俩的手里,就会被人夺走。第二呢,嗯,就是,他们家欠我们家的钱,这个钱应该给我们。我家孩子到现在还捞不着回家,就是因为他家。第三,你可以出去打听一下,这家人要是没有我家,早就完了,可以说,我们家就是他妈的他家的再生父母,这么些年来,我都他妈的从来不说什么,论感谢,这些年他们也该有所表示了。
梁军简直是惊呆了,思维有点跟不上趟了,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不要脸的人,真是领教了。他怔在那里没说话,而杨同舟又气势汹汹地说了句,所以,我告诉你,这个钱,你必须给我。
这个人无耻到了大言不惭的地步,他甚至连“保险费是谁保的赔偿就该给谁”这样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都不明白了,他甚至连债务归债务,赔偿归赔偿,完全是两码事,这样的三岁小孩都该明白的道理,也不明白了。因为,他太自以为是了。他每天说的对崔家有恩的话,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惊愕之后就是极端地愤怒,梁军眼睛眯缝起来,看着杨同舟,缓缓地道,你叫杨同舟吧?杨同舟傲然地点点头,又问道,你听说过我的事了?
梁军也点点头,道,我听说了,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杨同舟神色缓和了一下,又谦和地道,没什么。却没想到,梁军随后说了句,让他脸色骤变的话,你他妈的脸皮太厚了,你是世界上不要脸的人了。
杨同舟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要注意,你是在跟谁说话。梁军道,我就是跟你说话。不等话说完,啪地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杨同舟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倒。他勃然大怒,道,反了,反了,你敢打我!梁军道,我今天不光要打你,还要打死你。草你妈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祖上给人家指点,让人家去偷了一担地瓜蔓子,就成了你家对人家有恩了,就成了没有你家,就没有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