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挠挠头嘀咕:“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没有。”
罗飞吩咐说:“你给朱思俊打个电话问问。”
小刘便给朱思俊去了个电话,沟通一番之后向罗飞汇报:“朱思俊也不知道。说是李小刚等人散了之后,他也跟着走了。要不去找找那个卡车司机啊?出警记录上留着车牌号呢,找人应该不难。”
罗飞摆摆手:“不用查车牌了。林瑞麟那里肯定有司机的联系方式,问下就知道。”
没错!林瑞麟这会儿正在刑警队里待着呢。小刘转身要走:“我这就去问。”
“等等。”罗飞叫住小刘,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这样,你把林瑞麟叫上,我们一块去食堂,边吃晚饭边聊。”
04
“难以下咽。”
林瑞麟对着面前的餐盘瞅了半晌,最后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一旁的小刘颇为不满地反驳:“你吃都没吃呢,怎么知道难以下咽?”
“这还用吃?”林瑞麟指着餐盘里的菜肴展开了点评,“你看这韭菜这么粗,肯定老得嚼不动;红烧鸡块嘛,用的是催熟的肉鸡,一点香味都闻不到;再说这鱼,明显是冻过的,眼珠子都瘪了……”
“你尝尝这个狮子头,”小刘向对方推荐,“这是我们食堂的看家菜,又鲜又嫩。”
“看卖相倒是不错,”林瑞麟难得夸赞半句,随后却又摇摇头,“可现在是夏天啊,口味应该清淡一点。这肉末的比例应该少一点肥肉,补充点荸荠进去,那多好啊!”
小刘白了对方一眼,自己夹了颗狮子头,伴着米饭吃得不亦乐乎。他是个壮小伙子,又辛苦奔波了一整天,正需要这样肥腻的菜肴来补充体力。
林瑞麟愁眉苦脸地看看小刘,又看看罗飞。
罗飞也开始吃饭,好像根本没听见对方的抱怨。
林瑞麟忍不住了,他提出要求:“我让店里的伙计送点饭菜过来。”
罗飞断然拒绝:“不行。”林瑞麟最大的欲望就在于饮食,嫌疑人很可能就针对这一点对其进行谋害,罗飞怎敢让他接触到外来的饭菜?
林瑞麟如小孩般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赌着气嘟囔着:“为什么不行?”
“为了你的安全。”罗飞也不多说,但短短的几个字分量十足,彻底断绝了对方的念头。
林瑞麟长叹一声,充满了惆怅。然后他重新捡起筷子,夹了点韭菜送进嘴里,无比艰难地咀嚼起来。
小插曲过后罗飞开始说正事了。他瞥了林瑞麟一眼:“半年前帮你运狗的那个卡车司机,你和他熟悉吗?”
“你说老兔?”林瑞麟立刻反应道,“熟悉啊,以前我往沛县拉狗都是找他。”
“老兔?”罗飞和小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挺怪异的称呼。
“这是他的外号,他的原名叫涂连生。但是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兔’。”提到这个话茬,林瑞麟情不自禁地咧嘴笑开了。那是一种自信而又欢快的笑容,就像是人们看到了马戏团里的小丑。
罗飞看出对方的笑容里似乎有点内容,便多问了一句:“有什么说法吗?”
林瑞麟抬手在自己的上唇沟里比画了一下,挤着眼睛说:“他是个兔子嘴。”
罗飞知道什么叫“兔子嘴”。那是一种先天性的面部畸形,患者的上嘴唇从唇沟处裂开,就像兔子一样成了三瓣嘴。这种畸形在龙州民间又俗称“豁嘴子”。
罗飞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笑的,他不满地瞪了林瑞麟一眼:“因为这个,你们就管人叫‘老兔’?”
林瑞麟也感觉自己的神态不太妥当,他讪讪地捏了下鼻子,收敛住情绪说:“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叫他‘老兔’,还和他的性格有关。”
“哦?”罗飞追问,“他是什么性格?”
“特别老实,或者说是窝囊吧。就像兔子一样,”林瑞麟翻着眼皮想了想,更进一步道,“甚至连兔子都不如。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涂连生那可是真正的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听了这番描述,罗飞已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形象。这应该是个来自社会底层的可怜人,身份卑微,性格懦弱。脸部的残疾更是让他尝遍了世态炎凉,而他早已逆来顺受,只畏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敢反抗。
“你给他打个电话吧,”罗飞向林瑞麟说道,“我有事情要问他。”
林瑞麟却尴尬地咧着嘴说:“我打电话恐怕他不会接。”
“为什么?你和他不是挺熟的吗?”
林瑞麟说:“以前是挺熟,但自从上次拦车的事情过后,他就不愿和我联系了。”
罗飞猜测着问道:“怎么了?你那次没给他结账?”
“这账没法结啊。”林瑞麟做出无辜的表情,“第一,我自己没赚到钱;第二,我们的约定是要把狗拉到沛县,结果还没出城就被拦住了,他又没把活干完,我怎么结账?”
“活没干完是遇到了意外情况,又不是他的责任。再说你已经收了李小刚他们的钱,好歹应该给司机补偿点工费和油钱吧?”罗飞站在公允的角度评判道。
小刘也在一旁出言讥讽:“他就是看对方老实好欺负,所以能赖就赖。要是换个难缠的司机,你看他能走得了?”
林瑞麟苦着脸为自己叫屈:“两位警官,你们要是觉得我做事不地道,我也没话说。可我是生意人啊,很多事情只能自私着点。我要是像你们一样处处发善心,那早就赔死了。”
小刘“嘿”地冷笑一声,说了句:“无奸不商。”
罗飞没兴趣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对林瑞麟说道:“那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自己来打。”
林瑞麟便查了涂连生的电话号码报给罗飞,罗飞拨了过去,可是听筒里却传来了系统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罗飞皱起眉头:“怎么是空号?”
“空号?”林瑞麟不太相信似的,又拿自己的手机拨了一遍,果然如此。他一撇嘴道:“不至于吧,连手机号都换了?”
小刘笑嘻嘻地看着林瑞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随后他又主动请缨:“罗队,这人还得我去查一下吧?”
罗飞想了想说:“这个点机关里的人都下班了,明天再查吧。你昨天一夜没睡,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不光小刘一夜没睡,罗飞这一整天来几乎也是连轴转的。现在林瑞麟已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这相当于扼断了凶手连续杀人的犯罪链条。警方也得抓紧机会休息,这才能更好地迎接下一轮的战斗。
所以小刘很痛快地应允了罗飞的建议:“那行。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重新开工!”
小刘说到做到,第二天早早便行动起来。在得到一些收获之后,他急匆匆去找罗飞汇报。
罗飞正和林瑞麟一起在食堂里吃早餐。小刘看到罗飞双眼现着血丝,形容有些憔悴。
“怎么了罗队?”小伙子关切地问道,“昨晚又没休息好?”
罗飞摆摆手,有些无所谓的样子,相较于自己的身体,他更关心的是案情的进展:“和涂连生联系上了吗?”
小刘语出惊人:“涂连生已经死了!”
“死了?”罗飞一下子愣住了,“什么时候?”一旁的林瑞麟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似的。
“两个月前,出车祸死的。”
罗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那个凶手又作案了。两个月前的车祸,听起来和这两天的案件应该没什么关系。
“具体怎么出的事?”林瑞麟接着这茬问道。涂连生怎么也是他的老相识,在细节方面他会更关心一点。
“四月五日晚上,他开车在南绕城高速上出了事。卡车失控冲出了护栏,外面是道几十米的深沟,当场就死了。”小刘顿了顿,又补充道,“交警给出的鉴定是醉酒驾车。”
林瑞麟立刻提出异议:“醉酒驾车?这怎么可能!老兔根本是滴酒不沾的。”
罗飞看着林瑞麟问道:“这事你确定?”
“确定!以前我雇他的车,每次到了沛县都请他吃狗肉。他从来不肯喝酒,有一次我硬劝他喝了半杯,也就两把的白酒,他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再也不肯多喝一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醉酒驾车呢?”
罗飞沉吟着说道:“这就有点蹊跷了……”
小刘却道:“还有更蹊跷的呢!”
“哦?”看着小刘严肃而又跃跃欲试的表情,罗飞预感到此事很不简单,他连忙追问:“更蹊跷的在哪里?”
“因为涂连生死了,我就想联系一下他的家人。结果这人是个老光棍,一个亲人也没有。但是他出事前写过一封遗嘱,指定了一个遗产继承人。”说到这里,小刘故意卖了关子问罗飞,“你知道这个继承人是谁?”
罗飞摇摇头,这没头没脑的上哪猜去?
小刘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份资料递给了罗飞:“喏,就是他。”
资料左上角贴着一张照片,显出的是一个中老年男子。那男子容貌清瘦,头发已经略略谢顶,但精神倒还矍铄。照片旁列有此人的个人简介:萧席枫,男,五十二岁,龙州市安远心理咨询中心主任。
罗飞看着照片眼生,但这个人的身份却让他产生了敏感的猜测:“难道这个人是……”
“你不是让我去调查那些参加过催眠师大会的人吗?”小刘用急促的语调说道,“这个萧席枫就是其中之一。”
罗飞释然而又兴奋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