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莫生屋里传出震天鼾声。
卫书累了一天,却怎么也难入眠,趁莫老鬼已经睡熟,卫书推开了院门。
莫老鬼的院子在一个小山脚下,山顶上好像还有几个人家,不知是谁这么好运,从山顶应该可以俯瞰整个小岛。
岛上屋舍稀疏,但都是独门独院,让前世住惯了公寓房的卫书羡慕不已。
道路崎岖,多以石板、碎石辅就,卫书倒是找到点儿时的感觉。
这时大概是后世十一点钟的样子,已经见不到灯光,这岛上多是修道之人,没想到他们休息得如此早,看来都深谙养生之道。
月光很明亮,若不是夜空被一条淡淡的细长光带横贯,与后世好似没什么区别。
四周过分的安静让脚步声都无比清晰。
卫书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瞎逛,直到穿过一片死寂的枯树林,眼前出现一片水面,如明镜般毫无波澜。
这应是一个岛中湖,海面可不会如此安静,在月光的映照下,水面泛着幽幽蓝光。
卫书站在岸边,有些恍惚。今后就要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了,太多的未知让人恐惧,前世那点知识在这里不知还有没有用武之地?
“不管它了,还能饿死不成!”卫书给自己壮胆。
湖面映出卫书现在的样子,面容稚嫩,仍可称得上眉清目秀,相对前世勉强可称为五官端正的卫书,这副皮囊很难让人有所不满了……
“喂!”一声清脆的喊声打破了卫书顾水自赏的雅兴。
卫书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寻找这个冒失鬼。身后林子边缘的一棵枯树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树枝,大大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很是明亮,长发披在身后,如果她把长发披到前面,保证能把卫书吓个半死,可见还是太年轻了。
“你要跳湖吗?”女孩声音很好听,不过说的话却让人抓狂,月光下,女孩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应该是个人没错。
卫书不想理她,一个未成年的小萝莉而已,没必要跟她计较,再说卫书前世也不是怪叔叔。
“你怎么不说话?”女孩追问道。
卫书用脚尖轻点着湖面,看着一圈圈涟漪缓慢地向湖中荡漾,这湖水竟似有吸力一般,脚尖忽地下沉,吓得卫书忙收回了脚,“你是谁?”卫书头都没回。
“我是岛主二弟子邵静竹,负责巡夜。”小丫头很实诚,“你别跳湖啊,虽然你一副倒霉样,我跟了你半天你都没发现,想来没什么本事,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跳湖,活着总是好的。”
卫书被气乐了,“你就这样劝人的?”
“是啊!”邵静竹见卫书愿意塔话,知道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我巡夜快一年了,曾经遇到四个人跳湖,你是第五个。”
“那四个怎么样了?”卫书很好奇。
“虽然我努力劝他们,但他们还是跳了,这绿镜湖跳下去就难再上来。”邵静竹声音中透着伤心,并没有一丝伪装。
“果然……”卫书心说照你这劝法,只会跳得更快吧,不过刚才那小丫头说什么?绿镜湖?这里人都是色盲不成,“这湖明明是蓝色,为什么叫绿镜湖?”
“回家问你家大人去!”邵静竹扭头,不愿回答。“你还没说你是谁?我以前可没见过你。”
“我叫卫书,莫前辈的药童。”
“原来是他家的啊,难怪你要跳湖。”邵静竹恍然大悟。
莫老鬼看来在这岛上名声确实不怎么样,连这小丫头都这么说,真是命苦。
这小孩子倒是有趣,卫书急切地想了解这个世界,“我刚到此地,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离岛,属于瀚海宗,我瀚海宗历史最为悠久,现在也是天下第三大宗门。”小丫头满是骄傲。
“不过是第三……”卫书撇撇嘴。
“第三怎么啦?”邵静竹可不干了,“就是晋洛、九幽开派先祖也曾求道于我瀚海!”
“原来是祖上曾阔过……”
“你还跳不跳啦?”邵静竹被气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不跳!”卫书没好气,这还催上了。
“太好了!”邵静竹很开心,总算劝成一个,“那你快回家吧!下次记得晚上不要再到这里来了,会扰了逝者清静。”
“逝者?跳湖的人?”卫书很不解。
“这个岛上都是孤苦无依之人,寿元将尽时便会来到湖边,化作一棵树,只是生前怨念不散,树也无法成活,便成了枯木。”邵静竹解释道。
她说得平静,卫书看着这片枯树林,没有一片树叶,树枝稀疏,影影绰绰,无风而动,此时竟变得无比瘆人,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再顾不上这个小丫头,卫书撒丫子就跑,头都不敢回。
“真是个胆小鬼,还要跳湖呢!”邵静竹看着卫书的背影,笑得很是开心。
一路狂奔,卫书总算回到了莫生的院子。
倚着院门,卫书捂着胸口,不住大口喘气。
莫生的鼾声如雷般,两息一次,很是规律,还好没惊醒他。
卫书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小茅屋内,困意涌上来,倒头便睡。
眼前一片火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嗣!你今日逃不掉了,还不束手就擒!”几道黑色人影在这火光中慢慢显现。
“……没门。”身边这人身材伟岸,身上的道袍被狂风吹得烈烈作响。
这是哪里?卫书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几道光芒向卫书奔来,卫书想躲,但脚上却似有千均巨石压住。
身边之人大袖一挥,光芒消散,但这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
“……你如此虚弱,还敢回来!”黑衣人的声音尖厉刺耳,“……交出首席令,放你一条生路!”
“……诸辽何时如此仁慈了。”身边人突然长啸,利剑在手,飞身扑向黑衣人,剑光带着雷鸣。
……
黑衣人如遭雷击,在剑光中纷纷倒地。
卫书眼睛越来越沉,只有些许红光透过眼帘。
一个手掌轻轻抚过卫书头顶,“对不起……保护不了你……”
……
“我带他走了。”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卫书的意识渐渐模糊,只剩一片黑暗。
……
卫书猛地睁开眼,茫然地打量着四周,一床、一椅,几缕阳光透过屋顶的茅草照进来。
好奇怪的梦,好可怜的人,做梦自己都不是主角!